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独孤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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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女扮男装

王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上了大魏村的保正。事后,经他私下询问,方才知道自己能做得这个保正,是种家人在里面动了关系。

“原来这件事,是种先生在暗中相助呵。”王丙对着王老爹悄悄说道。王老爹这次,可是连病根子都除掉了,一下子仿佛年轻了有十多岁,每日行走在村子里,看着街坊四邻见了他纷纷上前问好,就连以前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六哥、七哥,现在碰见他都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低头跑掉,王老爹不禁仰天长叹:“这他娘才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啊。”

王老爹一家人对现在的生活,的确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唯一例外的,只是王木兰。木兰整天闷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饭,再就是和母亲王林氏纳鞋底、做女红。木兰的针线活做得那可是极好的,不管是缝出来的衣衫,还是锥出来布履,密密匝匝的针脚看得连母亲王林氏都只能大点其头。只是木兰自己觉得很不快乐,这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她渴望地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由,而不是现在这样闷在家里就像一只豢养的麻雀。

晚唐同州郃阳人秦韬玉有一首七言律诗,在三秦大地传唱颇广,诗曰:

****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木兰最近这一段时日,每每在做女红的时候,嘴里都会念叨着这首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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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有云: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王林氏看到木兰整日里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身子也日益消瘦下去了,便想着去找王丙说叨说叨。

话说王丙最近都快要忙飞了。三十年前的记忆并不足以帮助他轻松地接手保正这个职务,王丙白日里便挨家走访熟悉所管辖大魏村的五百户,晚上还要缠着父亲王老爹让他给自己讲述大魏村的乡土风俗、人情世故。这晚,王丙正在听王老爹讲课,却被浑家王林氏挺着个大肚子一阵催促给叫了出去,王丙问浑家有什么事情,王林氏却将王丙拉到了西屋坐下,摆起了一道龙门阵。王丙顿时不耐烦起来,王林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王丙的鼻子开始骂道:

“自从有了咱家闺女,老娘的脾气是小了许多,你这个挨千刀的倒是长脾气了?王三你给老娘听着,今晚要是不让我把话说完,老娘立马跟闺女搬回汝州去。”王林氏这久违的狮吼神功一经施展,王丙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呆呆地定住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王丙不禁笑了笑回答道:“孩她娘,你这突然一下,为夫倒是有些年轻时候的感觉了。”王林氏也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轻“啐”了一声,便将木兰最近的情况说与王丙知道。

王丙听着,忽然就想起长安市上酒家之中种师极的一番话来,“木兰实非寻常女子,切不可令其无所事事、久居家中,还是让她行走于江湖之间,方才不负所学。”想罢,便将种师极的话讲给了王林氏听,王林氏听罢王丙所言,倒是先有些舍不得了。随即,王林氏似乎已然想通了,便对王丙说道:“也罢,在家里做些针线活计,也的确是委屈了这孩子。”王丙这时却又瞻前顾后起来了,“木兰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地成何体统。再说了,世道险恶,放她一个人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全。”“女孩子家怎么了?本朝杨门女将,还不都是女儿身吗?我们家木兰一身的好武艺,就你这样的来上三五个也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就不安全了?”王林氏对着王丙又是一通口水。“罢了罢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回汝州麽?不如就让木兰先去汝州,在她外公家散散心也是好的。”“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早想出来不就完事了麽?走吧走吧,老娘现在看着你就心烦。”王丙抹了抹头上冷汗,拔腿就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暗暗嘀咕着:“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赶走了王丙,王林氏挺着大肚子便又到前厢房去找木兰说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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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我去汝州找外公?娘,你真是太好了。哦,不对。娘,木兰舍不得你嘛。”

“你个臭丫头,你以为老娘我就这般好糊弄啊?你心里想些什么,为娘我全都知道。不过,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个啊。遇事莫要强出头,打不过就跑,为娘知道你练得最好的功夫就是跑得快,听你爹说啊,一旦让你跑起来,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捉得到你。”

“娘,别听我爹在那乱说。我练得那是轻功,不是逃跑的功夫。”

“轻功?还不就是跑麽?有啥不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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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木兰换了一身男儿的打扮,到后堂去向爷爷和爹娘告别。

王丙看了看堂下站有一人,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一袭青衫,轻摇折扇,分明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王丙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那人不是自家的闺女王木兰却又是谁?王老爹更是老眼昏花,问了半天王丙堂下站着那位究竟是谁家的衙内小少爷。王丙的浑家王林氏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木兰,连忙走过去笑骂道:“打扮成这样,你是准备进京考状元呐?”

