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卖呢?”风影双臂交叠着放在胸前,玩味地朝她挑了挑眉。
“一万两黄金如何?我相信风堡主不会蠢到和钱财过不去。”彩云飞仗着拥有半个宝藏,一心想着以重金诱惑风影,从而救出小羊,她就不信,这个小气鬼会不贪财?
“小狐狸出手真是阔绰,你确定拿得出一万两黄金么?”风影讥讽地打量着她,想着她定是在吹牛,或者又在打什么侠客索钱的馊主意吧?
“只要风堡主点头,不出一月,我就会将一万两黄金分文不少地奉上。”彩云飞以为他动心了,诚恳地向他保证。
“一万两黄金可以使我烈风堡的兄弟十年不愁吃穿,若我拒绝,实在可惜。”突地,风影又话锋一转道,“不过,风某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价值连城的小羊,是以,我今日更加不能放过品尝它们的机会,小狐狸你说是不是?这样吧,今晚我请客,你叫上展神医,让大家都一饱口福。”
若非顾忌方小花的事,彩云飞真想对着这个无耻的男人破口大骂,甚至和他打一架,她双手成拳,紧紧咬着唇瓣,冷眼经过他的身边,强忍着对三只小羊的不舍离开,心中一遍一遍说服自己,她可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六色烤给她吃过的山禽走兽早已数不胜数,她今日若是慈悲这三只小羊,那便显得虚伪矫情了。
风影摆明了就想戏耍她,她何必一次又一次跳进他设好的圈子中自讨没趣?
“堡主,羊还宰不宰?”老北见彩云飞的身影已经走远,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影没有做声,看着坚定着步伐离开的女子,狐皮面具后的脸色很是难看,这个女人,性子实在够倔,脾气实在够坏,心肠实在够硬,他若想捕获她的芳心,实乃艰辛之事。
不过,他从来不怕艰辛,他最怕的是,她对那个男人的爱,就如他对她的爱那般,变得坚不可摧、誓死不移。
彩云飞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又回到了对冷御寒的愧疚之中,那种不知如何弥补的茫然与真诚的亏欠,结合成一脉似曾相识的苦楚,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怀念刚才,哪怕风影骗她、耍她、戏弄她,让她惊愕、生气、害怕、愤怒,都比现在折磨人心的情绪要好上千倍百倍。
“呵呵……”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彩云飞自嘲地笑了,她的确是个傻瓜,明明在为伤害了小寒而哭泣,却不知怎地被风影恐吓诱骗,居然跟着他去看什么羊,还险些掉进了猪圈……更可笑的是,此刻她想着方才的事,竟然不再觉得有多愤怒,除了有些气恼外,只剩下无法言传的感激与怀念。
爱上一个不能再爱的人,真是一件既痛苦又离谱之事。
六年前,她与风影只相处了短暂的十几天,她虽没有清清楚楚地获悉他是怎样一个人,有一点却很确定,他不平庸,不平凡,亦不简单,他不似大师兄那般温润文雅,不似展卿衣那般孩子气,更不似六色那般机灵搞怪……但他却是一个丰富多姿的男子,一个可以让她怦然心动、乐意托付终身之人。
只是,六年后的今日,她又发现,他有着让人始料未及的邪恶,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邪恶之人,只是,他的这种邪恶,非但伤不了她的心,反倒能不失时机地温暖她冰冻的心房。
看见前方走着一个形似冷御寒的身影,彩云飞立刻追上去抓住他,却猛然发现他并非冷御寒,彩云飞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问道:“请问你看见冷副堡主了吗?”
