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片空白,眸光依旧空洞,眸子里死寂一片,若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几乎就跟个雕塑一模一样,就这样从早坐到晚,不知道饿不知道冷,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众人看了都是心疼,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水族长更是纳闷,好好的人出去了不到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完全和之前神采飞扬的女子不一样,就像是失去了之前飞扬的灵魂一样。
对啊,她就是失了魂,失了神智。这样不分昼夜的作践自己,她憔悴的很快,脸色青白,眼圈青白,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个女鬼。
清源见她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从白水出去了一趟,十天之后便回来了,他终是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当初魏小双让他去查在晟国的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把她运到尚宣的房中,是谁要害他们的。他查了,可是毫无结果。这一次出去,他亲自去查,几乎跑断了腿,因为同时接到尚宣和夏侯凉的来信,说旋儿无故失踪,他心里疑惑,就从旋儿入手,终是查到了旋儿的真实身份,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家姑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心里一片痛惜,这样的事情谁能承受呢?这打击太沉重,怪不得姑娘要逃避,若是不逃,她恐怕会崩溃的。
握着手里两个同时来信询问姑娘近况的信笺,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实话。可是,姑娘眼下这个样子,肯定是需要人来安慰她的,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有人为她解开心结。
清源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此事对于夏侯王爷来说,也是一个打击,且看他信笺中的措辞,分明也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当初的滴血认亲没有成功,离少爷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心里一定是有了什么预感,因此才会问姑娘有没有事。
此事之中,宣王爷倒是个局外人。又是姑娘的亲哥哥,若是由他来劝的话,说不定姑娘会好一些,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知昼夜不知冷暖了。
思量再三,他还是提笔写了两份信笺,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关心姑娘的人,应当知道实情的。最后,对于他家姑娘的情况,他没有写的很详细,只点了几句重要的。
用无情宫的送信方式将信发了出去,清源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才过了三天,尚宣竟到了白水,他一路谁都没有通知,直接就闯了进来,要不是清源事先告诉过白水族长会有人来看他家姑娘的,那银龙是绝不会让尚宣进来的。
尚宣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忙拉住清源急声问道:“心儿怎么样了?”
清源低眉,低低道:“王爷自己去看吧。”
尚宣着急,几步就上了寨子二楼,一眼就看见紧闭的木门,站在门前,他伸手推门,果然是被锁住了,他低低一叹,站在门外半晌,才道:“心儿,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看你了,让我进来,好么?”
没有回答,屋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尚宣心口一疼,再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心儿,我赶了三天的路,你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么?”
里头还是没有声音,就在尚宣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赤脚站在门口,神色空洞死寂,垂眸低低唤他:“宣哥哥。”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心口像是被尖锥刺了一下一样,疼的发紧,他一把抱住面前的女子,蹙眉强自隐忍胸中激荡的痛意:“心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啊?”
怀里的女子不说话,也不动,就任由他抱着。
半晌之后,她才道:“宣哥哥,我谁也不想见,我就想像现在这么呆着,我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胡说,”他见她已自怨自艾到了这样的地步,心中不免生气,“你还有我,还有离儿,还有夏侯凉爱你,还有吴妈他们,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你怎么能说你一无所有呢?你这样说,他们会伤心的。”
她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小小的啜泣,继而失声痛哭起来。她这一腔眼泪憋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原来自己还会哭。
尚宣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无声的安慰,让她哭个痛快。
哭累了,她就不再哭了,紧紧抱着尚宣,可是心口还是很疼。
“宣哥哥,司徒骗了我,他骗了我……”她哽咽呜咽,也只能说得出这么一句话来,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
尚宣低低一叹:“我知道,可是,我想要告诉你,心儿,他把他的眼睛给你并不是为了当初利用你而赔罪的,而是,他是真的爱你的。”
“他当初也许是利用你,可以后的日子他都没有对你不好啊。心儿,若你不爱他,又何必为了他骗你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呢?你若不在乎,忘掉便是;你若在乎,报复他便是。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她垂了眸光,尚宣的话她没法回答,她这十多天自己把自己困在屋子里,并不是在作践自己,她只是在清醒的远离喧嚣的想事情。
有时候,她真的很恨她自己,为什么总是能保持这样的清醒?从不是那种会躲在谁的怀里撒娇的女子,只有懂得她的人,才会看到她小女人的一面,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懂得独立自强,所以,她习惯了在被打击之后,迅速的恢复状态,迅速的掩埋伤口,迅速的理清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可是,理清了感情,并不代表,能够接受,能够去面对。
“心儿,我想,根本不用我多说什么,司徒是怎样的人,你一定看的很清楚了。他虽开始对你是利用,但是他终究还是为你屡屡破例,更何况,那些事还是郦帝让他去做的。他安插旋儿在你身边,但是旋儿嫉妒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谁又会知道呢?你是个聪明的人,该当看的清楚的。”
她低眉,依旧不说话。
司徒的心,她是看的清楚的,不需要别人来说,也不需要别人来解释。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会蛮横的不听解释不讲道理的,当时确实是被旋儿的话刺激到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逃离那里,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听司徒的解释的。
事后一想,司徒的心她是全看的明白的。她不会故意去误解,何况,演戏作假终究是会露出马脚的,可司徒奉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
她很早就学会了一件事情,若要看清一个人的心,是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
司徒处处照顾她,体贴她,对她百般呵护,从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何况利用她的事是莫竹心还是莫竹心的时候,那时她还不是她,所以,这笔账没法算清的。
夏侯对她也是不错,可是,她在这些天里面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对夏侯的爱似乎掺杂了一些东西,压根不是纯粹的爱。她也是在这些天才发现,她对夏侯似乎总有一种仰慕的情怀,那样高华清冽的人,性子那般薄凉,她恐怕只是想要去温暖他的那一颗心吧?或者,不是真爱呢?
他那样的人,是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明说的。偏偏天性薄凉,和这样的人在一处,谁都会疲累的吧?所有的事情她都必须去想,去布置去谋划,有事情两个人一同承担,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是自己一力承担的。在他身边,是很累,觉得自己不像是个女人。
在夏侯身边,她永远都在操心,总是会觉得很累,总觉得身上担负了太多的东西,常常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总是想去靠近夏侯的世界,却总是被面上浅浅的冷意推开,即便他不是故意的,可她还是觉得清冷甚至寡淡。
反而是跟司徒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至少可以被保护,被呵护,被体贴,能够尝到被人照顾的滋味。他始终像暖阳一样照耀着自己,不远不近,既不会让光芒太远让自己觉得太冷,也不会让光芒太近灼伤了自己。
其实,心中的选择早就定下来了,只是不愿亲自面对罢了。
“姑娘,夏侯王爷来了。”清源的声音响起。
她一愣,夏侯来了么?微微敛眉,然后抬眸对着尚宣道:“宣哥哥,我现在还不想见夏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我要先去洗个澡,过一会儿再说吧。”
尚宣低低一叹,点点头答应了。
洗澡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手臂上又开始出现脓包了,微微蹙眉,把脉之后,她细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司徒奉剑的左眼只是延长了她的寿命,但是体内仍旧和金蚕蛊的毒性相冲,只怕还得再去找一次白水族长。
白水族长并不意外,只是告诉她,若是想把金蚕蛊从体内重新逼出来,就必须要用到青幽山顶的才有的青幽莲,那样的东西是金蚕蛊最喜欢的,因为金蚕已经认主,所以把它从体内逼出来是没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