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我不管夏侯凉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如何,我只要你抢在那个粟儿的前面生下孩子,然后重新得到夏侯凉的宠爱,让他的那些个侧妃再没有出头之日!竹心,你明白么?”
魏小双低头半天不语。
皇后不得不语重心长:“竹心,夏侯凉是我们必须要抓住的一方势力,将他牢牢掌握在手里,对鸾儿,对我们莫家都是有莫大的好处的。竹心,你不要耍性子了,好么?”
魏小双其实很想问,在你眼里,难道那一方势力比亲生妹妹的幸福还要重要么?可她没有问出口。
她心如死灰,过了良久,蜡烛都燃尽了,她才漠然答道:“好。”
魏小双辗转一夜未曾入眠,虽是姐妹,可莫竹心的姐姐莫挽心是皇后,这个位子一旦坐上去,只怕权力和家族的利益在她心里比亲情要重要的多。
她心里有话憋了一夜,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出了宫门,是旋儿来接她的,回了王府,魏小双止住旋儿出去端茶的身影,把她拉到身边,道:“旋儿,你去禀报王爷,就说我回来了。”
旋儿面露为难:“王爷一早就去上朝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魏小双微微蹙眉:“那你就去跟王爷身边的人说,说我在书房里等他,有要事相商!”
旋儿不明白为何去了一趟宫里,主子变的不像原来那个人了,因此她大着胆子问道:“王妃,什么要事啊,能和旋儿说说么?”
魏小双瞅了她一眼,低低一叹,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才看着她道:“你先别打听,只管把话传到了就是。还有,一会儿你找机会出府,也别让人瞧见了,然后把这个替我交给尚师兄。等你回来,我再一一说与你听。”
旋儿答应一声,狐疑的看了魏小双好几眼,见她不肯明说,也就放弃了,转身就出了屋子。因此她没有看到,此刻魏小双的眼中一片冷月如霜,寒洌异常。
魏小双在书房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谁都没有来。她心中已有不耐,大声唤人来问:“王爷回府了么?”
那婢女答道:“王爷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回府了。”
魏小双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刚要冲出去把夏侯凉找来,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女人的轻笑声,她循声望去,却是粟儿轻笑着婀娜走来:“姐姐啊,王爷才回府不久,总得歇息一会儿吃口茶吧?——这不,王爷过不来,还怕姐姐等急了特地叫我来问问姐姐,究竟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呢?”
魏小双蹙眉,盯着依门而立的女子看了半晌,忽而微微一笑:“罢了,你来了也是一样。我只是要告诉王爷,我同意打掉我腹中的胎儿。”
粟儿悚然一惊,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粟儿不明白。”
魏小双冷冷一笑:“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装傻,你只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王爷就可以了。”那时,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粟儿眸光变换,最终还是扭身走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夏侯凉果然从远处甬道上行来,魏小双远远望着他,心里的伤宛若叹息,他还是那样高洁清冽,不论是冰冷的是和煦的是温凉的还是浅笑的,总是可望而不可及。
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夏侯凉在门外站住,空气里的味道比初秋的萧瑟多了一点肃杀,魏小双静静的站在书房门口,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同意打掉我腹中的孩子。”
夏侯凉微挑眉峰:“为什么?”
“我想通了,你既然怀疑这孩子的来历,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得到你的承认,那对于我来说,还不如不要。”魏小双说出早就想好了的理由。
“粟儿,你亲自去熬药,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药好了,就端到这里来。”夏侯凉不曾回头,只对着身后静立的女子吩咐。
粟儿去后,他也不理会呆立在书房门前的女子,长腿一迈,侧过身子越过她的身子,进到书房中坐着,如玉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魏小双轻轻出了一口气,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才恢复清澈,她走到夏侯凉身边,站定之后,才出言道:“我可以打掉孩子,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夏侯凉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你说。”
“……”魏小双眼眶有些红,她撇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给我一封休书,我要离开王府。”
夏侯凉此时却蹙眉,抬眸注视着她:“休了你,本王如何向皇后交代?”
魏小双冷笑道:“我的孩子没了,皇后也必然会问起,那时候的说辞你都想好了,何况我离开王府的说辞呢?”
