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睡着的婠莹手中握着发钗,婠莹的眼神清澈,完全不像刚刚被迷香迷倒的样子,一双神思清明的眼睛盯着他看。
“你是谁?”婠莹问他,一只手并没有放开,顶着他的喉管。
“放开。”不得不说,男子的声音是很清冽的声音,很富有磁性,但是婠莹却没有听到一丝的紧张,尽管他的脖子上顶着一只随时都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发钗。
“你救了我?”婠莹放开了手上的发钗,问他。婠莹拢了拢头发,径直走下床,到桌前,摸了摸自己的包裹,取出一支蜡烛点亮。“为什么?”婠莹问他。
烛光亮起,看到那男人的肤色近乎雪白,容貌十分俊美,加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倒像是西域人,但是这五官俊美的竟有点让人挪不开目光。人非常高,比普通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一个头左右。但是那个人没有回答,婠莹也没有期待他回答,自顾自的扯起袖子,露出手臂臂弯,白皙的皮肤上面沁着殷红的血液,像是被尖锐物体所刺伤。婠莹抹去手臂上的血珠,自顾自的包扎起来。原来是刚刚婠莹要晕过去的时候,婠莹的发钗脱落下来,她当机立断,直接刺进手臂里。借此,她才能保持清醒。
“我是月婠莹,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将来如果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只管开口。”婠莹拿起桌上烧剩下的蜡烛,看了看,果然是给人换过的,蜡烛里掺了迷香点起来,迷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充斥了整个房间。而且蜡烛是中空的,点到一定程度就会熄灭,如果没再被点起来,房间里的人就是已经中招了。
好细致的心思,江湖中的下九流行当真是越来越人才辈出了。自从出了什么盗侠盗帅后,这种无本万利的事果然是越来越受欢迎。
“我叫萧白。”那男人说。“不用谢我,我只是正好看到。”
“正好看到?”婠莹一直看着他的表情,却什么都没发现,要么就是他的说谎技术太高,要么就是他确实没说谎。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显然是常年使用剑,他的手非常的稳。左边的手要更多茧子,所以应该是个左撇子,但是右手也很灵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双手使剑。就刚刚看到的那惊艳的一剑,他的剑术必然已经是传说级别的,至少也该是个宗师级别的,但是他的衣装,只是非常普通的棉布的黑色的衣服,显然他的生活并没有很富裕。
“你叫小白?”婠莹听错了,小白?谁给自己的孩子起名这么随意啊?应该是假名,但是婠莹也没有明说,她自己也并没有用月氏拗钢的当家的身份与他相交,只是开出了一张“以后如果有帮得到的地方,只管开口”的空头支票。
“萧白。”那人纠正婠莹的发音。“姓萧,名白。”
“嗯,总之,谢谢你。”婠莹可不相信什么萍水相逢的缘分,人都是一点一点看出来的,信任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出来的。
“你的剑在哪里?”婠莹想到刚刚看到的惊鸿一瞥的一汪秋泓,产生了严重的好奇。
“我的剑?”萧白拿出了自己的剑,一把造型古朴的剑,剑鞘是上好的铁木,非常好,制鞘的功力可谓登峰造极,这把剑,在婠莹的阅历和认知里也算的上是极品了。
这种剑必然很贵重,至少绝不是萧白能消费的起的剑。而且这把剑历时必然是许久了,剑身与剑握的交会处,有一定程度的磨损,绝不是新剑会有的。
婠莹拔出剑再细看,这把剑的铸造工艺绝对不是这一两百年间有的,再往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了,婠莹自然没有去留心。但是一两百年的剑,除了大的世家和派系会去保留之外,哪有人会特地去保留。但是他不是世家子,在江湖上也从没听到过他的名号。
匹夫无罪,怀璧其责,这个道理是古今通行的,没有有力的靠山,没有相当的实力和名气,拿着好剑,反而是活不长久的。“好剑。”婠莹最后只赞了一句好剑而已,她不会问,是因为不期望会被回答。
“你安心的睡吧。”萧白也只点了点头,对婠莹说道。身形一展,一纵出了窗外。
“刚好看到?”婠莹看了看窗外,最讨厌这些江湖中人了!动不动就走窗户,虽然说走门的不一定是什么好人,但是走窗户什么的总是让人充满了不安全的感觉。
突然,婠莹看到一栋房子灯光亮起。但是似乎是在至少两百尺开外的距离,难道说是真的“看到”了?世界上真的有目力如此好的人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婠莹发现店中的人都不见了,看来,自己进的是个贼窝。婠莹找到自己的马匹和骡子,还好,马和骡子都在而且还都喂过了,不然今天还走不了了,运气真好。
刚出了店门口,就见门口站着一人,一个高大的男孩,肤白如雪,正是昨晚的萧白,之所以说他是男孩,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你怎么在这里?”婠莹问他。
