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被悲伤压抑的气氛覆盖,往日工会内威严的黑色装潢此刻刚好符合了火里德的心境,阿尔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干枯的手指无力的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给予一些无声的安慰。
除了风无名在二楼拐角处掩耳盗铃的竖起耳朵听消息之外,其他的老师或者学生都各就各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就算真的无事可做也找了个理由出去散心,虽然大家对楼上的公会禁地也很感兴趣,但碍于两个老人的低气压,每个人在经过的时候都脚步匆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哪有人敢靠近一步。
风无名见两个老人都颓废到底,心知也不会再讨论什么有用的话题了,面带微笑的冲迎面走来的两个低级魔法师点了点头,抽身往泰兰德魔导士的房间走去,心中则晃过阿尔兹会长的一句叹息,要是他有能力把那个门封死……原来那个门是不能封死的么?怪不得阿尔兹费了那么大力气弄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法法阵,假如她不是天资过人精神强大,恐怕那个被弄得就剩一副骨架的火尼闵恩就是她的例子吧。
如此想来,风无名有些冷汗的抖了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可不太好受,随后加快脚步的往泰兰德的房间走去,心中后怕之余又带着些许庆幸。
自从有了火尼闵恩这个倒霉鬼亲身坐了擅入禁地的示范之后,魔法公会不论老师学生都积极的离那房间越来越远,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就为了看个究竟连命都不要了那就是脑子有病。
眼看着天色渐黑四下无人,风无名轻手轻脚的往楼上摸去,托这位倒霉鬼的福,禁地的魔法阵元素波动明显少了很多,阿尔兹会长清楚魔法公会的人是再也不敢轻易进到那里去了,所以不急不慢的打算着明天重新布一个更加厉害的魔法阵,顺便吓唬吓唬那些拿命博财的傻瓜们。
“巫妖,喂,你在么?”小心翼翼的绕过几乎没有多大用处的残破魔法阵,风无名做贼似的伸手敲了敲门,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这一层空旷的走廊,显得更加阴森寒冷。
“……哐啷。”屋内静默了一会,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风无名微微一愣,举步迈了进去,层层叠叠布满灰尘的架子没有丝毫变化,屋子深处刚刚掉在地上的魔兽头骨还在轻轻的摇晃,一面小小的纸板不知从哪冒出,无风自动的飘到风无名面前。
修长的指尖接住纸板,风无名凝眸打量,上面的字迹墨水未干,笔迹僵硬的让人看起来极不舒服。
“欢迎你,亲爱的风无名,我很抱歉只有在我的领域内你才能听到我说的话,上次去你梦中找你已经用掉了我手上的最后一个灵魂,请你过来吧。”
明了的点了点头,风无名没有一丝惧怕的依言大步向着那边如墨的黑暗深处迈了过去,冥冥之中总觉得巫妖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又见面了,你是给我带来好消息的么?”略带笑意的粗噶声音在耳边响起,脑中闪过一丝昏沉,风无名神情一震,果然又是上次进来的那个地方。
“恩,关于学习黑暗魔法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巫妖先生,这次来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随意在原地坐下,风无名转过臻首,慵懒的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哦?说来听听。”巫妖对于风无名的犹豫不决表示理解。
“我发现在我用自然魔法的时候,通过你送我的那根法杖,发出的不管什么种类的魔法,上面都带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黑色,而且能力强度都比之前厉害很多,可是我自己冥想的时候并不能感觉到黑色的死亡元素,连最基本的元素感知都做不到,我好像并没有学习黑暗魔法的天赋。”不疾不徐的讲完自己的发现,风无名期待着巫妖先生的回答。
角落里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巫妖沉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很抱歉,风无名,这种元素融合增益的现象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有些失态,请你不要介意,至于你说的死亡元素感应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因为死亡元素不如自然元素分布的那么普遍,当年我还是亡灵学徒的时候,我的导师建议我去墓地专心冥想,一个月之后你就会有所发现的。”
