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圆满
等待是最能腐蚀人意志的毒药,尤其是这种漫无止境的等待,更让人无所适从,但是为了能挽回佳人的芳心,赵震南只有耐心地等待,等待宫里的好消息。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到迎娶李吟雪的日子了,皇帝赵哲靖却始终没有给他任何音讯,想必皇帝也在佟喜菊那里碰了软钉子了,而武钢却从侍郎府那边打听到了佟喜菊蓦然离家出走的惊人消息。
没想到佟喜菊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方式和自己决裂,赵震南顿时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可是李吟雪的肚子却不允许他再拖延时日了。
三天后,赵震南和李吟雪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礼的排场参照迎娶准王妃的礼制,算是给李丞相挣回了一点面子。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欢天喜地的鼓乐声惊动了整条长安街,男女老少无不争相目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喜庆场面。
佟喜菊黯然地混在人群中,遥遥地望着胸佩大红花的新郎倌,无声地落下了两行清泪,不是准备跟他一刀两断了吗?为什么看着他和别人成亲她的心还会这么痛苦呢?不是应该恨他的吗?为什么在他重重地伤害了她之后她还是不能忘情于他呢?
“喜儿!”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存在,赵震南蓦然转过头来,可是人海茫茫,哪里有伊人的踪影?“喜儿,你在哪里?”
佟喜菊被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震得失了魂,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再看他一眼时,迎亲的队伍已经去远了。
天佑四年,西夏左贤王李秉章率领十万王师过贺兰山进犯皇朝边境,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动。
金銮殿上,赵哲靖神色严峻地扫视了一下群臣,说道:“自庆历和议以来,西夏俯首称臣,每年向我朝进贡黄金布帛,一直相安无事,今西夏屯兵贺兰山,意图进犯,扰我百姓,气焰甚是嚣张,诸位爱卿,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第一个出来发言,生怕被皇帝选中派往边境、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皇上,西夏此举意在试探我方虚实,必须给以迎头痛击,方可收敲山震虎之效,臣弟愿领精兵五万,与西夏王师决一死战。”赵震南主动请缨前往御敌。
赵哲靖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赵震南是最佳的大将军人选,但是考虑到李吟雪临盆在即,他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夫妻承受离别之苦。“朕听说雪夫人已经临盆在即,边关之事就不用将军操心了。”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臣弟怎敢为了一己儿女私情,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呢?请皇上准臣带兵出征!”赵震南眼神坚毅,显然已经下定决心,非去边关不可了。
“好吧。”赵哲靖熟知他的脾气,一旦他下定决心,四匹马也拉不回来。“朕封你为征西大将军,率精兵十万抵御强敌。”
“皇上,西夏离此路途遥远,粮草运输甚为不便,依臣弟愚见,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五万精兵足够瓦解西夏贼寇的攻势,若皇上不放心,臣弟愿立下军令状,不灭西夏逆贼永不回朝。”赵震南志在必得地发下豪言壮语。
“就依大将军所请,不过军令状就免了吧。”赵哲靖看了看赵震南义无反顾的表情,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虽然不太清楚堂弟和佟喜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误会,但是他知道这次赵震南主动请缨去贺兰山多半是为情所困之故。
但是逃避能解决问题吗?赵哲靖忍不住暗暗地摇了摇头。
贺兰山下,两军对峙。
西夏左贤王李秉章听说赵震南手里只有五万兵马,不由心花怒放,自己拥有重兵十万,又熟悉地形,而且对方兵马经过长途跋涉,一定人困马乏,自己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场仗自己一方已经稳操胜算。
连续五天,赵震南都命人在营门口高挂免战牌,无论李秉章怎么叫阵都不出来迎战,李秉章本就高傲自大,这下更加不将赵震南放在眼里了。
中军帐内,赵震南和军师王天阳仔细地研究着军事地形图,商讨着退敌之策。
