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说
“喂,都听说了吗?梁智聪跟黄欣欣分手了耶。”
“当然,你说有哪件八卦会逃出俺眼睛的。”
“听说是女方先提出的呢!”
“是呀,冰美人果然是冰美人。”
“喂,都听说了吗?梁智聪换新女友了。”
“呀?真的吗?谁?是谁?快说嘛。”
“听说是同班的副班长,好像叫什么捉蜻蜓来着。”
“捉蜻蜓?名字可真够怪诞的。”
“喂,都听说了吗?黄欣欣的真男友。”
“呀?原来是心有所属啊?难怪?那是谁呀,说来听听嘛。”
“听说是一班的司徒信羽,那个一直与林楠学长并排第一的司徒信羽。”
“哇塞!司徒信羽,人不仅长得帅而且家里还非常有钱呢。”
……
从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明月就不停地听到女生之间盛传的学校八卦,虽然学校已经禁止学校报刊刊登,但人们的嘴巴总不能用水泥给封住吧。她可真是落伍啊,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分手后的两人都另结新欢,而且在传闻的两个新欢都是自己所熟悉的,有点峰迴路转的感觉,世事难料啊!
可回到教室后一看却不如外传所说的那么一回事,副班长祝青亭仍旧像往常一样在黑板的一角填写今天的课程,而信羽则如同往常一样给自己窗边的盆栽修剪装饰,唯独班里的三姑六婆在细声地各自三两个召开“三八”大会。
在明月向天花板翻白眼的时候,看见祝青亭红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然后翻开一本书在看。
“看见没有?”福乐兄弟老是喜欢这么一个出场方式,两个西瓜头就喜欢挡住明月的视线。
“看见什么?都挡住了,还能看什么?”明月没好气地推开两个碍眼的东西。
“副班长将自己的书倒过来看了呢!”福乐兄弟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又能让人家听见。
只见副班长的侧脸更红了,如同熟透了的番茄,她手忙脚乱地将书重新倒回正面。
难道这谣言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你们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都往脸上写着了,没有近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说话的是坐在斜对面的傅上弦。
都是洋葱头编的座位表,明月在心里狂吐舌头。
“小心咬舌头。”
话一出,明月真的咬到自己的舌头,而且咳嗽不停。
“真让人羡慕!”
“小月跟上弦的感情这么好!”
好你个头,西瓜头兄弟专说鬼话疯语。
“其实小月和咱们家的上弦也很般配呀。”
“对对对,所谓男菜女帽——”
“是男才女貌。”
“对,就是男才女貌嘛。”
“要不你们一起拍拍拖聊聊天怎么样?”
拍……拍拖?
明月当即吐血。
福乐兄弟的笑话真是害死人。
“哇塞!小月,你居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呀!那,上弦?你的意思呢?”福乐兄弟扭头就冲着大喊。
明月恨不得将对方也将福乐兄弟碎尸万段,至少也该揍他们一顿。可对方的回应差点让明月摊死在座位上。
“我无所谓,反正到时候被说一脚踏两船的人不是我。”
什么一脚踏两船呀?她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小月,你怎么啦?还好吧?”
