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梵音清悠绵长的落入耳畔,梅香弥漫。
摔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感。慕浅微微睁开眼,只发现璟南紧紧拥住了自己,此番,自己正是被他护着才没有受一点伤。她故作冷静的从他怀里抽出身来,“谢谢啊。”他笑笑,揉了揉发痛的肩膀,也站起身来。
“这儿是什么鬼地方?”慕浅打量着四周。这儿比较外面,更像是一个仙境。鸟语花香,青山绿水,不远处还有小屋子,奇怪的是,这里竟无人烟,连人的气息都不曾有。
“无极之地?”璟南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东荒,天渊,北海,每个地方都有一个无极之地。放逐仙界中犯戒的人。但东荒因鲜少人来,故无极之地也都没有人。但我们兴许是因为触碰了什么界,才无辜的落入无极之地把。”他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也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别的可以解释的通了。他无意间瞥到慕浅手中拿着的长白草,眉峰一皱,“莫非是…….长白草?”
慕浅‘咦’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长白草,“它?”
“算了,不探究了,我们找找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吧。”璟南揉了揉额角。
“我瞅着这地方也是甚好,比我那墨央宫看起来好玩多了。”慕浅自顾自的走来走去。
无极之地内,无论谁进入,神力,仙力,妖力,魔力,都会被尽数禁止。璟南想到这,不禁又皱了皱眉头。若是这番,那想要出去,便是遥遥无期了。
“有点冷啊。”慕浅嘟嘟囔囔的说,这儿虽看上去是一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模样,却是冷的紧了。璟南心头一动,把随意披在身上的白狐裘披在她身上,她一怔,狐裘的暖意一下子笼罩自己,带着璟南的体温和淡淡的冷梅香。她脸色微微一红,飞快的侧过脸去,而后转过身来,“你…”而后停了一停,“本天神无碍的,念个诀就暖了。”她一袭束腰红衣,两袖皆是轻纱,腰间松松的垂下绸缎玉佩,流苏长长的松在两边,本来就略显娇小,被狐裘拢着,反倒娇嫩非常。
璟南忍着笑,眼底一片墨黑,“无极之地用不了任何法力,你念诀试试。”
慕浅眼角的得意一下子沉下去了,甚是失望的摆弄了一下腰间的玉佩,想要出去,只怕是很难。蓦地,一双手放在自己肩上,她抬眼,只见是一脸认真的璟南。
他帮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好了,别闹脾气了,这里冷,去小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尅有生活的地方。”她愣愣,璟南此番动作,显得自己倒不像个天神了。她旋即转身,“璟南上神,你太逾越了!”神色略微有些冰冷,但那一股打心底里盈生出来的暖流,却是口是心非。
“是啊,我是‘愉悦’了。”他似笑非笑的跟在她后边,加重了那两个字的语气,只见她听懂了他话中有话,前进的脚步一停,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而后往前走的脚步愈发快了。还不停的嘟囔,“我可是天神,那容得你一个小辈对我这么……”
璟南的手微微碰了碰腰间的琉璃风铃,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
木屋——
屋内,慕浅甚是舒服的躺在软绵绵的榻上,‘哪儿舒服哪儿呆’的天性让她即使是身在无极之地都甚感舒服。更重要的,史称最神秘的的浮生岛里,最年轻就晋升上神的璟南上神,如今任由自己使唤。摘果子捉鱼打鸟煮饭做菜外带讲故事,样样在行。慕浅眯着眼,看着他一袭白衣。不错,不错。她点了点头,翻了个身,呼呼睡了。
也不知是睡到了什么时候,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翻天覆地。有个男子,神色温柔,他为自己带上镯子,他会嘴角带笑,叫自己‘浅浅’。一幕又一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眼前飞快闪过。最后余留下那个男子坠崖的时候,自己竟然抓不住他的一个衣角。慕浅捂着嘴勉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只见那个和自己长得分外相像的女子在悬崖边,哭声渗透心肺,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璟南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看……看什么看,天神就不能睡觉啊。”她神色一变,摸到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兴许是他给自己盖上的吧。
他的手慢慢靠近,慕浅的心也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她微微闭上眼,想道,我在神界活了那么万年了都没见开一朵桃花,难不成在下界倒有人看上我了?不过……这桃花也忒嫩了些,我这岁数都可以当他祖宗了吧…慕浅,你要稳住,稳住啊。
璟南抬起手,带着些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下,“作噩梦了?”
