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春
凭着精湛的医术,回春药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曲行云的名气也一天比一天响亮了,佟喜梅来回春药庐帮忙的时间更是一天比一天长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隆冬季节。
这天,佟喜梅如往常一样拎着食盒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回春药庐,见曲行云还有三四个病人等着看病,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等他。
她喜欢看他替病人诊治时认真的表情,他的目光总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加上他温柔而磁性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
“梅儿,天气这么冷,你以后就别过来了,我有小三小四帮忙就行了。”看着佟喜梅冻得发红的脸颊,曲行云心疼得皱起了眉。
“那怎么行?我若不来,你的一日三餐谁来照顾?小三小四自己都管不过来了,再说他们连最基本的药理都不懂,如何替你分辨草药?要是摆错了位置可就不得了了,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佟喜梅边打开食盒边说。
“你呀,老是不珍惜自己,要是冻坏了身子,让我怎么向义父义母交代呢?”曲行云又爱又怜地说。
“你不是远近闻名的妙手回春吗?我若病了,你就负责把我治好呗!”佟喜梅微微一笑,把饭菜端到他的面前。
很少见她这么高兴的,她笑起来的神态真是柔媚极了!曲行云痴痴地凝望着她的侧面,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吗?”佟喜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慌乱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呵?”曲行云慌忙把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来,快吃饭吧!”佟喜梅假装没看到,盛了碗饭递给他。
“梅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曲行云又忘记了男女有别的礼数,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放进自己温热的胸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冰凉的小手。
“我不冷,真的,曲大哥。”佟喜梅但觉手心传来一股异样的暖流,顺着血液快速地注入她冰封的心房,让她禁不住一阵颤栗。
“噢,我……我一时忘形了。”曲行云猛然醒悟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超越了兄妹的界限,不由尴尬得红了脸。
“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人心是肉做的,她的心自然也不例外,她不是木头人,她当然感觉得到他对她的爱惜,这让她既欢喜又羞愧,既感动又自责。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呀!”曲行云笑嘻嘻地说,他不想成为她心里的负担呀,他要她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的。
“曲大哥,快吃吧,菜都冷了。”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后佟喜梅的心突然有点闷闷的,这不是自己一直所希望的吗?她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为什么会若有所失呢?
“哦……好!说真的,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曲行云盯着桌上的菜肴,夸张地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要不要把菜再热一下?”佟喜梅柔声问。
“不用了,菜还热着呢!不过这么冷的天,要是有一壶热酒解解寒气就好了。”曲行云随口说。
“酒?对了,上次张公子不是给你送来两坛杜康酒吗?我记得就放在药柜后面呢,我这就给你热去。”佟喜梅连忙站起身来。
“张公子?哪个张公子?”给他送谢礼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曲行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就是上次大闹药庐的那个张宝呵,他的妻子已经有喜了。”
“哦,原来是他。”曲行云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
热腾腾的美酒不一会儿就端上了桌。
“唔,果然是好酒呵,闻着酒香就醉了。”曲行云赞叹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一杯,把所有的不快乐都忘了吧。”
曲行云不由分说地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佟喜梅的面前。
“好!”佟喜梅正想一醉解千愁呢,哪有不允的道理?
“干!”明明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却不能告诉她他的心意,他怕自己一说出来她又要远远地躲着他了。
酒,越喝越畅快;话,越谈越投机;醉意,越来越浓烈。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曲行云感慨万千地朗诵起曹操的短歌行来,这首乐府诗仿佛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好酒,好酒呵!”
“这首诗太悲观了,还不如李太白的月下独酌。”佟喜梅醉眼朦胧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精光,“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好一个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来来来!我们也来舞一曲吧。”借着酒意,曲行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手当胸,右手往佟喜梅面前一伸,做了一个极为绅士的请舞姿势。
佟喜梅见他伸过手来,以为是要她倒酒,不由连连摇头,道:“曲大哥,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真的要醉了。”
“我没醉,不信,你看——”曲行云潇洒地转了个圆圈,“我可以带你跳华尔兹。”
“跳什么?瓦……儿子,哈哈!曲大哥,你开始说胡话了。”佟喜梅望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痴痴地笑了起来。
“华尔兹是一种西洋舞蹈,怎么说呢?”曲行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华尔兹的旋律和舞姿,“这种舞蹈很优美的,来,我带你跳一下你就知道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拉起佟喜梅的手,左手自然而然地扣在了她的腰际。
“曲大哥!”佟喜梅的脸瞬间发烫,芳心更是因为曲行云的贴近而怦怦乱跳,“这……这不太好吧?”
