已近黄昏,江南的四月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天边浓云已散,映出些许红霞。黑龙镇的街道上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
镇上的街道隔三差五地开着些客饯酒楼,老四将马车停在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饯前面。
从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翩翩少年和二个书童。
黛玉下了马车,顺手抖开一把折扇,抬眼望去,四个烫金大字”来福客饯“在眼前熠熠发光。
来福客饯的店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迎了出来,一边哈腰打躹地陪着笑脸,一边热心地介绍道:“这位公子,您们是住店还是用餐呢?您们来本店算是找对了,本店有上好的厢房,掌厨的也是从京城里重金请来的,保管您在咱们这儿是住好吃好。”
老四让店家将马车停妥,这才跟着黛玉他们进了客饯。
客饯一楼是顾客喝酒用餐的地方,摆满了十几张的八仙桌,老四机警地扫了一眼,感觉并无特别之处,看那店老板面带忠厚,想来此间并非黑店,这才放下心来。向黛玉点了点头,示意此家客饯尚可。
黛玉将折扇一收:“本公子远游至此,既要用餐,亦要住店,不知你店里可还有上等厢房?有的话就准备两间。”
老四已在旁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银子,一脸笑嘻嘻地对黛玉说道:“这位公子,您放心,我们这家来福客饯有的是上等厢房,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去。”
黛玉一行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在靠东边的位置要了二间上等厢房,又吩咐小二准备一些特色菜肴。小二讨了赏银,自然忙不迭地去准备去了。
四人简单地梳洗一番,便走下楼来。店家早已备好了各色菜肴。老四、紫鹃和雪雁早已是肌肠辘辘,各自吃了起来,黛玉平时胃口本来不太好,此时也不免将各个菜多吃了几口。
店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住店有的吃饭喝酒。老四看着这些人,不免警觉起来,低声对黛玉说道:“奇怪,怎么一下子这么多江湖中人来到这个小镇上?这个小镇上要发生什么事吗?”
黛玉低声问道:“刚才进来的这些都是江湖人物吗?都有哪些帮派来到这里?”
老四点了点头,机警地说道:“人比较多的主要有两个帮派,坐在窗下的那一桌,那几个是神鹰帮的。在东边的那一桌是铁城帮的,其他的估计基本上都是江湖中的小门小派,我并未识得。”
“哦?奇怪了,神鹰帮的势力在漠北,铁城帮的则在南疆,这些帮派都不是什么明门正派,却不知千里迢迢来这个偏僻小镇做什么。”黛玉自小记忆超人,小时侯父亲讲过的江湖帮派的事,还记忆犹新。
“南边那一桌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吧?”黛玉接着轻声问道。
“你说的是坐在靠墙角的那个年轻人吧?”老四眼角向南边扫了一下,一个少年正旁若无人地在自饮自吃着。“这个我倒不知道。姑娘别看此人年纪轻轻,又一幅文弱书生的样子,若老奴没看走眼,其实此人武功修为应该有相当的火候了。只是看不出来他是正是邪。”
老四虽然武功不是极好,但素来看人的眼光极好,那年轻人虽然年龄不大,整个人无论从穿衣打扮都是像江南的普通书生。但老四却在才刚无意中发现此人的两眼有如一汪浩瀚的海洋,深不见底,若你凝视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深溺其中。而这样的眼神,老四只在自己唐家的老门主身上见过。虽然不明白这年轻人如斯年龄就有如老门主那样的武功修为,但江湖中素来也有许多天才,年龄小小就一是有一身好武功。老四觉得那少年肯定不简单。
黛玉听了老四的话,不禁好奇的朝南边多看了两眼,不想那个年轻人也刚好抬起头来,眼睛向黛玉他们这桌看过来,四目相对时,黛玉突然觉得那双眼睛十分的清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看那人的相貌面容,却又是极为平常普通,属于走入人群中你就很难发现的人,而黛玉也确信自己从没见过此人,要不以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见过的人肯定记得。只是为何会对觉得他的眼睛似曾相识呢?或许他的眼睛像谁吧?但像谁呢?黛玉一时竟想不起来。而这样一个相貌稀松平常的人,竟然有这样清澈深杯凡的眼神,黛玉不免有些好奇。
黛玉见那年轻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有此许淡淡的笑意,不禁大羞,双颊微红,连忙低下头来,装做继续吃菜的样子。所幸黛玉脸上涂有易容粉,外人看出来黛玉脸色的变化。
