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了些许酒,头有点疼,关上门,慢慢走向沙发,窝了进去。
心好空……
也好痛……
豆大的泪珠成串的滑落,汇成泉涌般的趋势,她努力隐忍着不出声,却难受之极,声音渐渐放大,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由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看来,这段婚姻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可是,她总是抱着那么一点点小奢望,期望有一天他能恢复记忆,能怜惜她,那怕是一点点都好,也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可悲到这样的地步。
为什么不带她去见他的家人?难道他仍抱着他们的婚姻不会长久的想法吗?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她怎么办?
窝在沙发里泪流不止,予欢很累,累的几乎再也振作不了,她什么都不想做……
关家祖宅位于G市南区一处私人半山别墅区内,那是一幢两层高的别墅,从建筑外观布局到室内摆设中看不出丝毫显摆的成份,唯有像征身份与品位的名书画与宽敞而清新雅致的庭园式风格可以看出主人的地位与品味。
自将公司交给儿子管理后,关岩就渐隐退下来,每天就在祖宅里练练太极拳、养养花、逗逗狗,过着平静的生活。
今天是关家大家长的寿辰,很久没有做喜庆之事了,所以,关夫人今天在家设宴,邀请的都是自家的亲戚。
关家的人口单薄,亲戚也不见得多,就只有几位堂叔伯和关澈的舅舅一家。
对于关澈已婚的事,除了父母外,其他亲人都不知道,所以,他没有带予欢回来,没有人会好奇的盘问。而他不带予欢回来,是不想在这个喜庆的时日,勾起父母的伤心事,因为他知道,父母也不见得会在这种日子里见到间接害死儿子的人,所以,他结婚将近三年,父母从没有问过关于予欢的事,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予欢已在医院里醒过来了。
吃过寿宴饭,众亲人围在一起聊天时,关岩唤儿子到书房谈话。
父子两围着茶几对坐,关岩问:“新人设计赛筹备的如何?”虽然每天都过着隐居的生活,但攸关公司的事,他还是有注意,只是没有参与而已。
关澈给父亲切了杯茶,不紧不慢的说:“筹备得七七八八了,下个月初就是初赛选,挑出十名进入复赛。”
“你比我懂得经营,不像我,把你爷爷留给我的公司差点弄垮了,还让你赔上一辈子的婚姻。”关岩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愧疚的说:“其实你当时大可以不必答应常家的要求,让你和心爱的女人分开了,过着无爱的婚姻生活,爸爸真的很惭愧。”
“爸,别这样说,虽然我没有关家的血液,但从我到关家的那天起,你和妈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关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其实是一个孤儿,襁褓时被丢到孤儿院门前,直到三岁,被结婚五年一直没孩子的关氏夫妇收养,一年后,关灏出生。他们夫妇并没有因为有了亲生儿子而少给他爱,他们反而视他为福星,因为他来到这个家,给他们带来福气,让结婚多年的他们终于怀上了孩子。
关灏是一个天资聪明的孩子,自幼就爱画画,他和关灏更相亲相敬,一家四口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长,在关灏十六岁那年不幸车祸身亡,关灏的死重重打击着关岩,失子之痛令他无心事业,让奸人乘虚而入掏空了公司。
所以,为了关家,别说是他的婚姻,就连他的性命也可以牺牲,而关灏的死,他也要相关的人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当年撞死关灏的司机已受到法律的制裁,几乎一辈子都得吃牢狱饭。
“澈儿,如果江小姐肯回头,你可以不必管公司的事,追求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爸爸不想你一辈子的幸福断送在一个植物人身上。”家族事业比起儿子的幸福,关父更看重的是儿子的幸福,而当初间接害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人,也受到因果报应,没必要再赔上另一个儿子的幸福。
“爸,这事我懂得如何处理,爷爷留给爸爸的公司,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手。”关澈声音低沉,看似平静的眸子里撒上一抹神秘的光芒,揭露那淡漠后的野心。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声传来。
“进来。”关岩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
“你们在聊什么,怎这么久都不下去?”穿着镶滚白花边旗袍的关母推门进来,对关澈笑眯眯的说:“叔伯他们要走了,澈儿,你送他们回去吧。”
“好。”面对母亲时,关澈冷魅刚毅的俊脸,露出少见的温柔,他站起来,走上前,搂了搂母亲瘦小的肩膀。“妈,晚安!”