“只不过是一种交际舞,在我们那儿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跳的,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曲行云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恳求,说实话在这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要她和他相拥起舞的确是难为了她,但是盘桓在胸口的激烈情潮却令他不自觉地想要和她做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那……好吧。”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让她羞涩不安;他结实的胸膛传递着澎湃的情感,让她如痴如醉;他深沉的目光折射出她绯红的容颜,让她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喜欢他仰慕他爱恋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闭上眼睛,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给我,跟着我旋转就可以了。”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动人心弦了,轻轻地搂她在怀,曲行云禁不住在她耳边梦呓般地呢喃。
“唔!”佟喜梅听话地垂下眼帘,说实话她已经羞得连睁眼的勇气都没了,她自我安慰地想,不是她不知礼义廉耻,而是她喝了太多酒,有点放浪形骸了,酒醒后一切依然还和从前一样,他和她都不会将酒醉时发生的这些出轨举动放在心上。
“准备好了吗?我开始数拍子了。”曲行云一把揽紧她的腰,让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距离瞬间化为虚无,“一二三,一二三,一……”
“不……我的头……好晕!”佟喜梅根本无暇体验被他搂在怀里的亲密感,此刻震撼着她心灵的是那种天摇地动的眩晕感,就像是一个不慎掉落河中的溺水者佟喜梅情不自禁地紧紧攀附在曲行云的肩膀上。
“放轻松,跟着节奏,一会儿就不晕了。”曲行云陶醉地望了眼她略显惊慌的小脸,心头一阵甜蜜,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抱她了。
他轻柔的话语安抚了她迷乱的心,让她开始聆听他嘴里演绎出来的节奏,笨拙地跟随他的舞步旋转——旋转——再旋转,酒液迅速地在她的身体里流动,她的躯体变得越来越轻盈,仿佛随时会飞升到高处不胜寒的琼楼玉宇去似的。
“梅儿,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她如痴如醉的神情搅乱了曲行云的心湖,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这一刻化为永恒。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佟喜梅心头一震,步伐顿时就乱了,左脚踩到了曲行云的脚背上。
“梅儿,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你害怕一旦答应我的求婚就会给我带来厄运,对不对?”曲行云停下舞步,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
“曲大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真的承受不起,我怕……”没想到他一言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佟喜梅黯然地低下头去。
“如果哪一天我证实了那几个求亲者不是因为你才遭受不幸的话,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了?”借着清冷的月光曲行云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话。
“会有这一天吗?只怕是在梦中吧!”佟喜梅背过身,让痛苦渐渐漫过心湖。
“会有这一天的,梅儿,我一定会让那些该死的谣言不攻自破、替你讨回公道的。”曲行云信誓旦旦地保证。
凭借现代的高明医术和救死扶伤的高尚医德,曲行云为自己和回春药庐赢得了好名声,如今京城里的人只要一提起回春药庐这块招牌无人不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的,就连京城之外的好多病患也慕名前来回春药庐治病了。
因此曲行云这段时间忙得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回侍郎府探望佟喜梅了,而佟喜梅自上次醉酒之后就很少来回春药庐走动了,他猜想她是被自己那些大胆的言词和举动所震慑,所以不敢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了,免得彼此在感情的泥淖里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可是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想念她,他的心他的魂都掉在了那个相拥起舞的夜晚,再也收不回来了。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对远道而来的年轻夫妻,虽然穿着破衣烂衫,却相互依偎,一派鹣鲽情深的模样。
“曲神医,您看我娘子的病要不要紧?”一个老实巴交的书生担忧地望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妻子,不放心地问着曲行云。
曲行云看了看女子苍白的面色和嘴唇,又看了看女子发白的指甲,问:“这位大姐,你近日有没有便血抑或是大便颜色发黑的症状?”
女子惊异地睁大眼,点头道:“曲神医果然厉害,一言点中妾身的病症,妾身这几日胃口不开,大便发黑,吃了许多土方均不见效,不知道妾身得的是什么怪病?”
