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在一楼华丽楼院门口停下,薄唇微抿,抬头望了一眼大门外的匾额,然后急燥地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叫叫嚷嚷,十分不悦地开了门,一抬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望着站在门口的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穆凌诀没理会门里站着的睡眼惺忪的女人,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女人立刻招呼下人将马牵走后,立即跟在穆凌诀身后亦步亦趋,不敢再多言一句。
“立刻联系六派分宫,十七长老,务必一日之内赶到京城。”穆凌诀俊雅得不染凡尘的容颜仿佛冻了一层冰雾,他连瞧也没瞧身后的女人一眼,只是冷冷地命令。
“发生什么事了?”女人从未见过穆凌诀这般,心中不禁疑惑是否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穆凌诀厉目瞥了女人一眼,女人自知自己多话,便噤若寒蝉退下去安排穆凌诀吩咐的事。心中疑问越发见大,却不敢再问。
九皇子的失踪让皇帝痛心疾首,原本只是有些违和的身体病情愈渐严重。大家都猜测九皇子此次定然凶多吉少,一夜之间,那些原本把希望都放在羽风身上的大臣们都将倒戈,将宝压到穆翎叶身上。
但皇帝似乎仍没放弃希望,动了禁卫军在全京城查寻穆羽风的下落。
“皇上,有没有风儿的消息?”兰妃满脸孔泪痕,一天一夜神经高度紧绷,已经疲惫不堪,娇艳的容颜转眼之间已然憔悴。
皇帝只是一遍一遍地朝门口望去,却终不见禁卫军的人回来报喜,他最疼爱的九儿,他心中唯一的支柱,他的希望在心中一点一点流失,化为绝望。
皇帝轻轻握着兰妃的手,安慰着她,也似在安慰自己:“放心吧!朕的九儿一定不会有事。”
兰妃轻轻靠在皇帝肩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免强挤出一丝笑容:“是。风儿不会有事。”
“林得,凌诀那里有消息了没?”皇帝自知穆凌诀与穆羽风之间感情非同一般,此刻穆凌诀心里也必是担心,绝不会坐着干等。
“皇上,大殿下到现在还没回宫呢!”林得亦是担忧,皇帝这么些年的恶梦,因为羽风的出生慢慢淡化,只怕如果羽风真有个好歹,皇帝也支撑不下去。
乾元主街最繁华热闹的芳菲阁,娇艳的女子迎来送往,娇笑连连。密室内,穆凌诀眉目冷凝,六派掌门,分宫宫主及十七长老大气不敢出,这些年来虽与穆凌诀接触得并不多,但深知穆凌诀行事作风。
“羽风失踪了,你们动用所有的关系,尽快查出谁在背后搞鬼。”穆凌诀手里捏着酒杯,目光森寒如同利忍,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与平时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宫主何必为了那小毛孩这么……”艳心宫宫主疑惑。
“艳碧,你多话了。”穆凌诀微微抬目瞟了艳碧一眼,声音淡淡,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皇宫之内两股势力在京城疯狂地搜寻穆羽风的下落,一时间京城内外变得风声鹤唳,一夕之间传闻满天飞。老百姓们都不相信,两年前处斩万氏一族的皇子,如今竟生死未明,但见如此阵势,大都猜测九皇子凶多吉少。
京城东南的一座气势宏大的府院,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端坐两尊巨型石狮,为府院增添了一份威严与肃穆。院内海棠开得芬繁,轻风吹过,抚起一丝花香。
丫环捧着一盆温水匆匆走进一座独立小院,只见一少年紧拧着眉头在门口烦躁地来回踱步,丫环端着水盆微微福身:“少爷。”
少年点了点头,丫环便推开门进去,少年一脚踏进,觉得似有不妥,又退了出来,两手交握在一起,手心已经冷汗浸湿,终于还是进了房间。
只见床上躺着的孩子精致的小脸死灰般惨白,紧闭的眼睛一动不动,薄薄的小唇全无血色,额角渗出涔涔虚汗。丫环从盆中拧了绢帛,被少年一把夺过,坐在床边替孩子擦拭着额头的汗,眼也不抬一下,说道:“去,把师傅请过来。”
丫环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少年冷清的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拿起孩子的小手,一遍一遍擦拭。
“你怎么会是女孩呢?”少年疑惑地问道。房间里安静如斯,没有一丝回音。若不是因为孩子身上的伤太重,将要衣服剥开包扎,他断不会知道这孩子竟然是个女孩,这出乎意料的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
“奕儿,叫师傅过来什么事?”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走进来,衣袂飘飘,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满眼慈祥,关切地问向少年。
“师傅,一天一夜了,她怎么还不醒?”少年冷俊的眉峰隐隐带着一丝心焦,他并非想要这孩子的命,只是这孩子出手太狠,他的师兄才会重伤了她。