“天阳,你这招骄兵之计已经成功了,据探子回报,这两天西夏士兵闲得无聊,便在营中饮酒赌博,甚至还召妓取乐,军纪已然松懈,夜间巡逻也没有像以往那么频繁了,依我看,现在该是给李秉章迎头痛击的时候了。”赵震南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形势,说出心中的看法。
“李秉章此人虽然自大,但是诡计多端,不可小觑呵,在没有得到确切军情之前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王天阳深思熟虑地说,身为军师,他必须考虑得面面俱到,一旦失去先机则步步被动,甚至会造成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他绝不能掉以轻心,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我们老是这样不出战,也不是个办法呀,不如我明天出去会会这个李秉章,试探一下他的实力,如何?”赵震南这几天实在憋得慌,他一向喜欢速战速决,而不是这样干耗着。
“万万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好不容易让李秉章放松了戒心,切不可因为李秉章几句骂人的话就仓促应战,让我们先前付出的一切功亏一篑呵。”王天阳极力劝阻道。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的粮草只够吃一个月吧?”赵震南有点沉不住气了,天阳太小心谨慎了,这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再忍耐一天吧,最迟明天,探子就会把消息带回来。”王天阳知道他急于迎战的心情,可是在没摸清敌人底细之前就贸然出兵,乃是兵家大忌。
“好吧,那就再等一天。”赵震南无奈地点了点头,自从离开京师以后他的心突然空落落的,所以他渴望轰轰烈烈的战斗填满他孤寂的心灵,淡化他对佟喜菊的相思之情。
正在此时,营帐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喂!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我不是奸细,干嘛绑着我?快放开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远远地传入赵震南的耳朵。
不等王天阳反应过来,赵震南的身形如一阵风似地奔出了帐外,一见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儿,他的心顿时飞扬起来,她终究是放心不下他,追来这里了。
“怎么回事?”赵震南强忍激动,冷静地问着那两个押送佟喜菊的士兵。
“报告大将军,此人鬼鬼祟祟闯入军营,一定是西夏国派来刺探军情的奸细!”士兵甲恭敬地禀报。
佟喜菊一见赵震南,立时心虚地低下头去,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本将军要亲自审问这个奸细,你们下去吧。”赵震南点了点头,急忙支开两个士兵。
“是。”两士兵不疑有他,转身退下。
“喜儿!”一等士兵走远,赵震南便迫不及待地给她松了绑,然后紧紧地抱她入怀,整整两百二十一天了,他想她都快想疯了。“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日也想、夜也想,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大将军,你认错人了。”佟喜菊羞恼地用力推开他。
“小傻瓜,你以为把脸抹黑了,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赵震南爱怜地看着一身男装的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但觉恍若隔世。“你心里面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
“你……你无赖!” 佟喜菊没头没脑地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顿拳头。“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曾经试图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所以她决然地离开那个伤心地,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可是他的影子却依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当初对他的恨意慢慢地随着光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孤独的心厌倦了流浪,再美的风景留不住她眷恋的目光,因为她的情她的爱早已莫名其妙地给了眼前这个既给了她痛苦又给了她欢乐的男人了,她注定了要被他牵绊一生一世。
“呵,喜儿,我不是在做梦吧?”赵震南猛地抱起怀中的她,兴奋地转起圆圈来。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佟喜菊满脸通红地叫着,堂堂的大将军暧昧地抱着个“男人”,这要是被士兵们看见了,成何体统?
