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完澡,走出浴室,她还在想着婚姻是两个人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永远没有绝对的胜负与对错。
沈皓寒希望她的身心都属于他,而白露却认为,她的身都给他了,为什么心不能是自己的?
夜色如墨,心凉如水!
身穿睡袍的白露缓缓推开虚掩的书房门,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沈皓寒抬起头,一抹暗光从眼中划过,但转瞬即逝,然后是默默地看着她,紧抿着唇。
无事不登书房门,这个女人,终于要来摊派了!
沈皓寒静静坐在椅子上,眸光不知不觉追随着她地走近,一直等她站在她的书桌前,那双黑眸依旧深深望着她,好似无情无绪,又好似蕴藏着无穷的情绪。
敞开的窗子,夜风穿堂而过,卷起蓝色窗帘翩翩起舞。
白露撩了撩额前的几绺碎发,吞了吞口水,艰难地说道,“结束这‘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的婚姻吧!”
虽然沈皓寒早有预料,但身躯还是止不住一颤,喉头一哽,“为什么?”何等骄傲的他怎能泄露内心的痛苦,俊美的脸上竟然噙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椅子优雅一转,双腿交叠,极为闲适悠然。
软凉软凉的风将她还有些湿漉的卷发撩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渐渐爬上她的唇边,“爱情是女人的事业,却只是你们男人的点缀……”白露眸中莹光流转,渐有水雾凝集。
‘爱情’?沈浩寒嘴角的笑意微微敛起,“想和初恋情人再续前缘吗?”
不置可否的白露将视线拉向遥远的天际,她和林俊岩还有可能吗?还能回到过去吗?不可能了!即使她离开沈家,也不会回到林俊岩的身边!
可面对沈皓寒咄咄逼人的审视和质疑,她什么都不想说,如果他认为她是为奔林俊岩而去,那么这个理由也不赖,够有说服力!
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他的脸上竟是一种沉迷的诡异表情,“别忘了,你的名字都镶嵌在我的名字里,所以,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不紧不慢的话语似乎在她的身上下了一道解不开的魔咒。
“是吗?”如樱花瓣美丽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很遗憾,我不是孙悟空,你更不是如来佛。”言罢,转身离开。
沈皓寒一双毫无温度的黑眸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拉得平直平直,双手紧紧攥起,青筋一根一根,历历在目!内心悲痛得几乎窒息!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怎会落得个被她拍卖的下场?
两年多前,身在美国的沈皓寒得知白露与林俊岩打得十分火热,完全就是那种私定终身,准备白头偕老的架势。
正当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准备提前回国之际,碰巧知道白露的妈妈到美国考察。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来到陶一茜下榻的宾馆,有意来一场巧遇。
陶一茜面对眼前如此出众的中国年轻男子,而且还是B氏首富沈世杰的独子,她当然是欣赏有佳。
温文尔雅的沈皓寒不失时机微笑着说道,“陶阿姨,其实,我很早就认识您!”
“因为白卫强?”她的老公是一市之长,陶一茜有时难免要陪同他参加应酬,所以被人认出也是在所难免。
沈皓寒的唇边勾起优美的弧度,他没有否认她的话,也很巧妙地说道,“我认识您的女儿白露!”
“你认识她?”陶一茜露出困惑的表情。
沈皓寒微微颔首,然后话锋一转,“阿姨,她好吗?”
陶一茜一听这话,顿可像气球泄了气似的,垂头丧气道,“我这个女儿,真是……”吞吞吐吐的她止住话语,总不能在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人面前诋毁自己女儿的吧?
沈皓寒没有在意她的顾忌,不紧不慢地说道,“白露的个性太倔强,如果遇到感情问题,就会一意孤行。”
陶一茜疑惑地看着他,心里直纳闷千里之外的他怎么知道?