她睁开眼,微微皱皱眉头,伸手胡乱的一抹,指间一大片水泽。
“可,可能吧。”她愣了一愣,想必是方才那个梦,太入戏了。
她抹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泪痕,这才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虽说是一袭白衣,但袖口,领口,都用金线勾勒出好看的花纹,颇有一股气势。额前的青丝有些散下来了,但却不减英气。一双眸子深黑如墨,甚是好看。
“没事就好,”他站起身来,“先吃饭吧。”
慕浅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身来,乐呵呵的跟在他后边。
满桌子佳肴,兴许是刚才自己睡觉的时候他去准备的。
“这叫什么无极之地啊,那么多山珍野味,那些被放逐的人真幸福。”慕浅一边吃一边赞叹。
璟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些被放逐的人大都是野心强盛,内心不净的人。若是让他们来到这里,只怕不会享受,而是想尽办法出去。那些嗜血的人习惯了腥风血雨的,哪里忍受的了这里的宁静安好?不少人在无极之地被逼疯了的,自废的更多。”
“嘁,”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本来就注定好了的,既来之,则安之。父神常常告诉我,每个人去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遇到什么都淡然面对就好,反抗,闹别扭,都不会改变一分一毫。其实,当初我殉世陨落,也不过是想改变现实罢了,可如今仙妖两界依旧水火不容。当初若是我有多留心下界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会这样吧。父神创了其他五界,便是要我们好好管理。可我光有天神的头衔,却没有下界历劫过。人世间的生死苦乐,我倒是想尝试,却……”她眼底染上一丝歉疚。
他淡淡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是吗?这儿就宛如凡间一样,你就权当你此番是下界历劫了,倒也不错。许多事情不是管了,就能改变的。”
“恩。”她无心的应答了一句。
“我其实曾经有过一个深爱过的人,”他缓缓说道,刚好对上她抬起头来的眼眸,“可是我离开她了。我知道她对我的情意,亦明白我们之间是互相的羁绊。但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是我下界历劫的一个情劫而已。她把我忘了,但我却偏生忘不了她。我多想她记起,又多怕她记起。有一段时间我过得难受,但也总归是平稳下来了。如今,提到她,我也可以坦荡的说出来。”
“那……她是个凡间女子?”慕浅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触碰到他心底里的伤痛。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嗯。”
慕浅嘴角微扬,“不碍事的,她那么爱你,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便派人去凡间找找,若是这件事情隔了太久,也……”她顿了一顿,“也可去冥界找阎王那老头儿要人,我可以把她带到仙界来,晋时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他没有应答,只是若无其事的拿起酒杯,暗暗的说了一句,“我倒是想她什么都不懂。”
她抬头,“嗯?”
“没有,吃饱了就走了。”他站起身来,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
她愣愣的被他带着起了身,“去哪啊?那么晚了。”心里却是安心非常。
“睡觉啊。还能干嘛。”他懒懒的丢下一句话,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慕浅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喂!就算我用不了神力我还是一个天神好吧!你一个小辈欺负我一个天神!成何体统啊!喂!放开啊!”无奈自己力气却不足他大,抽不出手来。
“哦?一个小辈欺负一个天神?”走到了里边的一个房间里,一路没有说话的璟南猛地把她手腕反扣按在墙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有事好说话啊。”慕浅干笑着,却发现没有退路。
“成何体统?”他紧了紧放在慕浅腰间的手,嘴角带笑,更加靠近。
“没,没有,很成体统,很,很成体统。”她继续干笑着。自己现在神力也无,武器也无,他是个大男人,力气又大,况且还带着离魂剑,此番一算,自己的胜算,甚少,甚少啊。
“很成体统?”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就是了。”一把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玩玩你的,我在那儿睡。”他一笑,随手捞了一个枕头就走到离床大概两三米远的美人榻上躺着了。
慕浅怒目而视,如今才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但却看到他很快的就沉沉睡去了。
她耸了耸肩,起身去拉上帘子,左翻右找的才找到几只蜡烛,小心翼翼的点上,昏暗的房间里刹时间有了光亮。她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璟南,找了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蓦地,心中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抚了抚他的眉毛,“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压在身下的手颤了一颤,感觉到停在自己身边的人儿起身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去了。
他微微睁开眼,这一夜,想必又是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