“照症状看来,应该是上消化道出血。”曲行云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给出了诊断。
“上消化……出血?”书生从未听过这种病名,以为自己娘子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不由变了脸色,“曲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子呵!”说着扑通一声跪下地去,连连地磕起头来。
“这位大哥不必忧虑,尊夫人只是气血亏虚,待我开几帖草药,回去煎服后应该就没事了。”见自己的话吓坏了书生,曲行云不好意思地上前拉他起来,一边和颜悦色地安慰他一边坐回座位开药方。
“真的不要紧?”书生接过曲行云递过来的药方,兀自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曲行云郑重地点头,看得出这位书生对妻子是非常在意和爱护的,让他禁不住心有戚戚焉,萌生了恻隐之情,“你告诉柜台里的小四,就说这些药是我免费赠送你夫妇的,去吧。”
“曲神医真是菩萨心肠呵,小生这厢多谢了!”书生正愁无钱买药呢,闻言不由感激涕零地作了个揖,连忙带着妻子前往药柜抓药,临走时犹自不忘千恩万谢了一番。
诊治完毕,曲行云习惯性地望向候诊病人的座位,经过一上午的忙碌,候诊座位上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太好了,总算可以休息了,正当他准备伸伸懒腰稍事休息的时候,蓦然发现药庐门口有一个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而这个老人已经在药庐门口徘徊了三天了,每当他好奇地想要问个究竟时老人又莫名其妙地匆匆离开,真不知道这个老人在忌讳些什么?此刻老人如同前两日一样在药庐门口不停徘徊,还时不时地往他这边张望。
“老先生,既来之则安之,有病还是要及时医治的,免得因此延误了病情。”曲行云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冲着门口大喊了一声。
老人被他喊破了行踪,忍不住老脸一红,这才迟疑地迈进门来。
曲行云见这老人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于是大着胆子猜测:“老先生没病没恙,来回春药庐是代人求医问诊的吧?”
老人闻言,眼中顿时露出激赏之色,他拱手深施一礼,道:“曲神医所言不假,老夫是特地代小儿前来问诊的。”
“老先生连日来在回春药庐门口徘徊不定,想必令郎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到底是何疑难杂症,不妨说来听听。”曲行云料定病患必定是得了什么难以诊治的病症,在求医问药无果的情况下才来他这回春药庐试试运气的。
“唉!”老人还没开口就先红了眼圈,“不瞒曲神医,犬子两年前得了一种怪病,老夫遍访名医,却都收效甚微,虽然病情有所缓解,却一直没能痊愈,如今依然缠绵病榻,不能下地行走呵!”说到这里老人禁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不知是怎样的怪病,老先生可否说得详细些?”曲行云好奇地问,身为医生对疑难杂症有着天生的探索欲。
老人抹了下眼角的泪,诉说起了儿子的病情:“两年前的仲春时节,犬子不慎淋了雨,得了风寒之症,服了几帖清热解毒的药剂后病势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了,神志渐转模糊,连四肢都动弹不得了,差点断过气去,请了好多大夫前来诊治,都说犬子没救了,就连太医院的医官也拿这病没辙,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用上好的人参续着犬子的命,原以为犬子此番劫数难逃,没曾想半个月后犬子的病有了起色,他的气息居然慢慢顺畅起来了,手也渐渐能动了,老夫全家欢天喜地,以为犬子得天庇佑终于康复了,哪知犬子的病情急转直下,他的脚才刚下地就骤然失去了知觉,此后就一直瘫痪在床,卧病不起了。”
