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其它皇子，执笔断断续续地写着，眉头几乎纠结到一起。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些皇子们无不后悔当初没有跟学傅认真学习。当初原想，凭他们在朝中既不得势，也不入皇帝的法眼，自也不平庸地过了，却不想偏偏上天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伸手却没有能力抓住，悔之晚矣！
穆羽风长吁一口气，左手捋起右腕宽松地衣服，将手中紫毫金笔放下。随即悠然起身，目光淡淡将在坐的所有人都扫视一回，唇边已然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六皇兄，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会？”穆羽风眨着清明的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穆翎叶。
穆翎叶想好了各种对皇帝施压的办法，只要皇帝松口立储，那么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会推举他，却不想中途杀出这样一招，杀得他措手不及。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招一定是穆羽风出的，也只有她才能想出这种招术来。只是这么荒谬的事情，皇帝居然会采用，看来皇帝也打算险中求胜了。
“不用。”穆翎叶并不抬头，目光只专注于自己的笔下，行云流水。心下已在暗想对付穆羽风的计策，不由地又想起穆凌诀的话，在穆羽风的心里，他连对手在称不上。
那究竟谁才是穆羽风的对手？穆翎叶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在坐的众多皇子，难道其中还有人隐藏得比他更深？
“羽风真是佩服六皇兄，一心居然可以同时三用甚至四用，羽风就做不到，看来六皇兄果真还是天才！”穆羽风粉脸作崇拜样睨着穆翎叶。
在穆羽风的注视下，穆翎叶竟觉一阵心虚，收回目光，稳稳落门，拿起自己的试卷仔细通看一翻，才满意地放下。起身睇着穆羽风，笑道：“九弟就不用奉承六皇兄了，皇兄心情好，请你吃茶！”
“多谢六皇兄好意，大皇兄已经准备了羽风最爱吃的点心，就不陪六皇兄了。”穆羽风灿然轻笑，说完便走出考场，直奔穆凌诀而去。
穆凌诀见羽风神情轻松，心下也暗暗松口气。莫痕出乎意料地并非向皇帝告发羽风是女儿身的事实，虽然背后一直支持穆翎叶，穆凌诀也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风儿，累吗？皇兄带你出去逛逛！”穆凌诀牵着穆羽风，行走于宫廊之中，往来的宫女太监行礼之后，并没有对这两个少年的亲昵感到奇怪。
“不累，这些考试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全当无聊打发时间。”穆羽风甜美一笑，对穆凌诀道：“我想出宫去玩，也带上小彦。”
这一段时间，乔存彦无日无夜地替穆羽风读书，也实在辛苦了，虽从未限制过乔存彦的行动，这家伙却从来不私自出宫，也该带他出去见识见识了。
“那个书僮？”穆凌诀皱起眉头，虽然知道穆羽风一直没把尊卑关系在看眼里，也一直将乔存彦当作朋友，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为羽风要带乔存彦一起出宫感到疑惑。
“小彦可不单是我的书僮，更是我的朋友。”穆羽风解释，在这皇宫之中，她的身份那么尊贵，能有一个真心朋友实在不容易，也因此份外珍惜。
穆凌诀抿着唇淡然轻笑，令李瑞去荷花殿寻了乔存彦，换上便装出了皇宫。
“小彦，你难得出宫一次，我准许你尽情的玩！”穆羽风掀开马车窗帘，瞧见外面商贾小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回头拍了拍乔存彦的肩膀笑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乔存彦朝车窗外望了一眼，眼底尽是笑意。这段时间他着实累坏了，今天能出来散散心，倒是一件美事。
乾元街最奢侈的落雁楼，与两年前无异，仰宾早已等在门口。穆凌诀早令人在这里包下雅间，落雁楼也专门为替穆羽风解压而准备了些节目，美酒佳肴，纸醉金迷，贵族的侈靡尽显。
但穆羽风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很享受，前一世在风口浪尖上打滚，枪林弹雨求生的杀手生活让她知道人活一世，能让自己享受的时候，就尽量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就算你禀承了节俭的美德，到头来可能连个收尸的地方都没有。