“还死不了。”可她不能再被活活气死了。
“小月,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咱们也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况且你都已经是明月有主了,男朋友是新转校生康子昊,一周之内已经成功地跻身于排行榜的前十名,果然是名不虚传耶!通常坠入爱河的人都是傻瓜似的,放心,咱们俩懂的。”
“懂什么?”福乐兄弟擅长的只是扭曲其事实,其他的什么也不懂。
“当然,不信的话,你看那边。”
手指的那头是司徒信羽的所在地,一个摆满花花草草的窗边角落,而这些花草的主人正深情款款地望着它们念诗——
与其他的色彩相比,
大自然几乎不使用黄色,
皆因日落它全部沉淀下来,
蓝色却随处可见,
亦见妇人般的绯红,
只有这黄色,
珍惜地选了又选,
始见一抹,
宛如恋人的絮语……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念下去了,这次是傅上弦提供的万能口罩。就是涂上了万能胶的口罩,然后是福乐兄弟给他强行戴上,现在的信羽尖声大叫着狂跑去校医室求救了。
“你,你们出手怎么这么恨……”明月当下咋舌,虽然刚才她的头被信羽念的诗弄得差点昏厥,也一千个一万个希望信羽不要再念诗背对白了,只是也不用封人家的嘴巴吧,那样未免太残忍了。
“放心,要不是跟他说是万能胶他会那么积极地跑走吗?”傅上弦一副“瞧你那样子就是一笨蛋”的模样,说完,转身出了门口。
明月恨不得自己手上拿的是万能胶。
“你们两个,快把我的魔盒还给我。”转脸看见福乐兄弟手上玩弄的魔盒,她更是火冒三丈。
“只是借来玩个两三天而已嘛。”
“小月可不要学葛朗台哦。”
葛朗台?葛朗台兄弟还敢说人家是葛朗台?
“少废话,你们是个小偷!”
“啧啧啧,别激动,年轻人嘛,放轻松点,来,要不要听一下独家报道。”
独家报道?好像挺吸引人的,而明月也只好上当了。
“知道传闻中的两对是怎么好上的吗?”
尽管明月有时真的很“三八”,但还是受不了那些俗气的话。
“我不想知道了。”
可是福乐兄弟却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行哦,更何况这事涉及到你,小月你可是半个月老,半个红娘哦。”
月老?红娘?福乐兄弟又再疯言疯语了。
“要不是你叫五班的那个四眼龟去撞墙,他就不会晕倒,而副班长也不用送他去医务室,也不会迎面撞向转角过来的正班长。被这么一撞,摔到十米之外的四眼龟倒是医务室的门都不用进就醒过来了,可正副班长可不同哦,刚好撞了个满怀,你说这事儿是不是都是小月你撮合的?还有——
“还有,现在就话说咱们家的信羽,要不是你的魔盒这么滑手,要不是咱们兄弟俩因为捡你这滑手的魔盒,咱们也不会没看信羽就撞飞了他,然后他就去撞冰美人金星星了,小月,你说这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明月顿时无语。
远处的天际一只蠢乌鸦哑声叫了几下,拍着翅膀飞过。
一大早就听到乌鸦的叫声真是不吉利呀!
站在福乐社的门前,明月抬手准备去推门,可脑中的红色警戒讯号却自动生效,而在下一秒一个黑影已出现在她的眼前,吓得她马上倒退了好几大步。
“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呀。”还是保持适当距离比较好,对方一脸的蓬头垢面,就像连续十天没洗脸的样子,那副黑框眼镜像只大蜘蛛似的盘据在他的脸上。
“你不认得我啦?”对方似乎颇受打击。
“请问我为什么会认得你啊?”真是莫名其妙呀。
“因为?因为什么?”他狂抓自己头上如同鸟巢的头发,“是……是因为你之前认得我,所以你现在也必须认得我,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而且错得很离谱,因为她认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对,为什么不对呀?还是我哪里说错了呢?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没有错啊?究竟为什么不对呢?哪里不对了……”
“Stop——你,你站着别动就好了,别再往前走了,还有,我给个温馨提示给你,头发的话,最好是每日清洗,不用护发素也不要紧,可是洗发精一定要用,”
“洗发精?洗发精是什么东西?”
明月差点没当场被气晕过去,那家伙居然来问她什么是洗发精?
