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她毅然跑上战场的选择,她却并不后悔,哪怕经历了那般残酷的场面,她与他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彩云飞紧抿双唇,决定回去将一身血污洗干净,在这个男人圈中,她要做一个坚强勇敢的假男人。
嗖——
当彩云飞与众士兵听见箭声之时,那支离弦之箭已经快如闪电地离月落天的脊背只有一步之遥。
彩云飞脸色大变,既来不及冲上去,也来不及喊出“王爷小心”,便见赵鹰矫健的身姿已经从另一匹战马上跃起,扑向月落天的马背。
呲——
那支来自敌军的暗箭毫无疑问地插入了赵鹰的左背,并且迅速穿透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左胸处穿出。
按理赵鹰与月落天同坐一匹战马,身体的间距几乎贴近,月落天极易被穿透赵鹰身体的利箭射伤,但赵鹰却在中箭的刹那,身体敏捷地往后一仰,与月落天拉开了距离,且从马上跳下。
“赵将军!”
“赵将军!”
近前的士兵激动地围了上来,另一些士兵防备地转身,戒备地看向敌人的方向,满脸愤怒。
“赵将军!”月落天从马上漂亮地跳下,扶起赵鹰时,赵鹰已经昏迷过去。
“赵鹰!”月落天焦急地大喊,抱起赵鹰重新上马,策马之前,忽地转头对彩云飞道,“小黑,快点跟来给赵将军上药。”
“是。”彩云飞没有思考的时间,迅速跨上赵鹰的战马,速速跟了上去,风声呼啸,可彩云飞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忘不了赵鹰跳下马后,眼睛竟然朝她看了过来,那眼神好像在轻蔑地对她说:“彩云飞,想和他同生共死,你还不配。”
彩云飞实在想不明白,赵鹰在昏迷之前,为何看向的人是她,而那眼神为何让她那般费解?
不管如何,她是感激赵鹰的,若不是他舍身相救,利箭穿透的便是月落天的身躯,在看见那支箭射向月落天的脊背时,她感觉她的呼吸已经停了,脑袋空白一片。
她极为佩服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赵鹰还有那么清醒的头脑以及敏捷的身手,赵鹰他果然是月落天的好兄弟,在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身体毫不顾惜。
彩云飞真心希望,赵鹰可以平安无事地度过此次危机。
回到赵鹰的营帐,月落天将赵鹰后背的长箭剪掉,扶着他靠上木榻,不一会儿,军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赶到。
军医正准备剥开赵鹰的衣服,月落天阻止道:“赵将军可有中毒?”
军医看了看赵鹰的伤口,道:“回王爷,此箭无毒。”
月落天暗吁一口气道:“留下必备的药剂,你们都出去。”
军医将必须的药剂留下后,便和另外两个士兵一同出了营帐。
彩云飞凝眉看了奄奄一息的赵鹰一眼,想着月落天既然让他们都出去,必然也包括她,便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她还没走到营帐外,月落天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道:“小黑,过来。”
彩云飞收住脚步,转过身小步朝着月落天走去,心中十分不明白,难道他真要她给赵鹰上药?他为什么要拒绝军医,让她这个对医理一窍不通的人给赵鹰上药?
“剪开赵将军的衣服,再将赵将军的剑拔出,尔后上药。”月落天话落,便站了起来,似乎想要离开这个营帐。
彩云飞看着站起来的月落天懵了,有这样对待兄弟的吗?赵鹰为他挡了一箭,他给他剪衣服拔箭上药又有何不可?他不担心她一不小心将赵鹰给弄死了?
“王爷,小的从没干过这种事,怕害了赵将军,还是王爷亲自动手吧。”彩云飞如实相告,对月落天的疑虑更深,赵鹰虽说她是个有本事的小黑,可没说她什么都能做啊。
“没事,本王相信你。”月落天话落,淡淡地看着彩云飞,不可否认,他虽不知道她就是彩云飞,但彩云飞还是从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信任。
“王爷,小的……”越是被他如此信任,彩云飞反倒更加不安了,踌躇着该说些什么打消他的念头。
正在这时,赵鹰突然睁开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拉住月落天的手臂,虚弱道:“王爷,除了你,我不要其他人给我拔箭。”
“赵鹰你……”月落天似十分为难,彩云飞狐疑地看着赵鹰,这赵鹰怎么像个撒娇的小孩?好像月落天不给他拔箭,他宁可死掉似的?