“你去哪里?”萧白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去安宁镇。”婠莹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那我也去。”萧白说。
“你要跟着我?”婠莹不可置信,但也没问为什么。
“你跟着我,当我保镖,到安宁镇,我给你十两银子。这样可以吗?”婠莹习惯先把话说在前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萧白身上都是谜团,这次婠莹却没有选择趋利避害,而是去接触了,婠莹的感觉告诉她,他不会伤害她。就这一次,一向理性的婠莹选择了相信一个陌生人。
“你不问问我是为什么吗?”萧白反问她。
“说来听听。”婠莹想着,这么容易就上当了?估计是对自己编的谎话很有自信。
“因为我那边的工作做完了,老板把我辞了,我没地方去。”萧白说。
婠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没猜到这个理由,不,这根本就不能算理由,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输了。
“你真的要给我十两银子吗?”萧白问她,好像这个价位对他来说很不可置信一样。
“嗯,十两银子。”去镖局找个一个中等的保镖护卫10天差不多是这个价格,此去安宁镇也不过八九天工夫。
“包食宿吗?”萧白又问,像第一次找到工作的毛头小子一样问东问西的。
“可能会在荒郊野外,所以不保证包食宿,但是不会让你花钱的。”婠莹回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个人,似乎并不复杂。
婠莹去镇里的驿站搞了一匹马,驿站的人见到她从那家客栈出来,也不由的高看一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婠莹当然挑了驿站里最好的马了,也当然,她永远不会忘记萧白听到一匹马的身价要比他高五倍的时候脸上那表情。
两人骑着马,拉着两匹骡子出了这个差点黑了婠莹的小镇。两个人并行骑了一段时间,婠莹觉得他似乎不是很会骑马,有教了一阵子,两个人就熟络起来了。
聊了一阵,婠莹就发现自己真的是高看他了,这人简单的不行。
“你以前做什么的?”婠莹问。
“搬东西。”他答。
搬东西!怎么说这个看起来很小白的萧白的功夫也是一流以上很多的,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是传说级别的。
“搬货物?”婠莹问。
“是的。”萧白说。婠莹宁愿他说的是搬人脑袋。
“你难道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吗?”婠莹说。
“有。”婠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萧白缓缓说,“我小时候跟邻居家的小孩子打过架。”
“小时候不算,没有跟人动手吗?”婠莹无奈的问。
“没有。”干吗跟人动手?萧白看着婠莹郁闷的脸,把下半句咽进肚子。
“所以没人知道你其实是会功夫的吗?”难怪做些扛货物的活,在寻常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力气很大的大个而已,而且还有点天真到傻。
萧白摇了摇头,说:“师傅说在外面不可以让人家知道你有功夫。”
半天以来,除了回答婠莹问他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开过口。两人之间常常冷场,可想而知,他在做搬运工的时候,更是沉默至极。一个异乡人,有着惨白不讨喜的肤色,这在寻常人的眼中更是怪异,所以,当事情一完成老板就迫不及待的叫他滚蛋了。
西风掀起他们的衣角,勾勒出背光的身影。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的落寞,婠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问萧白事情。顺便传教点江湖事务,聊点江湖传说,这样一来,萧白就几乎不用开口了,一副呆呆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听还是没有在听。
入夜后,萧白拾了柴后生起了篝火,然后甚至还打了一只小野兔过来正架在火上烤,动作十分娴熟,似乎对于他来说,露宿荒郊野外是寻常事一般。婠莹把地图和指北针放在地上核对方向,也往篝火里撒盐块来预测天气。香气氤氲中,婠莹抬起头,看到萧白正往野兔上均匀的撒调料,熟肉散发出一种极其美味的芬芳,催动人的唾液腺分泌出唾液。
婠莹吃了一只烤好的兔子腿,这滋味真是绝了,明明就没有放什么调料,结果却意外的好味道。单就这一手烤肉的绝活,就不只十两银子。
婠莹躺在背风大石头后面,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今天是初几了?初九了吧?今天就要过完了啊,也许因为离家的缘故吧,找不到自己了。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有一团白色的光点朝这里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