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习惯,就跟众人说了,她愿意做幕后的,台前的工作还是交给清源,毕竟他才是前任宫主亲传的弟子,四人虽不曾说什么,但是她看得出,四人还是很高兴的。
一时商议妥当,她就去了无情宫专门替她准备的一处院落。
就在东街,是个两进两出的院落,虽说临街热闹,但是关了大门,走进去倒还清幽,压根不吵闹,适合她养胎,还买了几个小丫鬟服侍,她就又在青国安了家。
每日有些怏怏的,吴妈不能开解,也只得更尽心的服侍,这一路从晟国而来,清源和吴妈把她的身世都知道了,总是一阵唏嘘,因此对她越发好起来。
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清源就派了无情宫里的两个人来贴身保护她,恰好是那日跟着她去偷笑忘忧的两个人,个子高的叫清一,另外一个叫清二。
每日不怎么出门,但是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消息都会飞进她的院子,何况还有个极其八卦的吴妈。
青国的夏侯王爷病了,而且病的据说很严重。
吴妈回来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说是那个冷面王爷罪有应得。其实魏小双心知肚明,他不是病,是毒。
就是司徒熏给他的百里香,那里面被司徒奉剑掺了慢性毒药的。
听说夏侯王爷四处求医,通通无果。连皇上都惊动了,但是宫里的太医也都束手无策。听吴妈说的时候,她也是微微的笑,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喜怒。
“我们的医堂怎么样了?”刚来青国的时候,每天窝在院子确实不错,可总觉得是荒废了光阴,借着养胎的名义白吃白喝的,倒是浪费了她在晟国夜夜苦读学来的一身医学知识。
和清源商议了,挂着无情宫名头的医堂就成立了,开张第一天,着实叫皇都的人都开了眼了。江湖上最为神秘且最为无情的无情宫居然办起治病救人的医堂了!
有的人好奇胆大,就来凑凑热闹。却发现这医堂竟和一般的药堂药铺一个样,从不仗着无情宫的名头欺人,因此名声渐渐不错。
有疑难杂症的,总有一位眉眼温柔的姑娘出来救治,总能痊愈。因此这无情宫医堂口碑越发的好了,只不过这堂主姑娘难以见到,除非是疑难杂症,否则这个自称双姑娘的医堂主人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只是,也有些嘴碎的人,说这双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大了肚子呢?一时之间,关于魏小双的猜测什么的有了,也有同情的也有鄙夷的,只是俱不敢往明了说,一是惧怕无情宫的势力;二是她确实心眼好,有人自然维护。
“有姑娘坐镇,我们医堂自然是很好咯!不过姑娘也该顾及顾及自己的身子,这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宝宝就要出世了,姑娘还去照料医堂,这就说不过去了!”虽然清源又找了两个宫里会功夫的丫鬟来服侍魏小双,吴妈却总不肯放心,事事都要操心。
“我家宝宝很乖的,从来不跟我捣乱,吴妈,有时候我都忘记了我还有着身孕呢!”
冬草和腊雪就是那两个丫头,冬草大些,所以沉稳些,腊雪小,因此活泼。
此时见魏小双这样说,腊雪也跑来凑趣,边给她捶腿边笑道:“姑娘这么好的医术,号脉也是从不会错的,为什么不给自己号号脉象,看看到底是个少爷还是个小姐呢!”
魏小双喜欢她灿烂的笑,因此对她总是当做妹妹看,此刻含笑答道:“我要等着生的那天给我一个惊喜,才不要现在就知道呢,再说了,是男是女都一样,都是我家宝宝!”
她坐在窗前塌椅上,看着吴妈在那里整理庭院外头的花草,撇撇嘴,吴妈就爱侍弄这个;视线一转,冬草坐在不远处拿着针线绣小衣裳小鞋子,她也撇撇嘴,日子还早,都做了一摞衣裳出来了;视线再一转,就落在眼前这个捶腿的腊雪身上,也撇撇嘴,这丫头,来了没几天,居然养胖了。
“腊雪,你好像长胖了诶!”一席话说完,吴妈望过来,冬草抬起头,看见腊雪瞬间羞窘的脸,都捂嘴笑起来。
“姑娘,你——”腿也不捶了,小丫头坐在那里独自生气。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魏小双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气氛,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大笑不出来。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实在容易忘掉自己心目中的初衷。
淡淡垂眸,掩住了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正在笑闹间,却有个小丫鬟从外头进来,跟吴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吴妈进来,她抬眸问道:“怎么了?”
