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集装箱内,简陋的生活必需品落落有秩的摆放在一旁,一盏暗黄色的能源灯散逸着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集装箱内的一角,罗罗已经睡着了,身体瘦弱面色苍白的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偶尔才会有几声细微的酣声。
蔷薇从角落里摸出一张旧旧的小毛毯,轻轻地盖在罗罗身上,在她身后,墨阳正靠在角落里,双手垫在脑后,目光愣愣地望着集装箱上方一条缝隙间流透出来的星空。
「在想些什么?」
蔷薇坐在墨阳的对面,问。
「想我的家乡。」墨阳仰望着天空微微叹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是被一个很慈祥的爷爷收养的,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还算是安逸,后来发生了战争,爷爷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以说,家乡没有任何值得我去留恋的东西了,但是尽管这样,每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想回去看一看。」
「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是恋家的。」蔷薇摇摇头,道:「这并不奇怪。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顿了顿,淡淡地一笑:「如果没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不懂……」墨阳笑起来,朝蔷薇眨眨眼:「不过啊蔷薇,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笑的呢,没想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
听到墨阳的话,蔷薇的笑容却是噶然而止,又恢复了一脸的平静。
墨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唔……抱歉,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蔷薇一双如潭水般宁静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墨阳,沉默了良久,不答反问道:「墨阳,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嗯。只要我能够做到的。」
蔷薇缓缓的道:「明天早晨,我会离开这,你能帮我照顾罗罗吗?」
「你要离开?」墨阳一愣,愕然地看着蔷薇:「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的人。」
蔷薇平静地望着墨阳,淡淡地语气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尽管如此,墨阳还是从蔷薇那白驹过隙的一抹颤抖中感觉到了什么。他歪着头,注视着蔷薇绿色头发下的那道狰狞的刀疤,心中却是微微一叹,道:「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蔷薇安静的道:「我的过去,你不用知道。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无礼,可是我真的是为你好。墨阳,你……」
忽然,蔷薇的脸色猛然一变,犹如晴空夏日忽然降临的暴雨一般,数道苍白占据了翠绿色头发下的精致面庞,她抬起头,惊恐地望着头顶集装箱的铁板,粉嫩的嘴唇就那么半张着,似乎喉咙里塞满了滚烫的金属块一般,竟是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墨阳也是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蔷薇情绪如此失控,他站起来,一双眼睛顺着蔷薇的目光望去,面色旋即也是慢慢凝重了起来。
那是一块被橘黄色灯光照耀的铁板,空无一物。但墨阳却是能够感觉的到,此刻的那一块地方,竟是和集装箱内其他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一股极为隐晦,但是又无比阴暗与冰冷的凶戾气息正从那里淡淡地传出来,不得不说,这股气息之前藏匿的很好,如果不是蔷薇的异常反映,就算是身为初级武者的墨阳也察觉不到。
「奇怪……蔷薇的感官竟然比武者还灵敏?」墨阳扭头诧异地扫了蔷薇一眼。他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翠绿色头发的小女孩有些神秘起来。
然而,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去惊叹了。因为从目光可见的那块铁板处,一抹黑雾一般的东西竟是飞快的涌现出来,短短的几秒钟过后,那团黑雾很快凝聚成了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一双鹰鹫般的眼睛散发着无比阴沉的气息,面色苍白,看上去竟似乎还有些病态,黑色的长袍包裹下,笔直的身体散逸着一股极为黑暗的气息。
「会飞……竟然是武斗家……」
墨阳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看到老者的身体是漂在半空中的,然而很快在心中,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股气息比我在黑石星遇到的那个武斗家还要强很多,他的级别,至少要比武斗家高。」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般,墨阳缓缓地吸了口凉气。武道体系的前三层,从最初的初武者,到正式武者,突破武者级别以后才是武道家的存在,而再向上,刚刚接触武道体系的他也是根本没有听说过。