“你又何必担忧她?只要她做不了太子,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生死又何干?”老人幽然地坐在床对面的桌子旁,倒起一杯茶品着,对床上孩子的生死丝毫不在意。
“师傅,我不想让她死,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少年放下手中的绢帛,亦在桌旁坐下,冷静地对老人说道:“不让她做太子,是因为穆翎叶比她好控制,但她是女孩,根本就做不了太子。”
“奕儿,你心软了?”老人微微眯起眼,盯着少年一瞬不瞬,似要把少年看穿一般。
“没有。”少年声音突然冷凌起来,回头睨了床上还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孩子,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如果明天她醒了,我把她送回皇宫,皇帝会怎样?”
“这事儿师傅就不管了,奕儿,你要记住,不管她多优秀,你都不能手下留情。”老人捋了捋长长的白须,叮嘱了一声,走出房间。
少年目送老人出去后,幽冷的目光才转向床边,神情变得冷酷,走到床边,冷冷说道:“穆羽风,看来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孩子眉头渐渐皱紧,浑身的疼痛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她用尽全身力气握紧拳头想要朝刺客挥去,却不想那刺客身手极手,虽然她招招狠辣,却只能伤着那厮皮毛,她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
穆羽风心中犹如一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浑身越发感到难受,双手一颤,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朦胧的身影。张了张嘴,嗓子却干涸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年见孩子醒了,走到桌旁倒下一杯茶水。孩子喝下一口,闭上眼睛等适应了再睁开,看清眼前少年,顿时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九殿下,我又救你一次。”少年挑眉,淡淡说道,对于穆羽风的惊讶没有半点表示。
少年扶穆羽风坐起,穆羽风低眸睨了一眼身上的衣衫,一件纯色的新制衣裳,挑了挑眉梢望向少年。少年冷酷的薄唇淡淡扯起,说道:“这套衣服是下人帮你买的,自是比不上宫里的。”
穆羽风暗叹一声,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的清冷的眸子,他定是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如若到父皇那儿去告上一状,不但太子之位争不上,就连兰妃也会受到牵连,欺君可不是小罪。
“你不打算报答我?”少年见穆羽风陷入沉思中,冷冽的眉微扬,唇边扬起浅浅一抹挑逗的笑意。
“报答?怎么报答?”穆凌诀弯眉灿笑,惨白的脸颊显露出一丝生机,疑惑地问道。心里却暗暗地想,又不是我求你救我的,自作多情,还想让我报答。
仔细一想,当时她被黑衣人一掌从马背上打下悬崖,绝无生还的可能,他是怎么救的她?
“以身相许。”少年突然不苟言笑,睨着穆羽风。
“以身相许?你没搞错吧?”穆羽风惊讶地睁大眼睛,“且不说我是越穆的皇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猎场北边的崖下,总不该是专门在那儿等着救我吧?”
“殿下真会说笑,我何时会有闲心出现在那地方,不过是我师傅从那里路过时,正巧你从崖上跌了下来,差点没将我师傅砸出内伤来。”少年冷哼,将事情圆了过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师傅多少岁?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穆羽风听言,露出一丝欣喜,他师傅能教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徒弟,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所以应该不太会为难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少年眉眼微微抽O搐了一下,看着穆羽风眼眸中的光芒,心中有丝不好的感觉。
“我只是在猜测,你师傅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世外高人,才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来。虽然我一向很崇拜偶像,但没有恋父或者说恋爷情结,如果年龄差距太大的话,我还是很难接受以身相许。并且我一向不太喜欢耽美。”穆羽风细细地解释,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似乎对此事已经完全经过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