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须山碎魂崖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
十四岁的妙龄女子着一袭素白长裙,安静立于崖边,清澈纯净的美眸里流淌出无尽的茫然与苦楚。
女子裸露的锁骨肌肤处,三朵微斜的齿印小碎花红得妖艳绝伦,栩栩如生,女子抬手一遍遍轻抚三朵齿印小碎花,仿若他那湿热的唇仍紧贴着灼烫她的肌肤,那锋利的齿仍狠命地勾勒着他想要的图案。
“胖胖的小狐狸,刻上我的印记,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胖胖的小狐狸,两年之内,我定回来娶你。”
“小狐狸,你敢嫁人,我就从碎魂崖跳下去,绝不含糊。”
女子回头,接过身后青衣男子捧着的瓷坛,抱进自己怀中,两滴清泪倏然落于瓷坛顶部,无声地漾开。
“七七,天快黑了,跟大师兄回去吧。”青衣男子上前一步,想拉女子的手,却在即将触到之时迟疑着收回。
迷蒙的山雾从崖底往高处攀升,将女子娇小的身躯萦绕包裹,绵长的沉默之后,女子目视远处的奇峰峻岭,抱紧怀中的瓷坛,淡淡道:“丑狐狸,老狐狸,坏狐狸,我恨你。”
一个“你”字刚落下,女子挺立的身姿犹如一株被狂风肆虐的鲜花,决绝地朝着崖边猝然倒下。
“七七——”青衣男子奋不顾身地向前一扑,适时抓住女子的一条手臂。
女子本无一丝惧意,但见男子因她一同坠落,黯然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天旋地转之中,青衣男子已经带她踩上一块探出峭壁的岩石。
“大师兄多保重。”女子趁着男子喘息之际,奋力挣脱他的大手,双手紧抱着瓷坛往后一仰。
“七七——”青衣男子这次连女子的衣袂都来不及抓住。
“七七你回来——”青衣男子歇斯底里大喊,一只手握拳猛地击向旁边的石壁,只听咔嚓一声传来的同时,上头松动的岩石无情地朝着男子的身体砸来。
时值盛夏,青天白日,月半国双竹城,芳华医馆门外。
一顶银顶黄盖的豪华眠轿尚未落稳,十个黑衣蒙面人突从四面八方蹿出,其中七个上前同侍卫与轿夫周旋,剩下三个直奔眠轿,一个执刀劈开轿帘,一个拽起轿内半躺着的病弱男子,一个将病弱男子兜头塞进麻袋。
得手的三个黑衣蒙面人朝其他七人吹了一记口哨,便扛着麻袋冲上大街,直奔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听到门外的动静,一白衣美男从芳华医馆信步而出,衣摆优雅地一掀,正欲追上,却见不远处一清秀俊俏的年轻公子摇着一把折扇从香樟树后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朝着眠轿的方向坏坏一笑,收拢扇子,快步跟上那三个黑衣蒙面人。
白衣美男止住脚步,颀长的身躯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勾起唇角兴味盎然地望着清秀公子欲行欲远的背影,黑眸中流光溢彩。
“你们是什么人?麻袋里装着什么?”小巷深处,清秀公子挡住三个黑衣蒙面人的去路,厉声问道。
“关你屁事!”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凶巴巴一吼,声音却带着几分稚气。
“你们可知我是谁?”清秀公子惬意地摇着折扇,眉眼弯弯。
“你是哪根葱?”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恶狠狠地问,声音却比方才那个还要稚气。
“我?人称难缠公子。”清秀公子的回答平淡无波,却有着大侠的气概。
“你就是难缠公子?你……你想怎么样?”三个黑衣蒙面人似被清秀公子的名号吓到,声音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
“看来你们还有些见识,既然听说过我,怎就不知我的规矩?今日遇到我算你们倒霉,若想带走这个麻袋,那就留下一万两黄金,少一两都不行,否则休怪我难缠。”
“难缠个屁!”
“痴心妄想!”
“你小子找死!”
三个黑衣蒙面人显然被清秀公子的嚣张气焰激怒,扔下麻袋,提刀朝着清秀公子冲去,清秀公子捂嘴窃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闲观三人在距其六步处站定,尔后互相打斗,战况好不激烈。
几声惨叫之后,三个黑衣蒙面人收刀“噗通”跪于清秀公子跟前,道:“难缠公子,难缠大侠,饶命,饶命啊,小的没钱!”