“大皇兄，这些是专门为我安排的？”穆羽风看着舞姬妖娆的舞姿，婉转动听的音乐，波光粼粼的美味，令人垂涎三尺的佳肴，有些疑惑。
“皇兄怕你太过紧张，才安排这些想让你轻松点，别总将心思放在争权夺势上，小小年纪，本该快乐无忧的，却偏偏喜欢争夺。”穆凌诀淡雅轻笑，心中却暗暗叹息，这世上谁能不争不夺呢！纵然是有人不争不夺，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争夺刀下的冤魂。
“我看大皇兄比我还紧张，其实你根本不用紧张的，就那些小儿科的东西，也就是唬弄那帮倚老卖老的老古董。”穆羽风丝毫不把今日那紧张的气氛放在眼里，接下来的才会更刺激好玩。
“小彦，你多吃点。我听说这落雁楼的厨子比御膳房的厨子都厉害，他们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当然我除外！穆羽风在心里加上一句，只是这世上没有人品尝她的手艺，因为她不想动，加之现在又是金贵之躯，如若不然她在这京城安一家饭店，客人定然是抢破门槛的。
酒席差不多时，小二端来两道新菜，顺便将空盘撤手。这时，穆凌诀突然站起来，目露难色，颇有些尴尬地对穆羽风说道：“风儿，大皇兄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穆羽风见穆凌诀满脸通红，心中早已了然，直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穆凌诀转过雅间屏风，小二递给他一张纸条，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顺着长廊往北走至尽头，转弯进了第二道门。
“宫主，莫痕的身份已经查到些眉目了。”风冥起身向穆凌诀抱拳以示敬意，但脸颊上的惊讶之色还未褪尽，连声音都有些颤悠。
“嗯。”穆凌诀点了点头，径自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神情十分镇定，没有好奇，没有追问，只静静地等着风冥道出下文。
“十年前，当今皇上听信谗言，将当朝秦相国一家诛灭，并以连坐的方式将所有与秦相国有牵边的人都一并除尽。按说这与秦氏相关的人，没有一人能活在世上，偏偏秦相国最小的儿子由于天生残疾，出生便被丢弃，任其自生自灭。”说时，风冥不禁有些感叹，若非当时相国夫人一时心狠，秦氏当真灭族。
“这个婴儿当时并没有死，被凌月孤老捡了回去，利用他精湛的医术，竟将这婴儿治愈与常人无异。由于这婴儿异常聪明，后来凌月孤老就收他为徒，教他文治武功，兵法军事。”风冥边说边注意穆凌诀的神情，只见穆凌诀依然冷静，似乎对此并不见多少兴趣，心中不由赞叹，宫主就是宫主，遇到什么事都是如此冷静。
“后来秦相国一家灭门之事传到了凌月孤老的耳朵，像凌月孤老这样愤世嫉俗的人，定然是痛恨皇上昏庸无能，朝庭奸人掌权。于是便让正当年少的莫痕进了军营，并教导他该如何引成万黾的注意，如何立功而不自居。”穆凌诀听过风冥的消息后，自己又推测一翻，凌月孤老就是要让莫痕成为万黾不能缺少的臂膀，一个能为自己立功而不自居的人，万黾自然喜欢，并且重用。
如此，那一直以来，莫痕就是故意接近穆羽风，三翻五次出手相救，包括两年前万黾逼宫也显得不单纯。
果不其然，风冥点头肯定穆凌诀的推测，又道：“万黾本不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在朝中十多年也只是一个挂名将军，十次有九次战败，若不是靠着他父亲及妹妹，早该被撤掉。就在莫痕出现以后，万黾竟是百战百胜，以至于万黾对莫痕产生了一种依赖。我们查到，当初逼宫之后，万黾只是听从莫痕，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其实是莫痕！”
风冥觉得这才是让他震惊的消息，莫痕当初率兵救驾，热血丹心，一片赤诚，到头来始作俑者原来才是这个从头到尾的大好人。
穆凌诀点头，这个早在当初莫痕救驾时，他就已经猜测到，只是没有查证。当初逼宫之事，以万黾的胆量，他绝不会兵行险招，定是背后有人给他吃了定心丸，万黾一党垮台后，莫痕是唯一一个受益者，护驾之功何等荣耀，皇帝毫不犹豫让他坐上万黾的位置，一夕之间便大权在握，当初万黾从他身上领去的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对于莫痕的过去了解后，关于他的野心也就自然明了。风冥颇有些担忧地问道：“宫主，莫痕的事我们要不要插手？”
“不用。”越穆王朝的生死与他无关，越穆皇帝的生死，他恨不得一剑直戳他的心脏。穆凌诀星目低垂，将凌厉隐藏在眸子里，在复仇道路上，他与莫痕无疑是同路的，敌人都是越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