“白露和于振江很熟,而于振江又是我的结拜的大哥,所以,我就听说了白露的一些事情。”沈皓寒耐心为她解开心中的谜团。
陶一茜点点头之后,却皱紧眉心,有着细细皱纹的脸上蒙上解不开的忧愁,“我这个女儿,真是一根筋,我的办法算是用尽了,说也说了,骂也骂了,甚至还动手打过她,可她就是不听。甚至把英国一所大学寄给她的入学通知书都撕了,我算是没辙了!”既然他知道一些内幕,陶一茜也就不想隐瞒。
沈皓寒一震,呼吸开始不舒畅,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却也神情自若地说道,“这么说,陶阿姨是打算同意白露与林俊岩的交往。”
“唉!”陶一茜深深地叹了口气,莫可奈何地说,“我的办法都用尽了。”意思就是随白露去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他们做家长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做到这个份上了。
沈皓寒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自己心中那份纯美的爱恋和情感就要夭折,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顿可,他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细的线紧紧缠绕,一圈一圈,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唉,我这个女儿性子怎么这样犟,既不像我,也不像她爸,都怪我惯得!”陶一茜自怨自艾道。
沈皓寒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一意孤行的人只有撞到南墙才会心甘情愿地回头!”
“你说什么?”陶一茜的脑海里似乎有一道灵光闪现,却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皓寒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勾起唇,“像白露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只能让她看见自己的选择是错误,是不堪,她才会死心塌地的回心转意。”
陶一茜脑海中的那道亮光再次显灵,并且慢慢凝聚,越来越清晰,明朗。解铃还须系铃人!白露认为林俊岩好,那么就该在他的身上做点什么。
在那次谈话之后,陶一茜就匆匆回国,并在十多天之后,亲自打电话谢谢沈皓寒,谢谢他的一言惊醒梦中人!
至于照片选秀的事只是他放得一个烟雾弹!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心里藏着白露,男人的骄傲和尊严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难道是他做错了吗?不该出此下策,横刀夺爱?从灰白的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的沈皓寒再次拿起烟盒,修长的手指缓缓夹起一根香烟,放在唇间,刚刚点燃,却发觉喉咙有点痛,今晚的烟抽得太多了,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他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缓缓站起,走到窗前,默默矗立。
第二天,白露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可一睁开眼,却怎么也想不起做梦的内容,大脑的信息乱七八糟,她浑浑噩噩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还有一个瞬间的错觉,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所以当奶妈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白露茫然地坐在床头,听见声响后慢慢望向她,表情空空的,白白的,什么掩饰都没有。
“露露,你可真能睡,现在都是中午了,你不饿吗?”面善的奶妈边说,边走到落地窗前,将巨大的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卧室!白露有些不适应的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强光,才愣头愣脑地说道,“奶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皓寒昨晚派人把我从老家接过来,刚到两个时辰,他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奶妈总是一片好心将他们两人往一起粘,一起揉,一起搓。
一个人在家害怕?是说他不在,去哪儿了?白露茫然地望着奶妈,神色迷惑。
“你不知道?”奶妈诧异地看着白露,然后揪心地说道,“皓寒去法国了,说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白露瞪着奶妈,半天才反应过来,许久后,缓缓垂下长睫。
夕阳似血般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白露抱膝坐在阳台上,背对着门,像是在看落日,又像是在想些什么。背影很单薄,她披着一件外套,身边放着手提电脑和一些散乱的纸张。
走进来的奶奶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心酸,她端着托盘靠近她,“少奶奶,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
听见她的声音,白露慢慢地转过头,背着光,露露的脸被笼罩在一片奇异的光影下,令人看不清表情。
“要是想少爷,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赶快把事情办完就回来。”奶奶的语气温柔,似乎又夹杂着丝丝责怪,“你们两人的性格太像,太扭,都喜欢将心思埋藏在心里,这样根本就成不了夫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奶妈连忙打住,“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在说些什么呢?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说夫妻之间应该互相沟通,将心里的疙瘩和不满都说出来,俗话说,婚姻就是两个人的战争,男人和女人,丈夫和妻子,通过旷日持久、周而复始的矛盾、冲突和谅解,最终磨合出两个人的平衡和生活乐趣。”
白露仰着头发愣似看着奶妈,她听皓寒说奶妈的丈夫体弱多病,在三十岁时,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三人撒手而去,奶妈一直含辛茹苦抚养着她的两个孩子没有再嫁,却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番深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