“没有。”男人举步离开,彩云飞一路问下去,却没有一个人知晓冷御寒此刻的下落。
彩云飞失魂落魄地走着,伤心地想着,见到小寒又能如何?她担心他,怕他过度伤心,可是一旦见到了,已经开始痛恨她的小寒,情绪会不会再度失控?她不怕他骂她,亦不怕他打她,她只怕自己造成的伤害堆积在小寒的心中挥散不去。
她真是个坏女人,同一天,不但害小寒失去了宝贵的紫竹箫,还将害三只小羊化身烤乳羊进入风影的肚子中去……
彩云飞眼不观路地走着,不知不觉走至一个池塘边,浑然未觉自己的危险,一只脚即将踏空踩入池塘之时,身后一双大手猛地抓紧她的腰肢,将她往后一拉,顺势带入怀中。
身后男人的身躯那般温暖与安全,彩云飞懒懒地靠在风影的怀中,呆呆望着前方的池塘,显然惊魂未定,若非他及时抱住她,四下无人,或许她会淹死也说不定。
“谢谢。”彩云飞轻轻挣出风影的怀抱,诚心地道谢,举止客气而疏离。
风影牵住她的手,语气稍显温和与认真道:“小狐狸,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手挣脱不掉,彩云飞便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动步。
“不去你会后悔。”风影的力气大得吓人,稍稍一拉,彩云飞的双脚便被迫离地,往前趔趄了两步,只不过,二人的心一旦朝着相反的方向,如此强拉亦不是办法,风影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着她道,“走不动么?走不动我可以抱你。”
风影的另一只手还没抚上她的身,彩云飞便识相地主动抬脚,表示她走得动,风影见她一脸被逼的无奈与气恼,得逞一笑,继续拉着她往前走,彩云飞斜眼瞪他,这男人怎地如此厚颜无耻?
“堡主。”
“主人。”
风影带着彩云飞穿梭在烈风堡的花园之中,偶遇的属下或下人在见到他宠溺地牵着彩云飞的手时,个个恭敬地退至一旁,没人脸上有异样之色,似乎这种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彩云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着的男装,眉头微蹙,倘若她穿着女装,被风影这般毫无顾忌地牵着手,在见到其他人时,她定然会羞涩得面红耳赤,可这身男装非但没有让她摆脱羞涩,而且还让她感到了无形的尴尬与压力。
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子竟然被一个断袖之男堂而皇之地牵着手,甚至示众……简直是奇耻大辱。
二人走至花园北侧的百竹角,此处没有其他树木与花草,只有不下百种的竹类,风影松开彩云飞的手,走至一簇紫竹前停下,双手伸进竹杆间拨弄挑选,尔后拉出一棵粗细均匀的紫竹,转头问彩云飞道:“小狐狸,这棵紫竹如何?”
“……”彩云飞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来帮我拉着。”不知是风影朝她勾起的唇角太勾魂,还是他的声音太摄魄,彩云飞竟然毫不犹豫地上前,从他手中乖乖接过紫竹拉着,以防它弹回去。
风影走至附近的石桌上拿来一把柴刀,从此棵紫竹根部的接壤处一刀砍下,尔后麻利地除去枝节,分成长短均匀的四截。
“跟我来。”风影从四截竹管中挑选出最好的一截,将其余三截扔至一旁,走至石桌边坐下,拿起桌上其余的几件工具,开始全神贯注地处理起来。
彩云飞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被风影扔在地上的三截紫竹管,默默地蹲下,将它们拿在手中,心中突地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既然是她损坏了小寒的紫竹箫,那么她就拿着这些紫竹管,找到小寒,让他打她一顿如何?若是他不愿意打她,那么她就当着他的面狠狠打自己一顿,或许那样的话,她难过的心会变得好受些吧?
拿着三截竹管,彩云飞朝着风影走去,想问一问他知不知道小寒的下落,刚走至他的跟前,风影便放下右手的工具,左手托着的竹管在他的手心漂亮地旋了一个圈,彩云飞的眼睛睁得极大,才一会儿功夫,风影手中的那根竹管居然已经变成了一支成箫!
“小狐狸你看,”风影自豪地朝她看来,将箫伸至她的面前,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道,“这支箫若是上了漆,是否和小寒那支如出一辙?”
彩云飞伸手握住箫身,却不使力,小寒那支箫虽有了些年岁,却因得到了悉心的保养,崭新如故,而风影新制的这支箫一旦上了漆,与小寒那支就像孪生兄弟般,无论在箫身的粗细上,还是在音孔的设置上,皆难分伯仲。
“拿去送给小寒如何?”风影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讶,心情大好。
彩云飞松开握住箫身的手掌,随意指着风影衣袍上佩戴着的一块玉佩,道:“假设这块玉佩是你娘所赠,有一天它碎成了粉末,若我送你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它便可以替代原先的那块吗?你就不会再伤心了吗?”
风影蹙着眉头想了半饷,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道:“倘若小狐狸亲手送我一块玉佩,自然不能替代我娘那块,不过,因为小狐狸送我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而是定情信物,我娘若是知晓以她的一块玉佩换得一个可人的儿媳,泉下有知,亦会欣慰,我娘都高兴了,我岂有伤心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