吴妈抿嘴,答道:“医堂派人过来说,夏侯府上派人来了,想请姑娘去给夏侯王爷医病。”
“派的谁来?医堂那里怎么回的话?”她面沉似水,问道。
“听说派的是夏侯府的管家。医堂跟管家说,双姑娘不上门看病,要是想治就要亲来看脉。那管家便和掌柜的约定明日午后来医堂。掌柜的就派人来告诉姑娘一声。姑娘,你看——要出诊么?”
她沉吟没有说话,腊雪却叫唤道:“掌柜的也真是的,做事儿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跟姑娘说一声就约了时间——”
“腊雪,别说了,掌柜的做的是对的,夏侯王府,我还不想跟他们翻脸,约了就约了吧,冬草,你准备一下,明儿我出诊。”
冬草点点头,就带着腊雪出去了。
吴妈走过来坐下,望着她道:“姑娘,真的打算要去医治夏侯王爷么?”
她眉眼沉着,看不出喜怒,眸中隐隐一丝冷意,微微眯眼道:“整个皇都里都没有人能救他了,也是时候求到我这里来了。吴妈,明日午后你随我同去,我不能同他说话,你去了倒好。”
至此一夜无话。第二****起来,看见床头的衣裳一笑:“哟,这是谁准备的,这么鲜亮?”
腊雪走进来,服侍她穿衣,口中笑道:“是吴妈说姑娘今儿要穿的好看些冬草姐姐才挑了这么一件衣裳的。怎么,姑娘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就再换去。”
说着腊雪就要往衣橱那里去换,被她一把拉住:“罢了罢了,再换多麻烦啊,我也饿了,这件就不错,你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去吧。”
到了午后,皇都的天气稍微比晟国暖和一点,因此有了些困意,歇了午觉,才坐了车子去了医堂。
为了怕被人认出来,她曾经要清源找人给易容,后来发现那样伤皮肤,长小红痘痘,于是,她就把在郦国盂兰节得的那银色面具带了起来,那面具漂亮,戴上也看不出面貌来,因此双姑娘的容貌在皇都里也是个谜。
坐在她常替人看病的静室里,用帘幕隔出一半来,坐在里面能清楚的看见外头的人,外面的人瞧内室里头却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有杂乱脚步声而来,她靠在木椅上坐着,一手撑额假寐。
掌柜的在外头拱手道:“双姑娘,夏侯王爷来了。”
得她示意,吴妈道:“请王爷进来吧。”
夏侯凉却不曾穿着素昔的白衣,而是一身其间织着金粉的黑衣,当先走了进来。她定定抬眸看着,好几个月未见的人,可视线刚一触及那人,却怔在那里。
他的发,怎么全白了?用青玉簪子束着的,真是一头银白发丝。那人还是那样清冽如玉,见里头隔着帘幕,微微一笑,也不做声,就径自坐在了外头的红木椅子上,黑衣衬着,越发像一朵雪白的青莲。
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她一看,心中一动,怎么粟儿也跟着来了?看她走路的蹒跚模样,想必也是快临盆了吧?
几个月未见,粟儿越发持重,看着夏侯凉的眼睛充满了爱意,望着隔着自己的帘幕满是焦急,却不敢开口催促,眸间隐有一丝愤懑。
魏小双勾唇无声一笑,让堂堂夏侯王爷亲自上门看病,还等了那么久,如今却连大夫也见不得真容,依粟儿的性子,不恼是不可能的。
粟儿确实是着急,也生气,可惜她不能发作,因为全皇都恐怕只有这个双姑娘能救自家王爷了。
“双姑娘为何不以真容相见呢?这样隔着帘子,如何替本王治病?”屋中静默了半晌,夏侯凉才淡淡开口,眸中带着审视,可惜瞧不清帘后到底坐的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依旧低眉,不发一言。
吴妈清咳了一声:“王爷恕罪,我家姑娘看病是不喜欢有闲人打扰的,还请病人家属到休息室去等候。”
粟儿一愣:“这怎么行呢?王爷,我——”
“你出去等着吧。”只淡淡一句话,就让女子低眉闭了嘴,悄然退下了。
“人都走了,可以号脉了吧?”夏侯凉微微蹙眉,眸中有一丝不耐烦,眼底还有微微冷意泄出。这双姑娘这么奇怪,难不成是个江湖骗子么?
她轻轻一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