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前面,是一张木头小方桌,像凌少和张军勇的话,两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别人就挤不进来了。凌少走进房子里面,连坐的椅子也没有一张。
陈春花不好意思地让凌少坐沙发上,可那是别人家的床边,果城人讲究,哪有走到人家家里一屁股坐床边的道理,凌少还是懂的。
于是,凌少微笑道:“老嫂子,别客气,我站着就行了。我的朋友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的钱也就回来了,请相信我们!”
陈春花既是感激,又有点儿怀疑地看着凌少。此时,郝富贵已经把一盆热热的洗脸水端了进来,放在小桌上。他拿起洗脸盆里起了毛球的洗脸帕,在水里搓了搓,拧好了递给陈春花:“迪迪她娘,洗脸!”
郝富贵,不对,是发神经的郝富贵,他把洗脸帕往陈春花脸上擦去。在他满是尘灰的脸孔上,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执著的关怀,有凌少这个外人在的时候,那种执著仍然那样自然。
陈春花苍白而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晕,她想避开,却无法避开,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也许,每当那样的时候,她的泪水也成了执著。当那样的执著,如此自然而温馨地出现在凌少的眼前,他才感觉到:贫贱夫妻,爱情也是那样动人心弦。
在凌少的面前,郝富贵把妻子的脸洗完后,又替她洗好双手。陈春花的手,不像是四十岁女人的手,粗糙,长期和面做包子馒头,还有家务,已经有些变形了。
洗完手,郝富贵把水倒进另一只盆里,又细心地给妻子洗起脚来,最后一点一点地擦干。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地让凌少感动。
到最后,凌少的眼睛都湿了,郝富贵才笑看着他:“凌少爷,你也洗脸洗脚!”
凌少想推辞,可是郝富贵把水倒了,又用洗脸盆打来水,一定要让他先洗脸然后洗脚。
“小师兄,你就洗吧!你要是不洗,他会不高兴的!理解一下他,他的神智,现在还不清醒!”陈春花一旁,眼里泪水打转,说完就去外面的小棚里忙去了。
唉,凌少没有办法,只好摘下墨镜,洗起来。他正在洗着,郝富贵就坐在沙发上,高兴道:“凌少爷洗脸了!把脸洗干净,才有面子!”
凌少心里一怔,呵呵,郝富贵说得不错,脸洗干净,才有面子。可是这世上,有的人连心都不干净,他妈还觉得面子大得很呢!
凌少刚洗完脸,抬起头来,把头发向后拨,想把墨镜戴上,心里还正想着,没有坐的地方,怎么洗脚呢?可是门口出现一个人影,他的眼睛一亮,墨镜就戴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