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缭绕,浮生岛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若有似无。
君隐上神捋着雪白的胡子,眼底一片寂然,站在峰巅的阁楼,望着远处的云烟,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吱呀——”门开了。
“君行,过来吧。”君隐上神没有回头,却招了招手。
那人还是红发红衣,但身上张狂不羁的戾气却是减小了不少,与那时灭蛟龙一族相比实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是静心阁,平日师父只要一有烦心的事情,或者是想不通透的,就会来这里。而自己和一众弟子,是没有资格来到峰巅的。
他敛下嘴角的肆意张狂,低眉顺眼的走过去。
“你可否觉得,为师当时把那蛟龙带回来,是个错误?”他微眯着眼,问道。
君行微微皱眉,这一事过去已经近两百年了,师父忽然间提及,让自己有些慌乱。
“弟子认为,为师当时有这样的决定,也一定不是一时之念,想必是经过深谋远虑的。。。”
“为师确实是一时之念,”君隐轻轻巧巧的打断他,“君行,为师就是看你敢说敢做,才让你来,为师现在也在想,到底当时的‘一时之念’是对,还是错。”
“弟子想问,为何师父忽然有此念想?事情都过了两百年了,如果是有什么要发生,早就发生了!”君行的语气急切起来。
君隐沉默了许久,许久,时间如若静止了一般,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或许这就是命吧,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君隐淡淡的说,而君行也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多问。只记得那日,师父的脸上,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神情。困惑,不解,许多感情交织在脸上。
慕浅微微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无力,酸痛得很,虚弱的吸了吸鼻子,只闻得到满屋子浓郁的药味,她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嘴里却涩的很,也说不出话,如鲠在喉。
“小姐,小姐。。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醒了!”浣竹发红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欢欣喜悦,看到慕浅睁开眼,忙大声跑去叫人。
很快的,闺房里便围满了人。
“慕小姐,可还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大夫细细的把脉,而后问道。
慕浅喝了一口水,慢慢说,“好得多了。”
大夫站起身,说道,“慕丞相,小姐的伤都快痊愈了,只是这风寒,还需要好生调养,待我抓几服药,大抵三四日就可以好转了。”
慕陵赶紧说道“谢谢大夫了,劳烦您费心了。浣竹,去和大夫抓药。”
“浅浅,你可担心死娘亲了!”颜韶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爹,娘,哥哥,让你们操心了。”慕浅脸色苍白的说。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那两个可憎的贼人已经交由官府处置了,你和你哥哥就聊聊吧,我和你娘先出去了。”慕陵咳了两声,说道。“可是...”颜韶卿一双泪眼依旧朦胧。慕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打扰两兄妹,两人也就出去了。
“哥哥,璟南如何了?”两人走后,慕浅才急急的问道。
慕清紧皱着眉,“他比你严重,你不过是睡了两日,他受了伤,还抱着你走了一半的山路。现在还在家里躺着。但是男子的身体总归是要好一点,痊愈的也比较快。下次我一定登门拜访,好好谢谢他,你不知道当时找到你们是个什么场景。柏宏脸都发青了,抱着你找大夫,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鬼样子。璟南公子也身上染了很多血。总之,你就好好养着病,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慕浅长吁了一口气。当时她看到那么多的血,她担心,害怕,心里重重的忧虑盖过了身上的痛,只是扶着他义无反顾的走。
“吱呀——”急促的推门声和脚步声传来,慕浅抬起头,正好对上柏宏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他走上前来,“浅浅还好吗?”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慕清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柏宏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
慕浅这才看清他眼下的浓黑的眼圈,心下不禁一酸。
“柏宏,你回去好好睡一睡吧。”她不忍的说道。
他微一挑眉,坐在她的床边,一如昔日的不羁,“怎么?被绑了回来反倒嫌弃我啦?好了好了,你就休息你的,我坐着就好。总归得陪着你不是?”
慕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了,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爹娘那边还有事请找我。”说罢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
慕浅闭上眼休息,昏昏沉沉中,只听得柏宏细细低语,
“我多想你们从未见过,但我又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你可知那****多让我难受。那么多血,混着你的,他的。你当真是吓到我了。这么崎岖的路,你还有伤,你是怎么样把他扶下来的?浅浅,你可知道你心里对他是什么感觉?你可知道我。。。”
后来的话语就含含糊糊,自己也没有费心思去听个清楚,在檀香袅袅中沉沉的睡去。
梦境里,又是一片孤寂寥落的长安城,路的尽头,是那个曾经多次‘杀死自己’的男子。他一袭黑衣,遥遥的朝自己伸出了手,
“浅浅,过来。”
慕浅的风寒刚好了一点儿,就急匆匆的赶往璟南的住处。
门口站着一个年迈的老管家,听闻是慕浅,便微微笑着打开了门。
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并没有富丽堂皇,而是清新淡雅。很是别致的一个住所。一走进去,仿佛被花花草草团团围住。各种外头无法找到的奇珍异草,都在这里摇曳。每走一步,都心生惊喜。一个模样乖巧的侍女领着自己穿过重重的花草的潮。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圆拱形的木门,不同于大宅的其他地方,这里的木稍稍有些陈旧,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上号的梨木。把手也有些脱漆,有一种厚重沧桑之感。
“公子在里头,小姐进去吧。”侍女微低下头。
慕浅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就缓缓的推开门。
眼前是一树桃花,巨大的,纷繁的,开在春里。
风一拂,便纷纷扬扬的杳然而下,铺天盖地的,带着肆意却温柔的张狂。
他就站在树下,一袭白衣胜雪,可以透过被风吹起的青丝看见他俊美的侧颜。
他仿佛知道有来人,微微侧过脸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而后淡淡一笑,伸出手,
“浅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