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沉
女孩:妈妈,妈妈,天上的星星怎么掉下来了?
妈妈:因为有人要离开了,所以天空很难过。
女孩:那么,他还会回来吗?
妈妈:……
自从上一次的密室事件后,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了,更让明月想不透的是福乐兄弟到底又在玩些什么把戏呢?
社团活动结束后,明月背上书包没在湖边的小路上向学校门口走去。
夏日的白天比以往长了许多。
六月黄昏的热气未能尽散,连风都是带着热量。
头顶上的几只盘旋的小鸟似乎也在眷恋着黄昏迟迟不愿散去。
“月!”
应声转过头去,看见站在湖边许愿树下的安想悠在向自己微笑地挥动着手中天蓝色的信纸时,明月也笑了。
因为她知道是子昊寄来的信,他用的是想悠最喜欢的天蓝色信纸。
子昊转学了应该有三个月了吧,嗯,也差不多三个月了,那应该是第三封信。
想悠也会在这个时候特别地开心,可明月总是会看见她在看信时会不停地掉眼泪。
“月,快来吧。”
“嗯。”
明月绕过栏道从石梯上跑下去,跑去湖边的那棵挂了不同颜色蝴蝶结的许愿树。
她俩并肩地坐在榕树下,开始阅读子昊寄回来的信。
信的内容很短,比前两封更短了。
但一笔一画的漂亮字体还是跟以前一样。
今天早上我写这信的时候,我推开了窗户,天空很蓝,让我想起了谷林市的天空。在我记忆里,那里的天空永远都是那么的蓝,可每当我想起樱花凋零的落樱公园时我就会很难过。
不知道明年的四月,落樱公园会不会又是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呢?
对了,我一直都有收集明信片的习惯,之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张子牧的男孩子,他也很喜欢收集明信片,所以我也给他寄了很多,要是你们也喜欢明信片的话,我下次就给你们寄去吧。
H.K
柔和零碎的星星碎片落满了明月和想悠的头发和肩膀。
天蓝色的信纸上砸落了两大颗晶莹透亮的眼泪。
黑色的墨水字开始晕染开来。
“对,对不起……”
想悠赶紧别过脸擦掉脸上的泪迹,当她重新回过脸来时,脸上已重新挂上了笑容。
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我想子昊也会像咱们一样看到这么美的黄昏。”
“嗯。”想悠转头望向湖水中央,“我想明年的四月,落樱公园一定会是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
微暖的风一直从湖的一边吹向另一边。
夕阳沉沉落下。
繁星开始出现。
忽然,一颗流星飞逝而过。
而此刻趴在自家阳台上的明月却没有因看到流星而欣喜许愿,她反而感觉很难过。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自己曾问过妈妈,天上的星星怎么掉下来了?而妈妈说,因为有人要离开了,所以天空很难过。
“好了,同学们,现在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请还没做完的同学抓紧时间了,已经做完的就再认真检查一遍。”
负责监考数学的罗斯玛丽看了看手表后说道,而她本人继续打了个哈欠后继续打瞌睡。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昨晚百分之二百是通宵看周星星的电影去了。
台下的作弊情况更为厉害了,翻书的翻书,传纸条的传纸条。
而明月则半张着口对着窗外发呆。
持续两个小时的数学考试明月只做了半个小时,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她就是这个一直发呆的样子。
没办法,她不懂嘛,只做了会做的,最后一版的题目几乎是空白的。
窗外的知了声不断。
到了考英语时情况也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考试她也只做了半个小时,不同的是这回她可是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答完整份考卷了,然后又是一个半小时的发呆。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中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因为这次负责监考英语的不是别人,而是朱主任。
“这位同学,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明月正陷入完全发呆状态时,朱主任走到了她桌边。
“没做什么呀。”只是发呆而已。
“试卷都做好了吗?”
明月扬了扬答题卡,“都填好了。”
“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
“有信心?”
“不。”
朱主任扬眉。
“不是有信心,是很有信心。”
说完,继续对着窗外发呆,而朱主任站在那里几乎被气得半死。
“乐,你说这是什么?”