“哈哈哈,这位同学,你怎么这么幽默,洗发精当然是洗头发用的啦。”
“哦,这个呀,可是,我洗头一直都是用香皂,而且我觉得每天洗的话太浪费时间了,我一直都忙于自己的个人研究,所以基本上我是一星期洗一次……咦,怎么了,你为什么把门关上了,我还没有进去呢!喂,听得见吗?请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叫李进彦呀,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明月是不是……”
明月背靠在紧闭的大门后,从背包里取出耳塞塞住自己的耳朵,她也总算记住刚才的是哪一号人物了,就是昨天的那个失恋人士,福乐兄弟说的四眼龟。明月扶上自己的那副无度数眼镜,考虑着要不要摘下来。不过,首先要考虑的还是怎么才能不要再和那个什么李进彦再遇上呢?这是个超级要紧的问题。
而最后的最后,她是跳窗逃走的,幸好福乐社是一楼。
可是还有第二天呀。
躲了第二天后,还有第二天后的第二天,躲过了第二天后的第二天,还有很多个第二天,她是没想过自己那么能躲,可照这么躲法,她真的迟早会发疯的。说真的她佩服得他五体投地,只求他快点放弃,不要再追着她不放,可惜人家怎么会听她的“劝说”呢?
“好了,别再跑了……休……休息一下下……”
半弯着腰,一手搀扶着门槛,明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跑了几圈后,她差不多整个人都虚脱了,没想到这次跑来跑去居然又跑到了福乐社的大门口。
“对……对呀……休息一下……”同样的,李进彦同学也双手撑着膝盖在喘着气。今天的他,头发总算是有梳理过的迹象,可是头皮还是不少,听福乐兄弟说他家里开的是肥皂厂,也不至于连洗澡洗头洗衣服都用肥皂吧。
“这位同学……你怎么这么能跑呀。”
“当然……初中时我一直都参加学校的马拉松……”
马、拉、松?
算了,她投降了,不跑了。
“这位同学,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呀,太好了,明月同学你终于肯停下来听我说话了。”顿时精力充沛,差点没举脚欢呼,“要知道以前的那些女孩子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跑了,没有一个肯停下来听我说话的。”
明月心想:不跑才怪呢!只是她的确没有力气再跑了。
“那,明月同学,你可以不用‘这位同学,这位同学’地喊我,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名字叫李进彦。”
有吗?她只记得福乐兄弟说的四眼龟,家里开的是肥皂厂。
“好了,别一个劲的‘我’下去了,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明月不耐烦地说道,但对方接下来一口气冲出来的话却让她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木讷在原地。
全然对方那句——
“我喜欢你。”
这是告白吗?怎么感觉自己像一个无知兼白痴呢?人家的表白在电视小说中漫画里就看多了,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听到的告白会与想象中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上帝啊!你还是饶了她吧,她还想过她的独身主义呢!
“呃,这位同学……”
“啊!好样的兄弟。”
“真是勇气可嘉呀!”
又是福乐兄弟在凑热闹,怎么他们这么会挑时间,这次还有傅上弦的参与呢,这家伙老是喜欢调侃她。
“希望没有妨碍到你们的告白。”
“啊?没、没有没有。”
明月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她狠不得揍上弦两拳,踩李进彦两脚,然后再一个回旋踢飞福乐兄弟。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扮家家酒呀,居然把自己当家长来看,还请李进彦进屋子坐,估计除了她自己外,其他的人都集体中毒了。
“来来来,请这边坐,别拘谨,过门都是客嘛,要喝点什么吗?红茶好不好?加点果酱好喝很多的,小月,还不快点去泡茶。咱们家的小月呀就是过大海回来的,洋鬼子的口味就是改不了,那口流利的英文快得吓死人,不过,咱们家的小月就是好脾气,没大小姐的任性野蛮,别看她一个男孩子似的,其实她很淑女的,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做家务,精打细算,做的针线活更是巧手……”
福乐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一推销似的,不,更像是卖女儿的。
站在茶水间的明月只能对着热水壶狂翻白眼,真是气死她了。
“估计他们俩要替你谈聘礼了。”坐在另一边吧台的高转椅上,傅上弦悠哉悠哉地喝着自己刚泡好的咖啡,“嗯,这新款咖啡味道也不错。”
“喝那么多咖啡小心牙齿全是槟榔色。”
“是吗?我这是第一次喝,所以不知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往茶壶里塞那么多的茶叶会很苦的吧?”
这下子明月想制止自己往壶里塞茶叶都不行了,因为她已经塞到连茶盖都盖不上了,真是浪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