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阿菊为亲生女儿曾经的遭遇感到心疼,也深深的陷入到自责之中:“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你,不是,对闻樱,也不是。”
徐雪莉一听到夏闻樱的名字就恼火:“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也不要总是用一种谴责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真的有多对不起她!我告诉你,真正应该检讨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如果不是她,我会沦落到现在这副德性吗?当初,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可能会得罪薛航,薛航也不会一气之下从我们的手中抢走3A公司的掌控权,把我们父女玩弄于股掌之中,要死不活。如果不是她,方思同怎么可能会跟我毁约,让我被人耻笑?我设计她,抢回我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错?凭什么她一个被人甩掉不要的情妇,只要勾勾手指头,我心爱的男人就屁颠屁颠地跟她跑了?夏闻樱,她毁了我的公司,霸占了我的母爱,抢了我的未婚夫,而你们呢,你们有说过她半个不好吗?你们只会说她可怜。而我呢,你们只会说我可恨,说我没良心。是啊,我是没良心。我有良心的时候,你们有谁来管过我吗?我没有良心了,你们一个个都跳出来指责我了。我呸!”
夏阿菊看着被妒嫉与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解开她心中的结。二十年,徐雪莉在徐家呆了二十年,徐家的自私、自以为是、凡事以自我为中心、狭隘、只记别人的坏不记别人的好,在徐雪莉的身上得到了最彻底的传承。夏阿菊的嘴太笨拙,面对着女儿的巧言令色,她只有老泪横流。
徐雪莉见夏阿菊在哭,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想跟你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有两件事。”
夏阿菊当然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是徐家大小姐,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会来理会这个被她厌恶且仇恨着的亲生母亲。夏阿菊抹了抹眼泪:“你说。”
徐雪莉平复了一下情绪:“第一,方思同要回国了。他的护照要到期了,要回来办理更换手续,应该会国内呆上一小段时间。如果他有来找你,你千万不能把当年的事情给抖出来。”她向方思同隐瞒了一切,包括夏闻樱跳海,为了维护这段婚姻,为了留住这个男人,她费尽了心思。
夏阿菊:“可他万一要问起闻樱怎么办?”
徐雪莉两眼一瞪:“你就说她跟薛航跑了。”
夏阿菊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再坏她名声了。”
徐雪莉有点火:“难不成你还想给她立个贞节牌坊不成?”她看到母亲的态度似乎不是很愿意的样子,赶紧换了个口气,轻声细语地说:“好吧,就算我当年是有那么点对不起夏闻樱,可如今木已成舟,不可挽回了,是不是?你不心疼我,也得心疼方思同啊,知道事情的真相,这对方思同没有半点好处。你想想啊,当初夏闻樱如果不是收到了方思同给她寄的那份结婚证的复印件,她也不至于会绝望到跳海的地步。方思同这个人,心肠软,又特别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要是知道夏闻樱现在下落不明,他非得急疯了不可。你就忍心让一个好端端的人的后半辈子就因为你的几句话给毁了吗?”
依据夏阿菊对方思同的了解,方思同的确有可能会这样。夏阿菊的心思被说动了一点点,她吸了吸鼻子,问:“那第二件事情呢?”
徐雪莉:“第二件事,那就是把这家店卖了。”
“什么?”夏阿菊不同意,“第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第二件事,不可能!店是闻樱的,我不会把它卖掉的。”
徐雪莉:“当初这店是夏闻樱跟方思同一起开的吧?方思同也投了钱进来的,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方思同跟夏闻樱一人一半。我不管,这家店我要卖了它,不然的话,你给一半的钱给我,就按今天跟刚刚那个人谈好的价格,四百万的一半,两百万。”
两百万?她一个卖牛肉面的,哪可能有这么多钱?当初她买下这个店铺的时候,这里并没有被列为薛氏的开发地段,因此,在东家看来,这不是什么有价值的路段,出手的价格也很便宜,可她也是翻箱倒柜贴上了所有的家当才凑齐的首付。
夏阿菊气得几乎要吐血,她指着女儿的鼻子直发抖:“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刚刚你还在说,这店是我买的,我出的钱,我按的揭,跟夏闻樱没有关系,你现在翻脸就是另一套说词。你,你,你,你明明知道这店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你干嘛盯着它不放?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店是我送给闻樱的,你想要卖掉,不可能!”
徐雪莉的眼睛也气红了:“你还是偏心,还是偏向她,她只是你的养女啊,你养了她那么长时间,已经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我是你亲生女儿,你干嘛总是什么东西都给她不给我?她都已经死了,你把店留个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她找了把椅子屋子正当中一坐,气哼哼地说:“我不管,就算她的身份跟我一样好了,你必须一视同仁,这店我跟她一人一半。你给我两百万,我就走人,不然的话,我就把它给卖了。不要以为这店写的是她的名字,我就没有办法。”
“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办法?”一个戴着棒球貌、身穿黑色牛仔、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进店来,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与徐雪莉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帽沿很低,徐雪莉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她的那双手,虽然只是很自然地搁在了膝盖之上,但是总觉它们随时都有可能给她狠狠的一击。徐雪莉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尽量使自己与对方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你是谁?我们在谈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来者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怒是喜:“你们的家务事,当然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说要把这处属于我的物业用非法手段卖给别人,似乎就跟我有关了。”
徐雪莉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这位小姐,你搞错了吧?这处物业是属于……”忽然,徐雪莉的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神态变得极其古怪,当她看到来者慢慢地摘下了帽子、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时……
“啊——鬼啊!”徐雪莉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掉头就跑,一把抓住夏阿菊,藏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从她的脑后探出两个眼睛,战战兢兢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夏阿菊早已颤抖着双手迎了上去:“闻樱?!你还活着?!你终于回来了!”
夏闻樱将头轻轻一侧,躲过养母的拥抱,眼睛死盯着惊慌失措的徐雪莉:“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徐雪莉看着夏闻樱脸上的那个疤,讪讪地说:“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夏闻樱环顾着四周,这里的摆设和她当初在时一模一样,“至少你没办法把这家店给卖掉了。”
徐雪莉又恢复到了她先前的蛮横:“我说呢,你跑了两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原来是看中了这个店。”
夏闻樱听到对方的嘲讽,并不生气,而是冷冷地说:“我为什么回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倒是你,似乎更没有资格站在属于我的地盘上。”
“你的地盘?”徐雪莉冷笑道,“别以为这里写着你的名字,就是你的。”
夏闻樱针锋相对:“既然它写了我的名字,它就是我的。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没资格对此有任何评价,更没有资格决定这家店的未来。这里不欢迎你,从明天起,我不准你再踏入这家店半步,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徐雪莉:“你威胁我?你一个被人领养的臭丫头凭什么……”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夏闻樱眼睛里那股能在三伏天让沸水冻成冰的眼神给吓了回去,这时她才发现店门外面守候着一二十个黑衣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外面还停车四台黑色的一模一样的轿车,一看就是黑社会的排场。
夏闻樱站起身来:“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闲话。我的话,你最好乖乖记住了!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她返身走出了幸福小馆,黑衣人立马跟住她,毕恭毕敬,看得出,夏闻樱是他们的头。走在最后的两个黑衣人还特意回头看了徐雪莉几秒钟,似乎要将她的长相牢牢地记在心里。
“闻樱!”夏阿菊追了出去,夏闻樱听到她的叫唤,立住了,却没有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