只听老四轻轻说道:“这么多江湖中人出现在这个小镇上,恐怕这里亦是事非之地,你们需得多加小心,晚上休息一晚,千万不可乱跑,明儿一早不管有没有遇到链二爷他们,我们都必须先行离开此地。”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见那铁城帮的四个人说话越来越大声,估计是几两黄汤灌下去,个个有点漂了起来。
“他娘的,该不会那个传言是假的吧,咱们哥儿个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却还是没看到那张什么鸟图的出现。”
“徐哥,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这还算什么秘密啊,整个黑龙镇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了!”那个铁城帮的叫徐哥的估计喝多了,拿起一大杯酒往嘴里一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里向四周一扫,叫道:“这些人远道而来,难道不是为了那张藏宝图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圣人早已说过,是不是啊,在坐的各位兄弟们,你看那几个神鹰帮的兄弟,不远千里从漠北而来,还不是为了这张图,哈哈……”说完满脸不在乎地狂笑。
神鹰帮的几个帮众原本默默地吃菜喝酒,不想这铁城帮的这个醉汉竟扯到他们身上,其实这么多江湖帮派来到这个黑龙镇,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张传说中的图还没出现。见有人提到他们,其中一个落腮胡子的忍不住站了起来,嘿嘿笑道:“那就得看谁有本事拿到手了!到时遇上了咱可不管是破铁还是烂铜的了……”
铁城帮姓徐的醉汉听着象是讥笑他们,一双铜铃般猩红的眼睛盯了过来,正要踉跄着冲过来,却被铁城帮的老大拉住了:“徐子,你干嘛,我们来这里是办正事的,不是来找碴的,还不快坐下!”
那个被叫作徐子的只好乖乖地坐下来,只是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眼睛盯了一眼神鹰帮的,这才拿起酒杯,又大灌了一口。
来福客饯的店家原本以来要打架了,赶紧跑过来,见这些客人还好没打起来,连忙叫小二给两边加酒添菜。两边人马估计各怀心事,亦无心节外生枝,是以虽怒目相视,却都并不想挑起事端。
黛玉他们本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要起乱子,早已赶紧放下碗筷,起身上楼。在上楼梯的时候,黛玉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南边的那个年轻人,只见那人并不理会店中的争吵,怔怔地看着窗外,一脸落寞的样子。
四人回到了厢房,老四看起来满脸的担忧。
“看来这些人都是在为一张藏宝图而来到这个黑龙镇的。这个江湖传闻不知是真是假,若得这些人都聚集在这个黑龙镇上。”
“就连那漠北的神鹰帮,南疆的铁城帮都远道而来,想来这张藏宝图的诱惑可够大的。”
“这神鹰帮在漠北声势极大,据说该帮的帮主与匈奴部落极有渊缘,是以在漠北横行数十年。而这铁城帮也不是省油的灯,现任帮主乃南越国相国的胞弟,难道都是为了这张藏宝图而来?当今世上果真有藏宝图吗?”黛玉说道。
“藏宝图一说我以前也从未听说过,是真是假亦难辨别,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藏宝图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但愿今天晚上能够平安渡过。你们晚上就和衣而眠,有什么风声,我们走为上策。”老四交待着。
黛玉又和老四商议了一下,便分头休息。
黛玉在紫鹃和雪雁的服待下,简单了洗梳了下,主仆三人和衣卧下。虽然一路的疲乏,黛玉却是丝毫没有睡意,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让黛玉疑雾重重。
只是让她更担心的是,父亲身体不知有没有好一些,上次离开扬州时,父亲积劳成疾,若不是这样,父亲也不愿意让自己寄人蓠下。今天这个天蝠帮定然是冲着父亲而来的,父亲刚毅正直,总会遭遇小人嫉恨。但愿父亲能平安。这个世上,只有父亲一个至亲之人了,从小父亲对自己十分的痛爱,当年若不是迫不得已,父亲也舍不得让自己离开江南,远赴京城,让自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次回去,好孬也得劝父亲隐退下来,过几天清静自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