夏侯凉微微一笑,嘴角一抹赞赏:“好,只要你不反对,本王会在皇后面前说明一切的。等你打掉孩子,本王会给你休书。”
“不行!现在就写!”魏小双眸中决然,盯着夏侯凉。
夏侯凉一笑,没再坚持,只走到桌边,蘸了墨水,铺开绢帛,一阵龙飞凤舞,休书就写好了,署上他夏侯凉的大名,他才递给魏小双。
魏小双接过那休书,指尖一颤,休书竟飘落在地上,她一怔,忙伸手去捡,可那休书却被一双修长的手捡起,她直起身来,却看见夏侯凉浅浅的笑意:“竹心,拿好了,别再掉了。”
魏小双低眉,手里拿着休书怔怔站着,屋中静默良久,魏小双走到门口,看着空气中飘散的枯叶,浅浅一笑,眸中隐有苦涩,低声道:“王爷,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那个孩子其实是你的,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呢?”
夏侯凉的视线落在站在门边的女子身上,清眸中流淌出复杂的神色,停了一会儿,他才答道:“我不知道。”
魏小双低低一叹,看着门外不远处的甬道上出现的女子身影,她却轻声又问道:“夏侯王爷,你爱过我莫竹心么?”
夏侯凉低低一笑,宛若青莲绽放:“你若明白本王的心,断不会再这么问了。”
魏小双沉默不语。
粟儿进了门来,看了一眼夏侯凉,才把盘中冒着热气的药端到魏小双面前,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姐姐,药熬好了。”
魏小双回头看了一眼夏侯凉,见他站在书架前背对着自己,她微微蹙眉,抿了抿嘴,端起了盘子里的药。
闻着苦涩的药味,魏小双皱了皱眉头,还是将碗凑近嘴边,仰脖喝了快半碗的时候,却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劈手夺下她手里的药碗,将药碗狠狠往地上一摔,魏小双一惊,回头看是旋儿。
“王妃,你不要喝!”旋儿眼圈红红,对着夏侯凉跪下,哀求道,“王爷,王妃腹中真的是您的骨肉,您不能这么做!”
夏侯凉轻轻一笑:“这是你家王妃自愿的,本王只是成人之美罢了!”他回头看了立在那里的魏小双一眼,视线扫过一地的狼藉,才对着粟儿温声道,“粟儿,药都喝了,你跟本王回去吧。”
粟儿勾唇一笑:“粟儿遵命。”
眼见着二人走远了,魏小双才捂着腹部瘫坐在地,脸上冷汗直冒,哇的一声吐出口中残余药汤,旋儿忙把蹲下帮魏小双收拾,魏小双喘息问道:“旋儿,我叫你送的信送到了吗?”
旋儿略带些哭音道:“王妃,你的孩子怎么办?”
魏小双微微蹙眉,擦去额间薄汗,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应该不碍事的,你闯进来打破了药碗,洒了这么些药,我刚才也吐了一些,应该能坚持到我们出城的!”
旋儿忙把魏小双扶起来,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王妃要离开王府么?”
魏小双皱眉,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来帮旋儿收拾行李,她听见旋儿如此问,垂了眸光,瞟了一眼放在桌台上的绢帛,才勉强笑道:“是啊,我就要离开王府了,我答应王爷打掉腹中的孩子,王爷就给我休书放我离开!”
旋儿倏然一惊:“所以王妃让我去找尚师兄么?”
魏小双蹙眉压下腹中隐隐疼痛:“是啊,我一个人不知道能去哪里,所以就要师兄先带我离开再说——”
“王妃不打算带我一起走吗?”旋儿急忙打断她的话。
魏小双苦苦一笑:“说到底我是在逃亡,何必带着你四处颠沛流离呢?你是夏侯王妃的侍女,留在王府中或许比跟着我更好。”
旋儿抿嘴:“旋儿是不愿意离开王妃的,但是若是王妃执意要旋儿留下来,旋儿就遵命。”
魏小双一笑,忽而感觉到腹中隐隐的疼痛加剧,就像有成千上万把刀在剐搅自己的腹部一样,且腹部下面还伴有下坠的感觉,她心中一慌,紧紧抓住旋儿的手道:“快!快!旋儿,我们快走!”
旋儿慌慌张张的带着包袱又搀扶着魏小双从王府后门上了马车,直奔和尚宣约好南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