听完老人描述的病症,曲行云心中不由一动,当下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令郎的病和工部侍郎二公子所患疾病极为相似,不知道……”
“老夫失礼了,此子正是犬儿,万望神医能拔冗前往寒舍替犬子诊治病情,若能救犬子于水火,老夫定当厚礼相谢。”老人不得不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侍郎大人,失敬失敬!”曲行云满怀歉意地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这真是撞上门来的好生意呵,只要治好了这位二公子,有关佟喜梅的种种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早些时听义父提起过二公子的病,小侄专门查找了有关这方面疾病的医书,本想登门拜访为二公子诊治的,但又怕老大人见怪,所以最终没有成行,今日大人既然亲自前来问诊,小侄定当竭尽所能,帮助二公子早日恢复健康。”
当下吩咐小三小四关了药庐,自己则收拾了药箱,跟随老人前往工部侍郎府。
和佟府的曲径通幽不同,工部侍郎府的布局显得豪放多了,四四方方的屋舍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形,空旷的院落里除了几株参天的松柏外别无点缀,显得格外冷清。
在向阳的东厢房里曲行云见到了工部侍郎的二公子,一位看上去还算清秀的年轻男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男子是个病人,而且是个缠绵病榻将近两年之久的瘫痪病人。
“玉郎,爹这次特地为你请来了赫赫有名的曲神医,你的病有希望了,来,快把手伸出来,让曲神医给你把把脉。”工部侍郎爱怜地看着自己的爱子,说。
“算了,爹,我这病是不会好了,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男子望了曲行云一眼,随即露出一抹惊讶的眼光,大概是见曲行云和自己年纪相仿,难免有些失望。
“玉郎,既然曲神医已经来了,你就让他看一看吧。”工部侍郎耐心地劝说着自己的儿子。
“爹,我不想再承受打击了,你让这位神医回去吧。”男子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侍郎大人,你先回避一下,在下自有办法替令郎诊病。”曲行云察言观色,发觉这位二公子不但中气十足,而且目光如炬,实在不像是有病的模样,不由起了疑心。
“那……好吧,如此有劳曲神医了。”面对儿子倔犟的表情,工部侍郎不好意思地对着曲行云摇了摇头,无奈地退出了东厢房。
工部侍郎一走出房门,曲行云便举步走向病榻。
“这位大夫,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不想看病,你请回吧。”男子气恼地变了脸色,挣扎着想要起身,双手苦撑了一会儿却又力不从心地倒了下去。
“这里没有外人,二公子就不要再演戏了,在下知道公子得的不是腿疾,而是心病。”曲行云笑眯眯地用左手抬起男子的右腿,出其不意地在他膝盖上劈了一掌,男子的右腿顿时反射性地上踢了一下,感觉到手下男子结实的腿部肌肉,曲行云已经断定这男子根本就是在装病。
“你胡说……”男子心虚地红了脸。
“在下有没有胡说二公子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在下早就怀疑二公子的病了。”曲行云胸有成竹地道出缘由,“二公子两年前的确身患重病,这种病名为格林巴利综合症,以四肢瘫痪为主要症状,严重时可引起呼吸肌麻痹,不及时医治的话的确有性命之虞,但这种病虽然来势凶猛,但一旦病情稳定以后就很少有后遗症,像二公子这样迁延两年还卧病不起的状况极是罕见,刚才在下试了下二公子的腱反射和腿部肌肉的张力,发现二公子已经彻底痊愈了,不知道二公子有什么苦衷,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家人担心呢?”
“唉!神医果然高明。”男子不再伪装,利落地坐起身来,“在下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逃避一桩婚事罢了。”
“逃避婚事?”曲行云惊讶地问,“二公子想要逃婚的对像是礼部侍郎的大女儿吗?”
