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开启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就离开,而是先探了探虚实,城门口依然有士兵在搜查,他们分成几拨先后出城,出城后每到一个据点,便会变化一个身份,倒也掩人耳目,这一路竟也十分顺利地就到了槐襄。
槐襄东边就是槐江,过了槐江就是东槐了,离目的地越发近了,穆羽风的心却更乱了。醉墨让人稍了信儿来,说了一些京城的情况。
莫痕派出大量的兵力却找不到她,整个人好像抓狂了一般,并且通过他师傅在江湖上也发出多股势力来抓她,并且悬赏金额很高,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巴不得掘地三尺,把穆羽风这个人找出来领赏。
穆羽风扬眉轻笑,原来没想到她在莫痕心目中,竟还有如此重的地位,如此高的价钱。可谁会想得到,昔日高傲如厮的穆羽风,今日会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站在槐江边上,看着翻滚的巨浪,远方的大船如同一叶浮萍,随着浪头荡漾。这里没有城市里的繁华与喧嚣,看着那溅起的浪头,穆羽风在岸边上静静躺了下来。
此时的她,心里没有纠结,没有爱恨情仇,没有国破家亡,她只是平静地闭着双目,听着浪花拍打岸边岩石的声音,这声音如此好听,竟似天籁。
如果从不曾发生过这么多事,如果她从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如果她从不曾爱过,是不是她的心会永远这样平静?可是现在平静过后,心依然很痛,人依然很恨,她的心情还是纠结着过往。
一想到穆凌诀,穆羽风就立刻想到霍洵昃,醉墨捎来的信儿说查到了一些头绪,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说霍洵昃的确与穆凌诀很相像,两人必定是有什么渊源的。
这让穆羽风想到了当初穆凌诀跟她说的,他并不是她的亲皇兄,他们身体里流着不一样的血,难道真的与这个霍国世子有什么联系吗?
越想就越觉得头昏脑胀,穆羽风恼火地坐了起来,坐在槐江岸边,脚垂在沿外。
突然不远处传来嘶嘶的声音,很轻很细,但却没逃过穆羽风灵敏的耳朵,但那声音却让她浑身发麻。那是蛇的声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蛇?
但她一回头,那满地朝她蜿蜒而来的蛇密密麻麻,一条条都吐着腥红的芯子,那黑拗拗的眼睛发出诡异而骇人的幽光,这些家伙如同从地狱里钻出来一般。
穆羽风有一丝慌神,她前世今生什么都不怕,但偏偏就怕这个东西。看来在这个时候,对她放蛇之人必定是十分了解她的形踪,并且深知她的弱点。但她从未在任何时候,表现出过她怕蛇,难道只是巧合?
但现在她已经无暇在思虑许多,赶紧拿出火折子,转手从地方拔起一把枯草点燃,猛地朝那些恶心的家伙晃去。那些家伙见到火光,倒也畏惧了些,但这些枯草根本就不够燃,一把很快就燃完了,穆羽风又赶紧拔起一把。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的枯草总有拔完的时候,那些家伙虎视眈眈的模样,让穆羽风泛起一丝恼怒与恨意。一边借着枯草的火势吓唬那群恶心的东西,一边拔出剑将前面的蛇都挑起来,一时间死蛇的尸体四面翻飞,腥热的血液溅上穆羽风的脸,染红了槐江岸边。
宁静的黄昏,远方的天边也带着一抹血色有灿烂,与这无尽的杀戮相映成趣。
穆羽风想就是有这么多人也没这么难对付,没想到就屈屈这些家伙竟费了她近两个时辰,等她把这些蛇斩杀殆尽时,整个天幕已经如浓墨一般。虽然入了春,但这个的夜晚,江面上吹来的风带着江水的寒气,竟也刮得人脸生生地痛。
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时候,突然平地蹿出十几个黑衣人,手中的刀剑已经蓄势待发,在月色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穆羽风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这时候她就特别恼怒,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找个师傅好好学学这古代的武功。虽然她的外家功夫十分了得,但苦无内家心法,没有内力,对付这些高手,就还是令人担忧的。
穆羽风决定,等到了东槐,她一定要好好拜几个师傅,否则以后再遇上这些人,就没那么容易吃亏了。
“想不到原来是个小娃儿,倒是费了我们不少劲!”一个黑衣人将穆羽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嘲讽的笑,不知是在嘲自己,还是在嘲别人。
“小娃儿怎么了?小娃儿也让你知道,你今天是有来无回!”穆羽风冷眼冷了回去,嘴里吐出来的话亦是不屑。
“哼!大言不惭!”另一个黑衣人面露鄙夷,他们这么多人,还能对付不了一个连这点蛇都害怕的小娃子?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不是大言不惭,打过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弄清楚一点,你们是哪路人马?小娃儿从来不杀无名小卒!”穆羽风扬眉轻笑,气得那些黑衣人的脸顿时比夜空还黑。
“我们是夜邪山庄,接了朝庭的活儿,要拿你回去领赏!”黑衣人信心十足,似乎他们在江湖名望很高一般。但就这样一个只是单为了那点赏金的人,能有多大的势力?
