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双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她早就起身了,此刻回头对着老医官道:“我这是要去郦国找我夫君的。”
老医官笑,嘱咐道:“那夫人一定要嘱咐他,要他照顾你,好好给你保养身子,不然想生下这孩子啊,就难啦!”
魏小双勉强一笑,就出了医馆大门。
外头夜色已黑,她不辨道路,头晕目眩,竟一头昏倒在路边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颠簸的马车里,口中有苦味,车内昏暗,魏小双忙爬起来坐着,看出是她之前的马车,摸摸昏涨的脑袋,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医馆前晕倒了。
“师兄——”以为尚宣追来,她撩开车帘,随口喊道,却在看清车外驾车之后怔住,愣了一会儿,才诧异道,“怎么是你?”
车外的人长笑出声,一边驾马一边答道:“怎么,你以为是别人救了你吗?我无意路过那医馆,在门前发现了你,那医官说你需要好生调养,我给你喂了药,又听他说你要去郦国,正好我也要去郦国我们同路,因此我就带着你上路了!”
魏小双在车辕上坐下,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就那么眼神飘忽的看着马车外面掠过的野景。
旁边的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咱们在崖底是第一次遇见,现在是第二次遇见,咱们也真是有缘,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崖底为什么不辞而别啊?”
魏小双看都不看他,只是淡淡道:“我没兴趣。”
男子微微挑眉,盯了她一会儿,半晌却轻轻一笑,挑起眉尾:“我叫司徒奉剑,你呢?”
魏小双紧紧抿嘴,蹙眉脱口道:“魏小双。”
司徒奉剑哦了一声,笑的有点点痞:“那医官说你是要去找你的夫君,你的夫君在郦国吗?他是干什么的?他长的什么样子?他是郦国人吗?他叫什么名字?”
魏小双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
司徒奉剑无所谓的笑笑:“旅途寂寞,就随便说说话嘛!”
魏小双有些不悦,轻哼一声撩开车帘进了车内,不再理他了。
“魏小双,你这样就生气了啊,你气量也太小了吧!”
“……”
“小双,你夫君知道你有孕了么?他也真是,既然知道你要来,怎么也不来接你呢?”
“双儿,不如你跟着我吧,我正好缺一个服侍的人,我看你夫君也不是什么会疼人的人,不如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在郦国吃香的喝辣的,你看好不好?”
“你闭嘴!”从车内传来一声暴喝。
司徒奉剑显然被吓了一跳,不久眸间却浮现一丝笑意,回头看了车帘一眼,痞痞一笑:“双儿,怪不得你夫君不要你了,这么个暴脾气,就该好好挫挫,调教调教!”
“我夫君早就死了!再说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魏小双实在忍无可忍,比之前还大的嗓门在吼。
就这么一路颠簸,可司徒奉剑好像是处处和她作对一样,每每都要把她惹的大喊大叫才肯甘休,虽然路途远了些,魏小双竟不觉得辛苦,反倒觉得那一路要比在青国的夏侯王府里待着要惬意的多了。
站在郦国的街道上,魏小双有点茫然,都是陌生的人群街道,她此刻除了腹中的孩子,几乎是一无所有。
司徒奉剑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勾唇道:“你说,你的夫君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魏小双有点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还是有点茫然:“我早就说了,他死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
司徒奉剑挑挑眉,显然不相信,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魏小双抬眸,环顾四周,笑的有点苦:“我想用我的盘缠开一家饭馆,我自己来经营。”
司徒奉剑蹙眉,眸光熠熠:“这是郦国的南都,你大可以不必这样糟践自己。”
魏小双一笑,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看就知道很名贵的衣料上,往后退开一步:“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生计着想,你我只是同路而来,此时你就该离开,不用管我了。”
司徒奉剑不语,看了她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又往前逼近了一步,迫人目光随之而来。