“唔!”男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梅儿……呃……在下听说这位佟喜梅佟姑娘不但长得美艳无双,而且秀外慧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公子为何弃若敝屣呢?”曲行云不解地问。
“在下不是嫌佟姑娘不好,而是在下心中已有属意的姑娘,为了逃避爹娘逼婚,在下只有出此下策,也是机缘凑巧,适逢在下身患重疾,索性托病不起,断了爹娘逼婚的念头。”男子见曲行云态度真诚,是个正人君子,不由实言相告。
“原来是这样。”曲行云恍然地点了点头,但是想到佟喜梅因为他而遭人非议,心底立时有些不快,“二公子为了成全自己的感情,却牺牲了佟姑娘的幸福,在下实在不敢苟同,不过若不是二公子退了这门亲事,梅儿……呃……我是说佟姑娘也不会至今云英未嫁,更不会与在下相知相惜,看在你于我也算有恩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吧。”
“听神医的意思难道您和佟姑娘已经……”男子惊喜地用目光询问曲行云,见他点头之后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佟喜梅他始终是心怀歉疚的,尤其是在听到佟喜梅因此接连遭遇不幸的消息后他的良心就更加不得安稳了,难得这位曲神医慧眼识珠,佟姑娘从此可以苦尽甘来,自己也不用再背负良心的枷锁了。
“不过梅儿因为二公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肯放开心胸接纳我,如果二公子肯修书一封陈明内情替梅儿解开心结的话,在下也愿为二公子两肋插刀玉成好事的。”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迎刃而解了,曲行云有些喜不自胜。
“这有何难?只要神医肯助在下渡过眼前的难关,别说是修书一封,就是让在下赴汤蹈火在下也在所不辞。”二公子激动地翻身下床,找来文房四宝,龙飞凤舞地写好书信递给曲行云。
“在下谢过二公子,现在该由在下帮助二公子了,请二公子仍回床上躺好。”曲行云收好书信,调整好情绪后便推开房门召唤工部侍郎进房来。
可怜工部侍郎老态龙钟,却被自己的儿子和年轻的大夫骗得团团转。
“侍郎大人,刚才在下已替令郎把了脉,令郎的病着实不轻呵!”曲行云翘起二郎腿,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曲神医,难道没有一点挽回的希望了吗?”工部侍郎失望地问。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怕老大人不愿意。”曲行云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吊足了工部侍郎的胃口。
“有什么办法曲神医尽管说,只要能让犬子康复,老夫一定照办。”工部侍郎着急地望着曲行云,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令郎的病是受寒所致,皇帝内经上说四时阴阳乃万物的根本,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逆其根,则伐其本……”曲行云最近正研读皇帝内经,当下随兴所至,借题发挥起来,说得工部侍郎一愣一愣的。
“曲神医,老夫一向不懂医道,对这些阴阳之道实在没什么研究,就请神医写下药方,老夫派人照方抓药就成了。”工部侍郎终因抵不住曲行云的絮絮叨叨,出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令郎的病无需开方,事实上普天之下只有一味药可以让令郎枯木逢春、否极泰来。”曲行云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
“哪一味药?曲神医快讲。”工部侍郎急了。
“此药名为阴阳调和散,为女子身上特有之物,所以老大人当务之急,应该立即替令郎完婚,不然七七四十九天一过,令郎命休矣!”曲行云说完装模作样地露出一脸惋惜的神情。
“替玉郎完婚?这……七七四十九天,让老夫到哪儿找合适的人家去?”儿子身患重病瘫痪在床,有哪家女子肯嫁给他呵?工部侍郎脸上顿时布满愁云。
“老大人不必担忧,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大人舍得万贯家财,在大街上广发告示,相信不日便有人会自告奋勇前来相助令郎脱险了,好了,在下言尽于此,何去何从,老大人自己斟酌吧,告辞!”不等工部侍郎端茶送客,曲行云便飘然离去。
为了挽回儿子的性命,工部侍郎最后听从了曲行云的主意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第二天,玉郎的意中人莲花姑娘便风闻消息走进了工部侍郎府,三天之后两人便洞房花烛喜结连理,成婚一个多月后二公子就奇迹般地“病愈”了。
而曲行云当日从工部侍郎府走出来后就径直回了佟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佟喜梅报告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可是他的脚还没跨进门槛,便听到府内一片嘈杂之声,下人们三五成群地躲在廊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曲大哥,你可回来了。”佟喜菊一见他进门就着急地迎上前来,显然她已经等他多时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曲行云莫名其妙地被佟喜菊拉着往花厅走,心里隐隐约约地浮起一丝不安。
“安阳王府来人了,德雍表哥要来迎娶大姐了。”佟喜菊平地扔下一个炸雷,震得曲行云的耳朵嗡嗡直响。
“朱德雍不是已经娶了紫霞郡主了吗?他怎么可以再迎娶梅儿呢?”曲行云惊讶地无以复加,这个朱德雍太可恶了吧?娶了紫霞郡主还不够,还想来跟他抢梅儿吗?
“我也是这么想呵,可是人家紫霞郡主大方得很,她说为了不让德雍表哥失信于我们佟家,她愿意和大姐平起平坐,姐妹相称,曲大哥,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呵?”佟喜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闷闷不乐地说。
“不是紫霞郡主有毛病,而是朱德雍的神经有问题!”曲行云心急火燎地甩开佟喜菊的手,快步向花厅奔去。
“曲大哥,你别走这么快嘛!等等我呵!”佟喜菊大声叫唤,可曲行云哪里肯停下来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