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挑眉:“难道我要在外头逃一辈子吗?我虽不想见到他们,但是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和痛苦我也要讨回来,我不能让人说我家宝宝是孽种,不能让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跟人家私奔,在我有力量的时候,我希望我能活的堂堂正正的。”
正说话,冬草从外头进来,浑身都湿透了,把伞放在廊下,才挑帘进屋,她一眼看见,问道:“冬草,你去哪儿了,弄的一身都湿透了?”
“姑娘,我才去医堂看了看,结果一回来看见咱们府门口有个小丫头站着,我一问,竟是姑娘的故人呢!”
她一愣,故人?什么故人,她在青国哪里有什么故人?于是问道:“什么故人?”
冬草又回身把帘子一挑,对外笑道:“进来吧!”
那人便进来了,魏小双一看,咧嘴笑开了,这个人果然是故人,笑嘻嘻的招手:“旋儿,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呀!”不过说起来,若不是旋儿今日不找来,她还真是把这个小丫头忘记了。
旋儿眸中有泪,冲过抱住她,却又发觉自己身上是湿的,忙退开了去,却还是难掩眸中激动:“王妃,呜呜,他们都说你不在了,可旋儿不相信,呜呜,太好了!王妃的孩子还在,呜呜,旋儿又见到主子了,呜呜……”
大概是太过激动,旋儿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
魏小双轻轻一笑,又把她重新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好了好了,我回来了,不哭了啊。”她曾经做过自己的丫鬟,那在夏侯王府里一定不好过,想必也是会受人欺负的,魏小双想到此处,又问道,“旋儿,你要是在王府呆着不痛快,你还是来我身边跟着我好了,你愿意么?”
旋儿哭的抽噎,在她怀里抬眸看她:“主子——”
“你待在我身边也行,但是先把称呼改了,不要叫我主子叫我王妃的了,你就随冬草她们,叫我姑娘好了。”
旋儿却抿嘴半晌,听了她的话,蹙眉道:“姑娘,我是很想待在姑娘身边的,可是我今天来,”她说到这里,有点不敢往下说了,踌躇良久,见魏小双一直等着她说话,才抿嘴道,“我今天来,是老太妃让我来的,让我……让我来请姑娘回去。”
她挑眉,沉声问道:“请我回去?”
旋儿点头,重复老太妃对她说的话:“太妃说,夏侯王府的王妃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要是野够了,也该回家了。”
她闻言冷冷一笑:“抛头露面?野够了就回家?家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在夏侯王府啊?哼!”
旋儿见她生气,有些害怕,却依旧说道:“我当时听了,也觉得太妃不了解姑娘的情况,虽然旋儿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旋儿至少是知道真实情况的,因此,旋儿把王爷写了休书给姑娘的事告诉太妃了。姑娘——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旋儿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此事不能说。
魏小双微微眯眼,却对着旋儿笑:“我没生你的气,你做的很对,后来太妃说什么了吗?”
“太妃说,那是王爷鬼迷了心窍,她是不认账的,她说姑娘你永远都是夏侯府的王妃!”
她闻言,轻哼了一声:“那张休书是具有法律意义的,她不答应,不认账有什么用?哼,她以为她是谁呀!”
她嘀咕的声音有点小,旋儿愣是没有听清楚,睁着迷糊的眼睛看她:“姑娘,你说什么?什么法律意义啊?什么意思啊?”
她一笑,也不解释,只是对着冬草道:“去,让旋儿洗个澡,换身衣服送她回去吧!”
旋儿诧异道:“姑娘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她勾唇一笑:“你回去之后,替我跟夏侯太妃说,我不是他们家儿媳妇了,不用听她的话,我是个大夫,只会看病,其他的我不伺候。你要是怕吓着夏侯太妃,大可以和软一些的说,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旋儿抿嘴答应,就跟着冬草去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雨依旧绵绵不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她每日待在院子里看书,可是书也有看烦了的时候,这一日午后,觉得眼前的什么东西都不对,看什么都不顺眼,竟觉得一切都不随心,就连腊雪和冬草笑闹了一句,都得了她的一句斥责。因此俩人不敢再闹,都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她深深蹙眉,看着窗外屋檐滴下的雨水,心中竟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怅惘来,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处可以依仗,没着没落的。
想了一会儿,叹了一会儿,心里很深处的地方,感觉到了一点点疼。
外面响起了轻轻叩门的声音,她眉心一蹙:“做什么?”