“想要活命也可,留下麻袋给我滚。”
“是是是!”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出巷子之前,转身扯下面巾,露出三张年约十五六岁稚气的脸,朝着清秀公子咧嘴顽皮地笑,清秀公子灿然颔首,朝三个年轻男孩一拱手,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多、谢、师、弟。”
狭长的小巷中只剩下清秀公子与麻袋中的病弱男子,清秀公子一步一步走近麻袋,蹲下身子,先捂嘴偷笑一番,再换上一副正经模样,迅速解开麻袋,病弱男子猛烈咳嗽着从麻袋中钻出,一张脸虽惨白无血色,却有着比女人还妖冶的容颜,丹凤黑眸深邃内敛,浓眉斜飞几入鬓,瘦削的下颌透出完美的弧度。
“你没事吧?”清秀公子一边替病弱男子轻轻抚着脊背缓解他的不适,一边细细打量他那张绝美的男人脸。
“你——”病弱男子一对上清秀公子的脸,竟惊得呼吸一窒,咳嗽也不自觉停下,只呆愣地紧盯他,煞白的脸染上淡淡红晕。
清秀公子被病弱男子盯得心里发毛,连忙将他扶起,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兄台认得在下?”
病弱男子轻轻一咳,不答反问道:“你可认得……我?”
清秀公子一听,心虚地摇头道:“不认得。”
“爷——”几个侍卫冲进小巷,想是刚刚突出黑衣蒙面人的重围。
病弱男子靠墙支撑,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们莫要接近,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清秀公子,轻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清秀公子大喜过望,一把接过银票,狡黠笑道:“兄台如此慷慨,莫非是怕被在下缠上?”
病弱男子若有所思道:“能被难缠公子缠上是我的福气,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望笑纳。”
清秀公子抿嘴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病弱男子定定注视着清秀公子璀璨的双眸,道:“瞧瞧数量可够?”
“呵呵,”清秀公子垂首朝两张银票定睛望去,顿时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暗暗顺了顺气,将其中一张银票还给病弱男子道,“在下只需一万两,多了浪费,告辞。”
“爷,是何人劫持?”见清秀公子转身离开,侍卫头领走近病弱男子,肃穆问道。
病弱男子将银票揣进怀中,紧盯清秀公子快步离去的身影,目光落在清秀公子翘娜的臀部,半饷方启唇道:“给本王速查此人来历。”
“那位救爷的年轻男子?”侍卫头领凝眉望去,清秀公子已消失在巷道中。
病弱男子闭上疲乏的双眸,嘴角微扬,摇头道:“不是男子,是女子。”
“女子?”侍卫头领凝眉更深,领命道,“属下遵命。”
彩云飞一路小跑,停至费家侧门,俯身捡了一颗石子,退后两步,朝着高墙内用力一抛,噗通一声,石子不偏不倚落在费家小院的一个水缸之中。
坐在水缸边洗衣服的丫鬟紫烟听到暗号,猛地站起,确保四周无人后,迅速跑至门后,边开边埋怨道:“少奶奶,你怎么去那么久,少爷就要回来了。”
“这不是还没回来么,我时间估计得很准。”彩云飞哼着曲儿走进紫烟的寝房,将一身男装换下。
彩云飞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费青帆的声音:“紫烟,少奶奶去哪儿了?”
“少……少爷,少奶……”紫烟故意提高了声音,唯恐彩云飞听不见。
将头上的发绳迅速扯下,彩云飞开门出来,对着费青帆盈盈一笑道:“相公,你回来啦。”
一身青色长袍的费青帆,束发冠笄,两缕黑发垂于身前,面如冠玉,俊眸温润,一如既往得儒雅整洁,他走近彩云飞,抚顺她一头散乱的青丝,微微蹙眉,却柔声道:“娘子,头发怎么散成这副模样?”
“噢,我……正准备洗头呢,”彩云飞看向紧张兮兮的紫烟道,“紫烟,不是让你去准备热水么,怎么还傻愣着?”
“奴婢这就去。”紫烟怕极了费青帆,此刻如蒙大赦,连忙趁机跑开。
费青帆拭去彩云飞额间沁出的香汗,再轻轻落上一吻,道:“娘子,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彩云飞闻着费云帆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低眉顺眼嘀咕道:“相公不喜欢我出去,我就不出去嘛。”
费青帆无奈地笑道:“那娘子为何还出去?”
彩云飞嘻嘻一笑,拉过费青帆断了半截食指的右手摊开,掏出价值一万两黄金的银票啪一声拍到他的手心,豪气道:“相公,给你。”
费青帆看见银票上的数字,大惊道:“你哪里来的?”
彩云飞跑至小院门口,回头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呵呵,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