“哦,小熊维尼嘛。”
“女生都喜欢抱着公仔睡觉的吗?”
“应该是吧,有些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咦?信羽,你干嘛往房间里插白菊呀?”
“因为雏菊都摘光了,所以用白菊,其实白色菊花也很漂亮呀对不对,上弦?”
“漂亮不漂亮我就不知道,我只知道为避免引起米婶的为难你最好会换掉。”
“嗯,那真是可惜,只剩满天星了,有点点单调……你在看什么呀,上弦?”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一个学期下来,还是除了流氓兔以外什么都没有。”
……
流氓兔?
迷糊中,正在睡梦的明月似乎又听到福乐兄弟信羽和傅上弦的声音。
唉……见鬼了,怎么连放暑假都摆脱不了福乐社,没想到连做个梦都听到那些“亲爱的社员们”的声音。
一定是太累了,对,昨晚看电影看到一点钟,真的是太困了。
太困了……
“你们说小月她醒了没?怎么她眼睛没完全闭上的,这叫死不眼闭……呀,痛。”
“这不叫死不眼闭,顶多是睡不眼闭而已。”
“有睡不眼闭的吗?呀,你们看,这满天星插这里好看吗?”
“她没有熟睡,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听到了一些不应该听到的声音罢了。”
“上弦,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流氓兔闹钟不叫了就不再是流氓兔闹钟了。”
铃——
突然间,明月被闹钟的叫声吓得整个人坐了起来。
接着,傅上弦的一句,“你醒啦,早安!”更是吓得她摔到了大理石地板上去。
“小月,你没事吧?”福乐兄弟蹲在明月面前,却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没有伸出手去扶起她。
没事才怪,一睁眼就看到他们福乐社的四位大人物不吓倒才怪。
她一边揉着手肘一边从地板上爬起来。
“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
“走着进来呀,小月,你没发烧吧?”
“我是说是谁让你们四个进来的。”她用叫的了。
“不是四个呀。”
福乐兄弟的话音刚落,明月那扇贴着“火影”海报的房门被推开了。
“抱,抱歉,我,用力了一点,幸好门把手没坏。”进来的是李进彥,他还背了个大书包,发现全场的人都同时望向自己,李进彥极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这么一个挠发,不知挠落了多少的白色尘埃呀。“我,我迟到了吗?”
“只要你别再挠头发说什么都可以。”明月马上说,她害怕等一下不仅是白色尘埃,说不定会是飞沙走石沙尘滚滚呢。
这时,米婶端着饮料和糕点进来了。
“来,吃点东西吧。”
“哇塞!”福乐兄弟是第一第二个冲向了最前线,“米婶真好,俺俩都快饿晕了。”
“大家一起吃吧,来,小姐,你的早餐奶,还有茄蛋三文治。”
“谢谢米婶,对了,米婶,这几个怪物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吧?”
“说什么?没有呀,哦,他们说开个社员聚会,所以嘛,我就负责你们的食物,还有呀,小姐,不能把同学叫成怪物呀,好了,大家慢聊,我先出去了。”米婶笑眯眯地捧着托盘走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唉……真是拿米婶没办法。
“说,为什么是我家?”
“因为小月的家大呀。”福乐兄弟满口奶油含糊道,“这个好吃,好吃,上弦也吃嘛,不要只是红茶和三文治……”
又在胡扯,“这算是什么理由,难道信羽家不大吗?”
“就是因为太大了,俺几个常迷路。”
“不对呀,我记得上弦一次都没迷路过……呀,我又说错了什么了吗?”
“你尽管吃就好了,乐,你看人家李进彥埋头苦干的样子多认真。”
在明月看来应该用狼吞虎咽更确切。
“你几天没吃饭吗?”
李进彥抬头抻出了三根手指后又继续埋头狼吞虎咽,然后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一把拉开了背包拉链,接着一袋子的零食哇啦啦地全倒了出来,“大家也一块吃吧,别客气,因为听说是聚会所以我就顺道经过超市时也顺道买了一些。”
这算是一些吗?简真可以开小卖部了,他以为是零食大杂烩么?