而这个月落天更加奇怪,赵鹰都这般求他了,他的脸上竟然还有犹豫之色,彩云飞险些怀疑,这个月落天是不是别人假冒的了?
“王爷,赵将军为你挡下致命一箭,你就勉为其难为他效劳一次吧,小的出去了。”彩云飞讪讪地笑着,多亏赵鹰醒过来了,不然她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谋杀赵大将军的坏人了。
月落天的声音像是噎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但眼睛却是凌厉地看向了彩云飞,彩云飞不幸接收到他的眸光,全身打了一个寒噤,为何那冰冷的眼神还含着一丝幽怨?
彩云飞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出营帐。
彩云飞站在营帐门口大口喘气,却也不敢走远,生怕里面的月落天又有事要她帮忙。
彩云飞感觉有些累了,便靠着营帐坐下,可刚坐下不久,方才那个军医又跑了过来。
军医看见只有彩云飞站在营帐外,便将一支药膏交给她道:“这支药膏既可以减轻伤口疼痛,还可以加快伤口愈合,请速速拿进去给赵将军敷用。”
“好的。”彩云飞接过药膏,从地上站起来后,军医已经离开了。
彩云飞撩开门帘,拿着药膏走进了营帐,脚步故意放轻,生怕打扰到了月落天给赵鹰上药的过程。
彩云飞不想多看赵鹰赤果着上身流血的模样,便一直低垂着头朝着木榻走近。
营帐内,她与月落天都悄无声息,只有赵鹰发出些许疼痛的呻yin声,彩云飞听得出来,若不是他在极力忍耐,叫声绝不会如此轻微。
走至月落天身边,彩云飞正准备将药膏递给月落天,告诉他这支药膏的功效时,她的眼皮稍稍朝着赵鹰翻了一翻。
只一瞬间,她手中的药膏便“啪嗒”掉在了地上。
她不是被赤果着的男人身子羞到了,也不是被那些猩红的鲜血吓到了,而是被一个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惊到了。
赵鹰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剪去一半,伤口周围的衣料全成了碎步掉在了地上,平日赵鹰露在外面的脸与手都不算太白,但他上身的肌肤却雪白得骇人,或许比彩云飞的肌肤还要白上几分。
虽然赵鹰伤口处流淌着鲜血,但那雪白柔嫩的肌肤仍清楚地展现在彩云飞眼前。
原本,一个男人身体很白很嫩也没什么奇怪,但彩云飞看到赵鹰雪白肌肤的同时,还看到了赵鹰胸部左侧那只若隐若现的高挺。
显而易见,赵鹰居然是个女人!
彩云飞一下子全明白了,明白了方才月落天为何要她给赵鹰剪衣服、拔箭、上药,明白一年前赵宛静对赵鹰会放弃得那般彻底干脆,同时也明白了赵鹰对她的浓烈敌意到底是为何。
同为女人,若是喜欢同一个男人,怎能不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
彩云飞眸中水雾凝聚,被赵鹰那裸露在外的女人特征刺痛了眼,被月落天正在小心地在赵鹰的胸口撒着止血的药粉而扎疼了心。
而看见她震惊的表情,赵鹰与月落天却一个比一个显得平静,似乎她有这样的反应根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再正常不过了。
彩云飞说不出一个字,只死死地看向月落天,看着他的手在赵鹰的胸口处撒着药粉,她的心不禁又酸又涩,十分不舒服。
若是她早点知道赵鹰是女人就好了,若是她答应月落天留下替赵鹰拔箭、清理伤口就好了……
彩云飞不知如何再面对下去,转身就跑出了营帐,跑到了一个远离赵鹰营帐的地方躲了起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往下流淌,蔓延了她整个心湖,知晓赵鹰是女人后,傻子都该知道,赵鹰喜欢月落天,爱的程度似乎不比她少多少。
彩云飞说不出自己是嫉妒还是害怕,心里就是极不痛快,好像自己就要永远失去月落天一样。
以前知晓赵宛静是月落天的王妃时,她自认月落天对赵宛静无意,而赵宛静对月落天更无心,是以鲜少在意过。
就连那个女主阁的水盎然,彩云飞对她只有轻浅的排斥与不快,但却没有真正的嫉妒与恐慌。
彩云飞知道赵鹰是月落天兄弟般的朋友,他们的交情比她与月落天的恐怕要坚固、深远得多,想到赵鹰那俊美的长相,彩云飞也可以断定,女装的赵鹰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如今正是她与月落天心有嫌隙的时候,一旦月落天获悉赵鹰的女子身份,是否会对她突然动了心?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旁人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