“你怀着身孕,怎么能抛头露面在外做生意呢?医官嘱咐你要静养,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魏小双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吃吃的笑起来:“我说了,我为了生计而已。还有,这是我的事,不要装作我们很熟,其实我们总共才见过两面而已。”
魏小双不等面前男人回答,拿着包袱转身就离开。
司徒奉剑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眸光明明灭灭。
南都有点大,魏小双转悠了很久才略略分清楚了些,西街拐角有个小面馆要卖掉,她看中了,就去找老板交涉,给了银子,老板给她留下一个老妈子一个伙计就走了。
这面馆看起来油腻腻脏兮兮的,几乎无处下脚,怪不得开不下去了要关门,可她就是看中了这面馆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可以容身,因此才用了身上一半的盘缠买了这面馆下来。
收拾好了住处,她就带着吴妈和叫清源的小伙计来给这个面馆做清洁。
三个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才将这面馆弄出点模样。
夜色深沉,魏小双正在昏黄的灯烛下揉着酸痛不已的腰,吴妈推门进来,把手里的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才憨憨笑道:“夫人,这是你吩咐要抓的药,我都抓回来了,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魏小双抬眼笑笑,摆手道:“吴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帮我把药熬了,再去看看清源把明儿需要的食材准备好了么?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只管来说,我就去。”
吴妈点点头,拿着桌上的药出了门,却又折了回来,憨憨笑道:“夫人不用去帮忙了,夫人身子不好,一会儿喝了药就睡下吧。明儿开店的事儿有我和清源就够了。”
魏小双不忍拂她好意,身上也实在难受,因此就笑道:“吴妈,那谢谢你了。”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夫人休息吧,我去了。”
喝了安胎的药,魏小双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人生地不熟的,她有点担心明天面馆的开张。
翌日醒来,魏小双迷糊醒来,一番梳洗,来了南都数日了,今日才觉得腹中下坠之感好了许多,虽然劳累辛苦,但毕竟注意每日保养也常去医馆把脉,因此她的脸色倒比在青国时红润了许多。
她的面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选在今日开张。昔日那脏兮兮油腻腻的面馆在她一番辛苦整修之下,比往日干净整洁了不知多少倍,西街本就是南都闹市,这个小面馆正在拐角之处,加之今儿又是重新开张,来的人着实不少。
百姓们早就听说原来的面馆被个俊俏小媳妇盘下来,又见这面馆果然焕然一新,来看热闹的人就纷纷进来,把魏小双等三人忙的脚不沾地。
时值午后,吃面的人寥寥无几,清源去后院劈柴,吴妈在厨房里忙活,魏小双就在帐台后面坐着,数着今儿赚的铜板银钱。
忽而一阵呼喝之声从门口传来,魏小双从帐台后探出脑袋,进来几个看着就像地痞混混的男子,一脸的匪气,有些胆小的客人见这群人进来,都提前结账走了。
“夫人,这些人都是南都有名的恶霸,专门欺男霸女,之前的掌柜的就是欠了他们的钱财不得不把店给卖了的。”吴妈挑帘出来收拾了桌子,转回帐台的时候,才在魏小双耳边低声说道。
魏小双蹙眉沉吟不语。
那几个人占据了窗边的两张桌子,吆喝着要了几样小菜,几碗阳春面。
吴妈到底不放心,就叫了清源出来伺候,把魏小双拉到了后院。
“夫人,我看那些人来者不善,你还是不要去前面了,等那些人走了你再出去吧。”吴妈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担忧。
魏小双抿嘴笑笑:“吴妈,没事儿,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看看,我不会出去的。”
吴妈一叹,刚要离开,清源却撩开帘子疾步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
“清源,你怎么了?”魏小双一眼看见他的狼狈,急忙问道。
清源捂着脸,清眸里有委屈,指着帘外嘀咕道:“夫人,外面那几个人故意闹事,说我们的阳春面不干净,有什么蚊虫在里面,我气不过,跟他们争辩了几句,就被他们打了。”
魏小双蹙眉,止住吴妈要出去看看的身影,才低声道:“清源,你去给客人道歉。”
清源委屈撇嘴:“夫人,我已经道过歉了,可他们不听还打我,还非要见老板娘,说要是你不出去见他们,他们就要砸了面馆,我不敢硬争,只好进来找你。”
魏小双在素色衣裙的围裙上将手上的水迹擦干净,此刻闻言抬眸道:“要见我?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