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会将全部的精力放至医术上,看来她着实低估了他对丫头的感情,虽然她为此心疼展卿衣,却又十分欣慰,她的阿卿与那些负心薄幸、多情滥情的男人压根儿不一样,可是专情得很。
展卿衣每日去小山洞的次数大概两到三次,黑衣人的伤势日渐好转,可精神却萎靡不堪,整日躺在山洞里,呆呆地睁着眼睛,几乎不跟他说话。
不过,黑衣人比当初的彩云飞要好很多,因为展卿衣发现,他并没有求死之心,只是一个大男人每日吃下的东西少得可怜,似乎因为沮丧到了极点而丧失了胃口。
一日,展卿衣忍不住抱怨道:“喂,兄弟,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这些食物可是我自己省下不吃,冒着被姑姑训斥的风险偷偷带来给你的,你就吃那么丁点,对得起我么?”
“不过是你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又找不到罢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她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到时,你若有本事,把她抢过来就是,大不了当回土匪,何必在此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实话告诉你啊,要不是遇上我,你体内的毒就是神仙都难解,你若是再不好好吃东西,我非但不管你,还不救你了,任你自生自灭,到时,你心爱的女人保不准被她的男人欺负,或者已经沦为弃妇,正四奔无路,而你却在刚刚找到她的时候,悲哀地断了气,你说你可不可怜?可不可悲?”
展卿衣像个长者似的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他发现半年来郁结的心竟然被自己给舒缓开来,虽然他不会像个土匪那般把小飞虫抢到自己手中,但他可以耐心地等着她接受自己呀。
如此一想,展卿衣非但心情转好,且有了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一时之间,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念想之中,而忽略了被他那一番话而触动了的黑衣人。
黑衣人便是风影,当他逾期两年多赶到青须山之时,非但再也找不到七七,还打听到她在几个月前嫁人的消息,他派人到处寻找一个叫作七七的女子,可却杳无音讯。
他第三次来到青须山,独自爬上了断魂崖,自小到大,他都极其珍爱自己的生命,哪怕身中剧毒,他都是咬着牙忍着痛挺了过来,可是,当他再也找不到七七后,他的心生平第二次有了苍凉无助的感觉。
他毅然跳下碎魂崖,并不是求死,而是履行曾经在七七面前许下的承诺——小狐狸,你敢嫁人,我就从碎魂崖跳下去,绝不含糊。
当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很大的玩笑成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七七没有在相约的期限内嫁人,倒是他逾期没来,为此兴许错过了她一生。
是以,为了惩罚自己逾期未到,他想守诺一次,履行自己的诺言,以不施展功夫的前提下,毫不含糊地跳下碎魂崖。
他想过了,若是他死了,那是他的报应与造化,若是他活着,等他振作起来之后,继续他未完成的大业。
他被展卿衣救了,可是他躺在昏暗的小山洞里,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脑海中浮现的是七七那张胖胖的可爱脸蛋,浮现的是七七披上嫁衣嫁给别人的娇羞模样……
他的小狐狸成了其他男人的女人,与其他男人同船共枕、耳鬓厮磨,对着其他男人露出幸福快乐的笑容……她该是他的呀!
而展卿衣的这番话让他豁然开朗,有了振作的念头,展卿衣说得没错,只要七七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到时,不论以何种方式,他都可以把她抢过来,更何况,他体内的剧毒还因为跳崖而有可能解去,这样好的事,他该庆幸才是,怎能继续颓废下去?