“夜邪山庄是什么的?难道专门服伺别人倒夜香的?”穆羽风眨巴着明亮的眼睛,一副极可爱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可以气死人。并不是她轻敌,她只是想打击一下这些人的自信心而已。
不过,这个夜邪山庄,听说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但专门做一些下作的买卖,没想到这回到是查到了穆羽风的头上来。
“哼!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这出言不逊的小娃,你不知道大爷们的厉害!”那黑衣人说话同时,已经气势汹汹地提刀砍了来,但被穆羽风灵巧地就给避过了。
穆羽风反手虚剑一晃,同时从袖洞里滑落而出的匕首已经狠狠扎进那黑衣人的胸膛。虽然穆羽风说笑,但她却一点也不含糊,对付敌人,她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只见她动作极快,准而且狠,都是一招致命。
十几个黑衣人很快就只剩下两三个孤军奋战,这时候他们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再也不敢对眼前小人有半点轻视。其实穆羽风的个头并不矮了,但换作男装的她,此时却竟像一个孩子,或许这样的外表是可以哄骗人的,所以他们才会败得这么惨。
但只一瞬间,又涌来了一批黑衣人,足有四五十个,而且他们的眼神里并无方才那些人的轻视。他们甚至连口也不曾开,都未曾确定前面的是否是自己的敌人,劈波斩浪的剑直直刺向了穆羽风。
与之前的夜邪山庄的人不同,他们只想将穆羽风活捉回去领赏,而这一拨黑衣人却是招招致命,使得穆羽风不敢有半丝疏乎。难道莫痕这回是真的怕了?所以也不打算再给她留活路了?
想想,穆羽风泛起一抹讥讽的笑,他们本来就是仇人,他们本来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置对方于死地,但又想着用千万种方法去羞辱,去蹂躏对方。
这是当初他留她一命的原因,而她没有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不也是如此吗?
轻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这一路上她都在防,这一路上都很平静,却不想眼看着就要成功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却偏偏被人给盯上了。
这一批黑衣人武功都极高,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都不会嘲笑一下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娃子。
很快穆羽风的手臂被被挑了一剑,一转身,腿上也被砍了一刀,他们的人太多,他们的武功太高,而现在她就只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穆凌诀,很想很想。
他说过要她护周全,不会让她再受任何伤害,可是他食言了,他再也不能兑现他的诺言了。她想,如果今晚她死在这里了,去到阴曹地府上会不会见到他?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张开双臂等着她冲进他的怀里?
但无论她怎么想,她终是见不到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也越流越多,对方的杀手被她杀掉不少,但很快就又涌上一拨。一个黑衣人突然凌空而起,一脚虎虎生生扫向穆羽风,穆羽风只觉胸口猛地一震,顿时一股甜腥上涌,吐出一口鲜血来。
穆羽风用剑撑在地上,强制地支撑起身体,由于黑衣人这一脚用足了内力,估计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此时她几乎已经看见死神在向她招手。
黑衣人看到她大势已去,刀剑下却也没有半丝掉以轻心,更是杀招毕现。这时候,穆羽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抵挡,想不到她居然会死在这里,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她就登船渡江了。
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她再活下去,难道老天爷也怕她涂炭生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