关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叮咛说:“你今晚喝了一点酒,开车小心一点!”
“嗯。”关澈在母亲脸上吻了一下,朝父亲点下头,才转身离开。
深夜,关澈回到公寓,打开门,没有开灯的室内一时黑暗。
但视力极好的他却看到了在沙发上的一抹黑影,他蹙眉准备伸手开灯,一边淡漠的问:“为什么不开灯?”
“不要开。”
一出声,予欢被自己的声音吓到,显然,关澈也错愕了。
那嘶哑的声音像年迈的老人,不属于一个年华正盛的女子。
“你怎么了?”难得的,关澈听了她的声音,脱鞋直走向沙发,坐在她身边想搂她,破天荒的她却躲了,躲得远远的,让关澈极度不满。
“不要碰我。”四个字,让关澈的不满到达顶点,他冰凝着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废话,她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但她还是无法对他发泄:“不要碰我,至少现在不要。”不然,她不会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怒气,他不习惯别人逆忤,现在她想反抗他吗?是对他夜归的抗议?
伸手,快速的打开沙发边的雅致晕黄台灯,一室亮堂,却让关澈不预警的心一扯。
乍然见到灯光,予欢未能适应,让这剌眼的光亮吓了一跳,抬手去遮,却被关澈狠狠的抓住手腕,他的声音瞬间柔得出水,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柔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怕?头发凌乱松散开,脸色惨白,双眼红肿得像核桃般似乎睁不开,仿佛一碰就要晕倒。
予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泪珠溢出却是阵阵刺痛,不要对她温柔,这些都是假的,他讨厌她,从头至尾就没有把她放在心里。
“不准哭。”关澈眉心深深拧着,有了前次的经验,对着她的泪,感到浑身不舒服。
“我就要哭,你管我呀”他还命令她,他凭什么?
她从不认为流泪是一件可耻的事,哭和笑都是随着心情而起伏。眼泪有事会成为利器,但她现在无心利用这利器,她只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用力地吸吸鼻子,挣开他的手,予欢站起来想跑走,而关澈更快的揪住了她的衣服,暴怒:“该死的,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跑掉?”
“你放开我!”
予欢第一次在他面前疯狂的像一只撒泼的野猫,她拼命地挣脱,不管自己会抓到什么,“我不要再听你的,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我骗了你什么?该死!你给我安静下来。”一个猛力,关澈将予欢拉进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以前她再怎么生气,也不像现在这么野蛮,今天她怎么了。
“你一直在骗我!”予欢不屈不扰的挣扎,指甲划破了关澈的手臂,一条血丝尽显,她没有理智的哭喊:“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也不在乎我,在你眼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手上伤并不能让关澈有什么反应,她的话却让他没由来深了瞳眸,他魔障般的声音优优响起,简单却让予欢轻而易举的安静下来:“我以为这些都是你早该明白的事情。”
是啊,常予欢,你早就明白了,但……她真的不甘心嘛,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追求自己所爱,难道有错吗?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把脸上的泪水一拭,抬起哭红肿的眼晴,控诉道:“我知道你当年娶我是迫于无奈,但这些日子我尽所能让你在这段婚姻里得到快乐,我以为你已接受了我,也接受了我们的婚姻,可你为什么不对我提及你家人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
关澈终于明白,她今晚失常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带她回去跟父亲祝寿,只是,谁告诉她今天是他父亲的生日?
突然,他的脸色一沉,语气冷漠道:“告诉你又怎样?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你去只会让他们受惊。”
予欢愣了一会儿,眼中有抹受伤的神色,缓缓的问:“受惊?我醒过来会让他们受什么惊?说到底你压根没有把我当作关家的媳妇,在你心底我什么都不是,或者有一天你茁壮成长后,我便成为你急着抛弃的包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