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边的火烧云把整个天空渲染成红色,即使已近傍晚,空气中还是让人觉得闷热难耐。不远处的人工湖里,有好几个胆大的,贪图凉快的,泡在水里不肯出来。
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学校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在路上。
“哎,我觉得徐文业老是往我这边看,真是的,烦死了!”一个中等个子,留着清爽短发的女生背着看起来没装几本书的单肩包闲闲的走在路上,这时的秦尧还处在中二的年纪,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时不时的犯着中二病,臆想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等了许久,旁边那个比秦尧矮了一点的男生也没有回答,那个时候的莫行远的确不怎么起眼,难怪秦尧根本认不出来,话说,什么女大十八变真是坑爹啊喂!为什么自己长了十年还是普普通通啊喂!
不耐烦并具有些微暴力倾向的秦尧一肘子送了过去,原本双手枕在后脑勺的他立刻反应过来,用手防住,然后无辜的看看秦尧。
“问你呢,回话!”秦尧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你想多了,他对每个女的都这样。”听到问题的莫行远凉凉的回答道,丝毫没有给一个正在犯中二病的少女面子。
“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秦尧闷闷的说。
“难道要我说对啊对啊,他就是暗恋你?”哎,这话说出来咋就这么别扭?
彻底放弃能从莫行远口中听到好话的秦尧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哎,你今天上课干嘛了,叫起来像跟木头一样?”想到今天物理课上秦尧的惊人表现,莫行远忍不住笑道。
“也没什么,就是熬了个夜呗,我还能干嘛?”
“这次画了什么?”熟知秦尧习性的莫行远问道。
“嗯,还没画好,背景有点大吧。”这个习惯是从一次秦尧看了一个文艺杂志,但觉得里面的插图不咋的,于是就用彩铅自己画了一幅,发到了贴吧,看到的人都留了言,鼓励秦尧走上了发图盖楼这条不归路,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获得那么一小点的成就感,开始了熬夜的日子。
“哦。”他淡淡的应道。两人又慢慢的走了一段距离。
突然,莫行远快速走了几步,绕到秦尧的前方,嚣张的冲着秦尧大笑着,喊道:“虽然你是没有什么资本,好歹也要注意一下黑眼圈吧,小心变不回来哦!”说完,转过身,向车站跑去。
秦尧愣了那么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一边大骂着,一边追了过去。
大多数时候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到了初三,学校为了提升档次严抓升学率,因此,连体育的分数也成了学校必抓的对象,这就苦了那些成绩不咋的,体育也不咋的的学生。
成绩还算不错的秦尧,体育一直是问题,天生比较懒的她,本来就不爱动,800米还不如直接让她0分,秦尧对此一直抱着马马虎虎跑个两圈算了的态度,但在学校的“号召”下,秦尧不得不每天早晨和一大群人像鸭子一样,被学校赶到操场,哼哧哼哧的跑,有时跑慢了还要罚跑两圈,还有不得不说的一点,那时,学校的操场还是煤灰的,人一多,脚步一大,灰就扬了起来,几圈跑下来,秦尧觉得自己的呼吸道都快废了。
一开始秦尧跑了,觉得也还好,可是随着教务主任越来越变态,罚跑越来越多,秦尧开始觉得憋屈了,我升学是我的事,升不升得了也是我的事,哪有把学生当鸭子一样赶的学校,于是随着对学校的怨念越来越深重,积压在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像往常一样的被赶上操场,以为大不了罚跑几圈就好的秦尧,和极少数的几个人被单独留下,一圈一圈的练,当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上了大半节课。
看着所有人都认真听讲的样子,想到自己却是每天跑得快虚脱,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秦尧不是爱哭的人,哭也的确不能解决问题,可是对于自己实在做不到却被逼着做的事,秦尧也没有太有效的解决办法,只好哭着发泄发泄。
就这样哭了半节课,老师倒也没有说什么,一天就这样无滋无味的过去了。
像往常一样,放学后和莫行远一起走到车站。
这个时候的秦尧已经恢复了心情,又开始咋咋呼呼没心没肺,但从眼睛还是可以看出来。
“早上又被“光明顶”折磨了?”莫行远一看就明了。光明顶是流传在初三学生中关于教务主任的绰号,旨在他那中年绝顶的脑门。
“没,还好吧,熬过去就好了。”秦尧闷闷答道,低着头,不太想搭话。
边走边踢着脚底下的石头,秦尧猝不及防的被莫行远从后面用力一拍,踉跄了几步,火了,回头大骂:“你干什么?!”
“咦,好像没用这么大力啊?”说着,无辜的看看自己摊开的手掌,又朝着秦尧笑笑:“抱歉啊抱歉。”
秦尧翻翻白眼,决定不鸟他,转过身大踏步向前走。
莫行远几步追了上来,对着秦尧说:“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拜我为师?”
“什么啊?”秦尧实在不太想搭话,连眼睛都还直视着前方。
“你不是想过800米吗?”
“就你这身板?”秦尧鄙视的看了看莫行远,有些怀疑。
“要是个子高的就能过,那你干嘛去了?”一句话堵死了秦尧。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说着又将双手枕在了后脑勺。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操场上不远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跑在煤灰跑道上,每每秦尧想要放弃的时候,莫行远总是回头冲她喊着,或者到后面推着她前进,夕阳下,两个还年少的人闹着笑着向前迈步。
中考的时候,秦尧险险的擦过及格线,最后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考了出去,也就是从那以后,和莫行远等许多人的联系或许还有感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线的那头越飞越远。
回忆就像是沉淀在水里的东西,遇到外力,或是又加进什么东西时,它总会翻腾起来,将整瓶水染得浑浊,然后又慢慢回落,再一次沉淀下来,看着什么变化都没有,其实质已经或多或少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