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也在跟前伺候,一开始为她担心,如今见自家姑娘口舌不让分毫,那心也就放了下来。
孟笑笑闻言,俏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见众人看她,到底觉得自己吃了亏,心思一乱,倒不知如何还嘴了,只呐呐道:“原来是这样,笑笑明白了。莫姐姐,笑笑年纪小,说话若有不当的地方,还请莫姐姐不要怪我。”
说罢,便推说头晕不胜酒力辞去了。
魏小双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有淡淡的冷意,不胜酒力?她勾了勾唇,才喝了一小杯就不胜酒力了,真是好笑!
尚宣靠了过来,倒是一身的酒气:“心儿,笑笑年纪小,你别怪她,她素日都是这样精灵古怪的,连我也不知道她会说这样的话。心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别难过啊。更别为了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转眸,笑靥如花:“师兄,我没生气,我真的不生气,也不怪她。”
尚宣醉的脸通红,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笑意陶陶的递给她:“心儿,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就把这个送给你做生辰贺礼好了。”
她好奇,接过来一看却觉得似曾相识,手里的玉佩有些微暖意传来,看了半晌才抬眸对着尚宣一笑:“这个玉佩跟你在青国都外给我的那一块长的好像啊,只不过这玉佩上雕着的是凤,那一块却是龙——”
她说到这里,心中一动,脑中灵光一闪,龙凤龙凤,龙凤本是一对,他这是在向她暗示什么么?微微一蹙眉,看着他眸中微醺的醉意。大厅里的人都去了大半,剩下的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他们。
她忙起身,也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抿嘴一笑递给他:“这是师兄你那日在青国菀都城郊给我的玉佩,一直都放在我身上,倒忘了还给你,现在正好还给你,这玉佩是贵重之物,师兄还是自己收着好些。”
两块玉佩并排放在桌案上,一样的剔透晶莹。
尚宣眸中已有受伤神色,那玉佩其实确实一对,龙凤玉佩,就是晟帝给他的,是将来要给他的王妃的。可是,她不要,眸中清澈如水,她分明就是知道这玉佩的含义,可是,她偏偏不要。
“你叫我一声师兄,今儿又是你的生辰,不给你贺礼怎么说的过去呢?”他心中虽然极痛,面上却笑的依旧和暖,如春风一般温柔。
她抿嘴一笑,目光流转之间俱是感激:“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王府里住着,哪一样不是师兄操心呢,就连生辰都是师兄提醒的,这家宴于我来说已是极惊喜的事情了,怎么还能要师兄的贺礼呢?”
她执意拒绝,尚宣总不好再强,只好黯然收了那两块玉佩,眸间都是失落。
及至晚间,魏小双回了自家院子,洗去一身酒气,唤了吴妈进来。
“姑娘,怎么不再和王爷多坐一会儿呢?我看王爷还想跟姑娘多说说话呢!”吴妈看的出来,尚宣喜欢她。
魏小双一叹:“不能多坐,再坐的话,又不知道生出多少是非了。”
吴妈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那倒也是,她也想起了之前孟笑笑在宴席上的刁难。
魏小双从桌案上拿出一样东西,细细一瞧,是个白瓷瓶。
“今儿我生辰,你把这样东西放在我泡的清茶里,赏给他们喝吧。”她细细的教了吴妈法子,又点了要给哪些人喝的名字,之后才嘴角勾起,看着吴妈出去了。
孟笑笑的用心,她倒是看破了,本不欲和她一般见识,可今日她着实是恼了,不愿咽下这口闲气,也该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吴妈自去了。至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却见吴妈笑呵呵的进来送早饭:“姑娘昨儿叫我给他们送的什么?我听见孟姑娘那院子里的丫鬟一早上起来都鬼哭狼嚎的,喝了姑娘东西的全都起了一身红疹子,听说那孟姑娘也起了一脸一身的疹子,还到处都痒,还流黄水,几乎不能见人了呢!”
魏小双闻言,轻轻一笑:“那是我特意调制的清心露,秋日上火,这露可是去火的。给笑笑用了正是合适。”
吴妈心下了然,挤挤眼睛笑道:“姑娘可是恼恨昨日孟姑娘说的那话?哎,那话真不识好歹,任谁听了都会生气的,不过姑娘昨日回答的倒也让她无话可说了!”