活了千年的巫妖怎么会不明白风无名能到这里问问题,就说明她已经有所心动,粗噶的声音愈加温柔起来,“风无名,你简直就是一个魔法的天才,而现在缺少的,只是那么一点点机遇。”
“机遇?”柳眉微挑,风无名有些诧异,在她看来机遇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很好的把握,显而易见的,她可不认为凭她现在一个小小的初级魔法师要机遇有什么用。
“对,魔法师这个职业说白了就是用金币堆起来的,而且凭你现在的能力,想要出人头地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我却有一个速成地方法,还是名利双收的那种,虽然离你目标的那种能力地位相差的不止十万年八千里,但那可是一个好的开始。”粗噶的声音潺潺善诱,巫妖的话极富吸引力,在风无名这个十五六岁意气风发却还未真正经历世界的年纪,金钱和地位无疑是最吸引人的两样。
只是可惜,现在的风无名两世为人,以前的灵魂早就掉包,所以她只是优雅淡然的笑了笑,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你知道火家吧?好像我前两天借用的灵魂就是他的什么儿子?”暗自对风无名的心智赞了一句,巫妖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继续引诱。
“哈哈,巫妖先生,你那叫借用么,借了不还。”想起那具让人头皮发麻的尸体,风无名不厚道的笑的双肩抖动,对巫妖光面堂皇的说法很是感冒,不怕死的大声嘲笑。
“这个,咳,好了说重点,你知道那个火里德心中是什么打算么?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有一张悬赏杀我的告示张贴出来,得手者拿着我的灵魂碎片作为证据,奖赏就是从此以后就是火家最尊贵的客人,金币之类的俗物就不说了,还可以去他家的祖库中任意挑选两件魔法物品……火家是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家族,从最开始一点一点的壮大起来,他家的第一代家主我还曾经指点过呢。”声音中的尴尬一闪而过,巫妖很快就把事情引到了正题。
“巫妖先生,你在害怕么?”对巫妖近乎自爆其短的话语很不理解,风无名眨了眨眼睛,低沉的语气少见的出现了迷茫。
“呸,就凭那些小菜,什么啊,这不是重点。”骄傲的气息即使他本身已经消亡也没有减弱半分,难听的声音中满是自信:“你知道么?火家的祖库中有一件隶属亡灵魔法的东西,应该是火家第五代家主用了一生的心血打造的,最后还在上面加了封印,除非是火家家主亲手赠与,不然外人就是抢了也没用,而火家的祖训就是不能忘本,想要拿到这个东西就只有这次机会。”
“你该不会让我杀了你吧?”终于听明白了巫妖话中隐藏的意思,风无名想都不想就拒绝:“我学不学黑暗魔法还不一定呢,假如不学的话你白死了,那武器我拿了也没用了。”
“杀了我……风无名,你明白巫妖的意思么?”漫不经心的语气是毫不虚伪的淡然,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漠视,他人的命也好,自己的命也罢。
对巫妖的口气感到亲切,曾几何时,她的思想也和他一般无二。
“巫妖,亡灵魔法师身死后的一种灵魂寄托,风无名,不用你杀,我死了至少三百年了,只不过把残缺的灵魂系在了命匣上才得以保持神智,由于我的灵魂残缺不全,我也永远走不出这间屋子,而命匣不损,我就有永恒的生命,你杀了我,是对我的解脱,我也要回归死神大人的怀抱了。”粗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巫妖主动散去了领域中的黑暗:“你抬头看看。”
黑雾渐渐淡去,风无名抬头直视,一片带着浓厚死亡气息打磨平整的魔晶上面,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骨骼,阵阵威压从上面传出,而巫妖那粗噶的声音正是从这里面传来。
“别怕,这是我身体剩余的骨头,我是动不了的。”似乎怕风无名惊慌,巫妖连忙出声安慰:“看到了吧,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可憎的东西,你去找到我的命匣,用你纯粹的精神力毁了它,在它炸毁的瞬间拿到里面三片碎片之一,你就可以交差了。”
风无名良久沉默,心中已经动了恻隐,虽然认识这个巫妖并不久,但那种亦师亦友的感觉却让她很是享受,亲手毁了他的灵魂,抹去他在这世间最后一点痕迹,再拿他的灵魂东西……这和忘恩负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