“姑娘,夏侯王府的老太妃来了,要见姑娘,吴妈安排太妃去了大厅里等着。吴妈叫我来问姑娘,姑娘要去么?”
腊雪在屋外廊里等着,屋内半晌无声,她依旧抿嘴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声音:“……去。”
她到大厅的时候,是垂着眸光的,叫旋儿说的那些确实很绝情。可是要让她来面对那个没有难为过她的夏侯太妃,她是不愿意不情愿的。
“心儿……”
她听见叫唤,抬眸看去,夏侯太妃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比那时候多多了。
她低眉:“夏侯太妃,心儿给你请安。”说罢,行了一个礼。
“心儿,我亲自来接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夏侯太妃含笑看着她。
她站着不动:“夏侯太妃,我已经不是王妃了。王爷亲笔写的休书,休了我,不管怎么说,我和夏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心儿,你跟我回去,你和凉儿的事,我替你做主。”老太妃已是近乎恳求了,“你对粟儿做的事,我也不会让皇上罚你的,至少我不会让你被皇上罚的很重。只要你还是我夏侯府的王妃,凉儿痴傻的事就连皇上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她一愣,太妃这是在为她考虑么?紧紧咬唇,可惜了,偏偏晚了。
“太妃,”她福了一福,“太妃现在才说为我做主,实在是有些晚了。当日我在王府的时候,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腹中的孩子来历,几次三番想要我腹中孩子的性命,若非他想要杀我,我又怎会逃跑后又跌下山崖呢?粟儿明里暗里害我,又撺掇王爷,自己还对我说些风凉话。我能忍都忍了,当日若我不求一休书离开,只怕真就死在王府里了。太妃觉得眼下来跟我说做主,不是很可笑吗?”
“再者,我对粟儿并没有做什么事,一切都是捕风捉影,那起小人嚼舌头根子罢了,太妃没有证据怎能断定就是我呢?我相信皇上是个英明君主,定不会冤枉好人的。”
“还有,这是我和王爷立下的字据,我医好他体内的毒,他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只要他喝了笑忘忧,什么后果我都说了,是他自己不愿背信于人,才落了这么个结果,也怨不得旁人。”
他的性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如今有什么说不得的。
夏侯太妃接过那字据一看,手一抖,眼睛里就淌出眼泪来了:“心儿,你怎么变的这般无情了呢?”
她霍然抬眸,沉声道:“并非是我不近人情,我若是绝情定会把你们全都杀了。——我这样都是跟夏侯王爷学的,冰冷绝情,戳人心都不见血的。”
“好!好!好!”夏侯太妃怒极反笑,一手抹掉脸上眼泪却悲怆的大笑。
魏小双沉默不语,一时之间,屋中就没了声音,只有外头雨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声一声的研磨到了人的心底,竟生出无尽落寞来。
“你让旋儿回来,说你不是我们夏侯家的儿媳妇了,不是凉儿的王妃了,就不用听我的话了,说你只是个大夫,只会医病,不会伺候人,是吗?”
她挺直了脊背,淡淡抬眸,答道:“是。”
夏侯太妃一叹:“那好,我现在是来请你替夏侯王爷医病的,既然你能看出凉儿是毒不是病,那你的医术便算是大夫中的翘楚了。你若能医好凉儿的痴傻,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
她一愣,万没有料到夏侯太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蹙眉道:“你不怕我趁机害了王爷性命么?”
眼睛里泛着苦意的太妃勉强一笑:“再怎么说,他都是你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你不会那么狠心的吧?”
“这个说不准的。再说了,我家宝宝不是来历不明么?也不见得就是你家的香火呀!”她这么说,真是存心的。
夏侯太妃站起来,再一次说道:“我知道整个皇都里只有你能救凉儿了,只要你医好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的。”
她却低低一笑,垂了眸光,又去医好夏侯凉?那她不是个傻子么?那样又何必费尽心机的去偷笑忘忧,又何必费尽心机的让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呢?可是,她要的还远远不是这些,就只是这样,也还远远不够,不是她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