木兰拉着王林氏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娘,这不是为了赶路方便麽。”王林氏赶紧甩开木兰的手,“咦,莫要穿成这样再来拉扯为娘,怪不习惯的。”木兰便后退一步拱了拱手,粗着嗓子说道:“娘亲在上,孩儿遵命就是。”还真别说,木兰的确有几分语言上的天赋,这男儿的声音倒也模仿地惟妙惟肖。

王丙看着木兰娘俩闹成了一片,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自木兰长成至今,王丙陪木兰玩耍的次数尚不及陪杨涛的十分之一,也不怪木兰对王丙的感情稍显浅薄,谁让王丙只喜欢男娃娃呢?王丙咳嗽了一声,便对着木兰说道:“木兰啊,这次去汝州,路过潼关的时候,记着去拜见一下周老爷子。顺便再看看涛娃子,跟他们讲讲我们在这边的情况,也好让他们放心。”

“知道了爹爹。”木兰口中应着,心里却在想:“这还用你说啊,我肯定是要去见见师傅和杨涛的。杨涛这个魂淡,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想没想过我。”

“嗯,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路上花吧。穷家富路的,也别难为了自个。”王丙说罢,便掏出了一封银子,足足有五十两之多,递给了木兰。木兰双手接过了银子,眼中稍微露出几许感激之色,心中想着:“爹爹对我,其实也是很好的。”

“在外公家里,切记莫要贪玩胡闹,对着舅舅和舅母要谦和恭敬,别让人家觉得我们王家缺了家教礼数。”王丙接着吩咐道。听罢这些,木兰眼中方才露出的几分感激之色顿时消失殆尽,去无踪影。“难道男人当了官之后,便都会习惯于成天训斥人麽?”木兰在心里暗暗吐槽。

好容易听完了王丙的训话,王林氏上前对着木兰又是好一阵的叮嘱唠叨。什么天热天凉要穿什么衣服,什么头疼脑热要尽快找大夫诊治,什么遇山莫停、遇林莫入,什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详而细之地叮嘱上一遍又一遍。木兰都快要崩溃了,连忙阻止道:“娘,再说下去我今天怕是就走不成了吧?”王林氏瞪了木兰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你没出过远门,以为路都是这么好走地麽?罢了罢了,你且自己去闯一遭吧。”

王老爹呆呆地在太师椅上坐了半日,看着一家三口这小品演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木兰啊,最迟赶腊月一定要回来啊。一家人在一起,好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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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木兰的性子其实最是豪爽不过,王丙给的五十两银子,她竟然全部用来买了匹成色还算不错的胭脂马儿,若非木兰平日里还攒了些私房银子,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怕都成问题。

木兰既然购得骏马,当下便纵马驰骋,半日里就走了两百多里路。天色渐晚,木兰已经来到了华阴县治下。

列位看官不免要问了,这木兰为什么赶得如此着急呢?只因为明天便是四月廿五,杨涛的生日,木兰便想着从小到大没有一年的生日杨涛不是和自己在一起过的,今年本来已经不指望了,谁料想爹娘忽然开了窍,愿意放自己离开,便买上骏马急急忙忙奔赴潼关去了。

杨涛此时正伴着月色练完了一套剑法,心中却忽然响起一个脆脆的声音来:“杨涛你个大笨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木兰来?真是莫名其妙。

杨涛摇了摇头,挥了挥胳臂,掌中秋莲便再次上下纷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