「武斗家以上的级别,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那老者却是连看都不看墨阳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蔷薇,阴沉的笑道:「不愧是夜灵家千年不遇的天才,竟然能感觉到本尊的存在。从夜灵家到水蓝星,桀桀……蔷薇,你让本尊找的好辛苦啊。」
那老者边说竟是边随手挥动了一下,墨阳瞬间面色大变,他发觉,自己竟是似乎被禁锢了一般,不管如何努力,身体却是一动不能动,甚至到最后,竟然是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一抹淡淡的黑色光波将蔷薇和那老者笼罩在一起,墨阳呆呆的在一边看着,那老者似乎是在和蔷薇说话,但空间中,却是一阵宁静,很明显,那老者下了一道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将自己和蔷薇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联想到蔷薇之前说的话,再感觉到老者那邪恶的气息,墨阳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可恶!」
他拼命的催动身体内的所有力量,但不管他如何努力,那股禁锢感竟是无比的坚固,根本不可撼动。
最后他只能在原地,看着淡淡黑色光波笼罩下的老者和蔷薇,不知道蔷薇和老者说了些什么,但是在最后的时候,墨阳却是看到蔷薇极为留恋地扭头望了罗罗和自己一眼。忽然,那老者似乎刺激到了蔷薇,原本平静的蔷薇竟是有些疯狂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粉嫩的嘴唇竟是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咬破了,一抹鲜血就挂在嘴边,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情绪似乎无比的激动。
「蔷薇……」
墨阳先是一愣,目光旋即变得柔和起来,因为蔷薇说的这句话,他通过唇语和蔷薇的口型判断了出来。
「我跟你走。但是不许你伤害他们两个,不然我宁可死在这里。」
「白痴……」
墨阳的面色忽然也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他近乎疯狂地催动着的力量,一道道白色的类似蒸汽一般的雾气从他的身体上源源不断地冒起,全身的身体竟是呈现出了一片潮红色。
「倔强的白痴,为什么这么喜欢逞强啊……」
墨阳疯狂地催动着体内的力量,无数道青筋爆炸般的隆了起来。
「啊!给我破!」
心中狂吼,刚刚和卡炎战斗过后的伤口处竟是「蓬蓬蓬蓬」的接连不断的爆裂开来,鲜血四溅,然而,不管他如何催动体内的力量,那禁锢竟犹如钢筋铁打的一般盎然不动,根本没有半点松散的迹象。
「这就是差距啊……」
墨阳的身体在达到极限后,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此刻的他,全身竟都是被汗水与血液浸透了,直到这时候,墨阳也才深深的明白,自己与老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哪怕是老者信手拈来的力量,也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抗拒的。
「蔷薇……」
过了不知多久,黑色光波内的蔷薇与老者似乎达成了协议,蔷薇慢慢地转向了墨阳这边,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墨阳,张嘴比划着。
「替我照顾好罗罗。谢谢你,墨阳。」
「嗯!」墨阳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目光冰冷地望了一眼那老者,却正好对上老者那不屑的目光。在那一刹那,墨阳一直以来随遇而安的情绪感悄然被击碎了,老者的目光就犹如一把利剑一般,瞬间击碎了他安逸的思想。那目光,竟是犹如人类俯视蝼蚁一般,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不,确切的说,甚至可以说是无视和藐视。
「好不容易认识了朋友,却无法为他们做点什么……」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墨阳的面色却是更加的平静下来,他淡淡地望了望蔷薇,又看了一眼老者,没有再说话。
他能猜到,这老者似乎是想在蔷薇身上发掘点什么出来,就算带蔷薇走,短时间内,也是不会轻易伤害蔷薇的。更何况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那老者的对手,而此刻的他,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隐忍。
老者抓住蔷薇,整个身体竟是虚空一闪,模糊了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瞬间移动啊……果然是比武斗家还要高的存在。」
墨阳抬头淡淡地望着刚刚老者消失的地方,明亮的目光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蔷薇,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罗罗的。」
沉默片刻,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虚空,墨阳在心里一字一顿的又道。
「我会成为强者!然后把你救回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