“你们所谓的社员聚会是什么烂聚会?就不懂得先知会一下主人家的吗?”根本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有呀,小月,你没收到短信吗?”
明月打开手机一看,马上更是火冒三丈,“短信?这叫知会吗?收信时间是今天早上的凌晨三点。”
“来,小月,先喝杯冰水降一下火吧。”
没理会福乐兄弟,明月自个儿喝下了一瓶早餐奶,可是——“你在做什么,信羽?”
“给花儿喝水呀。”
“天啊,那瓶是牛奶。”
“啊?牛奶?呀,真的耶,抱歉,我拿错了,不过,牛奶也不错呀。”
天啊!明月不禁心中大哭,怎么自己的暑假会落得如斯下场。
接下来的午饭,然后是下午茶,而现在这个时候连明月的房间都占领了,一台个人电脑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全占用了来上Q聊天,连她这个主人家都要另找地方,走出了走廊后,明月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了傅上弦。
他正斜靠在栏杆边,闭着眼睛听着耳机,他站的位置刚好是圆柱旁,挡住了阳光的阴影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刘海,精美的侧脸仍然让人目眩。
“还想拿掉我的耳机?”
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有第三只耳朵吗?”她都没发出什么声音,他怎么知道。
傅上弦笑了笑,“影子。”
明月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投到了围栏边上,当她重新抬起头时,却看见了他摘掉了一边的耳机看向一处。那边是明月爸爸的书房,半开的窗户淡黄色的窗帘随风飘扬,爸爸的书房除了书外就只剩下落地玻璃窗前那张同样堆满了书的桃木书桌,桌上还有一支钢笔一瓶墨水一副眼镜和一只样子很丑的陶瓷杯子。
“我爸爸的书房也同样摆满了书,曾经我也很喜欢在爸爸书房里看书,然后度过下午的日光。”
不知怎么地,她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山的另一边传过来似的。
“曾经?”
“……”
傅上弦没有再说什么,他站直了腰,笑了笑说,“他们几个也是时候回去了。”话毕,福乐兄弟他们四个人就在阳台外的走廊一头喊道:“上弦。”然后,这次的社员聚会终于画上了句号。
“小姐,他们走了吗?怎么不留人家吃晚饭呢?我还做了好多菜呢。”
“别担心,米婶,我保证我一个人也能吃光光。”
“好了,等一下就下来洗手吃晚饭吧。咦?先生的书房窗户怎么打开了呢?”
“大概是风吹的吧。”
明月跟着米婶走进了爸爸的书房,米婶每天都打扫,房间总是一尘不染的,半敞的落地玻璃窗吹来一阵阵微凉的晚风,天空一片深蓝深蓝。
爸爸爱好阅读,对于这一点,明月却一点都不像爸爸,她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想睡觉,以前她也好喜欢在爸爸的书房里徘徊,可到了最后还是爸爸抱她回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她是枕着爸爸的书睡的,妈妈则看着爸爸看书看到打瞌睡,记得妈妈说爸爸看书时的样子最迷人,说这话时妈妈总是满脸的幸福。
明月走近书桌,拿起了那只样子很丑的陶瓷杯,杯身上是一片枫叶图案,而这只丑杯子却是妈妈送给爸爸的第一份礼物,枫是妈妈的名字,这也是爸爸的宝贝杯子。每当在书房工作时,爸爸桌面上总是有一只冒着热气装着妈妈泡的泡沫咖啡的陶瓷杯。
“妈妈做的杯子可真丑,可爸爸总是把它当一宝贝儿似的。”明月拿起杯子左看看右看看,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说这话的了。
“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关好窗门后,米婶笑着说道。
“心意?那东西很重吗?”
“小姐真是古灵精。”
“嘻嘻,米婶呀,”明月挽过米婶的手,“我还是喜欢米婶叫我月儿,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是因为小姐那时还小,现在小姐长大了,越大越漂亮了,不过,在米婶心里小姐永远是个天真善良的月儿,来吧,晚饭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