“喜儿,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赵震南没有放开她,而是轻柔地抱着她走向自己的营帐。
王天阳远远地看着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不由欣慰地叹息了一声,这下可好了,赵震南的心病一除,击退西夏就指日可待了。
第二天,探子带回可靠消息,说李秉章准备于三更时分亲率两万兵马夜袭皇朝军营。
赵震南立即升帐,吩咐众将准备应战。
是晚,夜色朦胧。李秉章果然率兵前来偷袭,不过为防不测,他并没有草率发动进攻,而是先派探子前往打探,那探子偷偷地摸到皇朝驻军之地五十米处,便远远地听到一片喝酒猜拳的声音,当下喜滋滋地把打探到的情形向李秉章如实禀报。
李秉章以为万无一失,立即挥军而上,准备杀赵震南一个措手不及。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李秉章率兵深入军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赵震南率领兵马将他重重包围了起来。顿时厮杀声响成一片,赵震南催动胯下骏马,挥舞长剑,杀得西夏兵心惊胆战,李秉章自知中了赵震南的埋伏,要想撤军已然来不及了。
“逆贼,哪里逃?”赵震南见李秉章想要乘乱逃走,立时飞身扑上。
李秉章硬着头皮举起狼牙棒应战,几十个回合下来便被赵震南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赵震南越战越勇,长剑一抖,一招“长虹贯日”直取李秉章面门,李秉章急忙用狼牙棒挡住这致命的一击,两人你来我往,正在僵持不下之际,突然一支长箭破空而至,李秉章避让不及,箭矢没入他的后心,李秉章来不及哼一声,便坠落马下,一命呜呼。
“好箭法!”赵震南忍不住大声叫好,连忙抬眼去看这发箭之人。
“怎么样?我的箭法没退步吧?”佟喜菊笑盈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是让你在营中不要出来的吗?你怎么不听话呢?”赵震南怜爱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噢,只准你奋勇杀敌,不许我冲锋陷阵哪?”佟喜菊不甘示弱地回嘴。
“刀箭无眼,我是怕你有危险,傻丫头!”赵震南除了叹气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怕什么,不是有你这个征西大将军在我身边吗?”佟喜菊狡黠地反诘道。
西夏兵一见主帅阵前毙命,立时军心涣散,溃不成军。
一场硝烟随着李秉章的死消弭于无形,半个月后,赵震南率领大军凯旋回朝,得知李吟雪在自己出征后第二天就顺利产下一子,不由大喜过望,为了让孩子名至实归,赵震南亲自给婴儿取名吟北,并正式过继至哥哥赵震北名下,李吟雪嘴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内心的激动却可想而知。
御花园内,皇帝赵哲靖笑容满面地说:“震南,此次征西大获全胜,朝廷上下扬眉吐气,朕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奖赏你了。”
“臣弟不要什么赏赐,只求皇兄下一道圣旨。”赵震南一本正经地跪下恳求。
“你是要朕做主把佟喜菊许配你为妻,是吗?”赵哲靖一见他下跪,便知道他索求什么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想起佟喜菊,他不由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她们佟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死心眼哪,朕前不久已经碰了一鼻子灰,眼下实在不想再自讨没趣呵。”
“只要皇兄开口,喜儿一定会答应的。”他已经向佟喜菊许下诺言,一个月内让皇帝为他们主婚。
“是吗?如此看来你们已经雨过天晴了?”赵哲靖别有深意地问。
“是,喜儿已经明白臣弟的一片苦心了。”赵震南点了点头,深情地说,“事实上,自始至终臣弟心里只有喜儿一人而已。”
“李吟雪母子那儿你可有交代?”赵哲靖不想他和自己一样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
“臣弟已派人修缮石榴别院,过几日吟雪母子就可以搬过去住了。”赵震南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事实上,去石榴别院住,也是李吟雪的意思。
“唔,好!朕这就下旨将佟喜菊许配你为妻。”这个现成的媒人赵哲靖自然是乐得做了。
“谢皇上恩典!”赵震南郑重其事地跪下磕头。
“朕终于可以向兰妃交差了,哈……”赵哲靖忍不住开怀大笑。
望着赵哲靖满面春风的笑脸,赵震南百思不得其解,和喜儿成亲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赵哲靖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高兴呢?随即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只要能抱得美人归,管他怎么回事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