他并非世俗之人,不会因为七七嫁过人而嫌弃她,当然,他会遗憾,遗憾她的初夜不是给他,在错过她的日子中,拥着她入睡的男子不是他……不过,只要他深爱着她,而她恰好也深爱着他,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加重要。
“你……你你你全吃了?”等展卿衣从良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食物已经被风影吃得精光,他愣了半饷,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功效,两个男人默契地对视,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风影自小存活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周围大多是叵测兼险恶的人心,在他的印象中,那些良善之人非但不能长命,还死得极为凄惨,譬如他的娘亲与莲姨。
展卿衣是他见过的男人中心思最最单纯的男子,想什么便说什么,非但本性极为善良,且有着独有的脾气与个性,让他时不时为展卿衣的言行而发出由衷的笑。
有幸结识展卿衣这样的男子,且救了他的性命,风影感激之余,既羡慕他又欣赏他,羡慕展卿衣活得自信洒脱、无拘无束,欣赏他对人的赤忱,等等等等。
而对展卿衣而言,风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男子,姑姑曾经多次在莫名发脾气之时,数落男人的邪恶与诸多不好,他全数听了进去,却因为没有亲眼见证过,是以未作任何判断,如今暗中结实了风影,他才知姑姑说得根本不对。
虽然展卿衣与风影相识的时间不长,且他们二人的个性截然不同,但展卿衣却很高兴在他极度失落的时候能够结识风影。
风影他内敛、稳重、幽默,即使躺在脏兮兮的山洞内,仍能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举止优雅,展卿衣打心眼里欣赏风影,他虽从没有说出过夸赞过风影的话,但他自认为作为男子,当以风影作为榜样。
不过有一件事极为遗憾,待风影伤势痊愈之后,展卿衣仍旧未找出对付他体内剧毒的方法,即使展卿衣不说,风影已经知晓了答案,他没有责怪展卿衣,只道人各有命,他不强求,况且他扛过了这么多年,已是奇迹。
这个时候,展卿衣早已将风影当做人生中的第一个兄弟兼朋友,况且作为一个学医之人,一旦执拗起来,不大愿意放弃任何一种难以对付的病症,是以,展卿衣想了又想,决意带风影出去见姑姑,或许姑姑可以解他体内的剧毒。
当然,展卿衣不会傻到直接把风影拉出去冒险,让姑姑二话不说地杀了风影炼药,他决意以特殊的方法让风影与姑姑先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等到姑姑跟他一样喜欢风影的时候,想必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姑不会对风影再动杀念。
是以,展卿衣拿来了姑姑不常穿的旧衣服,又偷来了她几乎不用的胭脂水粉,让风影赶紧打扮成女人。
风影堂堂一个大男人哪肯做这种屈辱之事?自是黑下脸一口回绝道:“不可能,要穿你自己穿。”
“你听我说啊。”展卿衣苦口婆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以风影体内的剧毒以及将来与他心爱的女人团聚作为说辞,让风影最终答应穿上女装,且擦上胭脂水粉蒙骗姑姑。
“哇,美人,绝世美人啊!”当风影打扮完毕之后,展卿衣发出了啧啧的赞叹,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打扮成女人,竟然能美到这个地步,除了风影个子太高了些,且说话声音扮不像女人,那妩媚的容颜、含羞的神情,让他自叹不如。
“闭嘴。”风影美眸一瞪,展卿衣立刻又发出了一声惊呼,风影那嗔怪的眼神,自然发红的脸颊,简直太让男人销魂了,幸好他展卿衣心中已经有小飞虫了,不然保不准会被风影这个假女人给迷惑。
二人商量周全之后,展卿衣便带着风影去见展芳华,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第二个仙女,只可惜是个哑巴。
“是够可惜的。”展芳华看着女装的风影,亦呆愣了半饷,暗叹世间怎有长得如此妖媚的女人?若非他个儿太高,且总让她觉得怪异,她还真有心撮合风影嫁给阿卿呢。
展芳华本欲替风影治疗哑症,但展卿衣总是借机阻止她替风影把脉,说给他一个施展医术的机会,以免被展芳华识破风影是男人的身份,不知是计的展芳华也便点头答应,不再坚持。
已改名为风小影的风影见到展芳华的第一面,便愣愣地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他曾经见过,却因他见过的人太多太多而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女子风小影与展芳华相处得极好,日复一日,展芳华愈来愈喜欢喜欢哑女风小影,她看着风小影与阿卿总是在她面前眉来眼去、你瞪我一眼我拧你一下,比以前阿卿与丫头在一起还要暧昧,决定抛弃原先的成见,让他们二人喜结连理。
一日,展芳华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说道:“姑姑见你们二人情意相通,十分般配,姑姑择个日子,让你们成亲如何?”
“姑姑我不能娶他!”闻言,展卿衣一口水喷了出来,激动地跳了起来,脸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