她吃完了早饭,此刻擦擦嘴,听见吴妈的话笑道:“她年纪小,我不跟她计较,可她也得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昨儿那样的场合,她不是存心拆我的台么?她的心思,无非是想让我下不了台,惹众人笑话议论,莫非那样她就能称心如意了吗?她喜欢尚宣,就该在尚宣那里下功夫,和我来叫什么劲呢!”
吴妈收拾了桌子,此刻见她这样说,含笑附和道:“姑娘说的正是呢!”
今日难得没有下雨,外头阳光正好,她喜欢这样天高气清的天气,叫人搬了长椅却回廊里坐下,研究研究医书,顺便打打盹儿。
秋风习习,吹的人心里实在快意,翻了没有一会儿医书,眼皮子又搭下来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轻柔替她盖了一件东西,还替她脱了鞋子,她以为是吴妈,嘴里嘟囔道:“吴妈,你也太小心了,哪里就冷死我了,别盖这个,热!”
一脚蹬那薄被,却被人阻止,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要是不小心一点,还不知道到时候病了怪谁呢!难怪吴妈说你最近怪任性的!如今快要做娘的人反倒像个孩子了!”
她一愣,瞌睡倒是跑了一半,忙翻身坐起来,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笑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吴妈过来了呢!”
尚宣在空着的塌沿坐下,笑道:“吴妈出去了。昨儿你喝了酒,我顺道来看看你好不好。”
她见他就坐在旁边,自己在榻上懒散着倒不成体统,于是弯身将鞋子穿好,也规规矩矩的坐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青梅树,嘴角含笑道:“你恐怕不是来看我好不好,而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现在想必阖府都传遍了孟笑笑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这样一说,果然看见尚宣眸中出现一丝责怪,可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一时间尚宣失笑道:“难道我都写在脸上了么?竟叫你猜了出来!”他一笑,却见秋风吹乱了她的发,替她将鬓间乱发都捋到了耳后,才轻轻笑道,“不过我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论理,笑笑也实在是没有规矩了,也难怪你生气!我阖府上下,竟没有能治得了她的人,我是念着她救我的情分,实在不好责斥,你如今恼了,我也是不能为她说半句好话的。”
她瞟了他一眼,听他说了一大车的话,困意又上来了,忍不住又靠回塌上,连声音都飘了起来:“我才没功夫替你治她呢!我就是不喜欢她说的那些话,要不是她惹我,谁有工夫去管她呀!要不是她乱转花花心思,谁有工夫搭理你们俩之间的事儿!”
尚宣闻言,转眸看她的模样,那一脸的忿忿配着眼皮子耷拉下来的困意实在好笑,看的越久,心中越发柔软,心中爱怜就不由自主的从心窝子里冒了出来,眼中满是宠溺,轻笑道:“你从前受了委屈,从来都是自己忍着,要不就是就来我这里哭诉,怎么如今倒转了性子?”
她闭着眼撇撇嘴:“从前是从前,都是我傻。可是现在不同了呀,现在我有孩子了,我不仅要保护他,我还要保护我自己,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了!难道这样不好么?”
尚宣笑开了:“好啊,怎么不好?”他不仅喜欢从前梨花带雨的楚楚委屈,也更喜欢现在嘟嘴宣布自己要保护自己的她。
她还是困,因此赶他走:“你的话要是说完了,就去忙吧!我还要睡觉呢!我可以不睡,可是我家宝宝不能不睡啊!”
他失笑,看她难得的娇憨,口中却道:“心儿,你要是不生气了,就去把笑笑脸上那事儿解决了吧!我本来让她自己来找你,可她不肯来,非要求着我来,我没法,明知道是她的错,我却也不能拒绝,只好来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眸中似笑非笑,盯的他心里发毛,半晌才挑眉道:“那是给她清火的,不过是给她排毒养颜,谁让她火气不小呢!等她的火气下去了,不出三五天自然就好了,也不会留疤。她大可放心。”
尚宣一听,知她没有撒谎,也就不再提此事了,转头见她怀里抱着一本医书,翻的破烂,心中好奇,于是拿了过来放在手中翻看,一边还笑道:“天天看医书,你也不嫌腻味!吴妈都跟我说了,你天天抱着这本书,我倒要看看你天天琢磨的什么?”
她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想从他手里把书抢回来,却见他一脸凝重的抬眼看她,面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