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眼睛盯着电视,貌似在专心看电视的模样。听了一耳朵苏灿对电话里人说的话,秒懂。“刘建设,刘建国的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面上不动声色着,心头暗恨刘家把自家妹妹当做提款机的行为,‘刘建设’在他评价里瞬间由以前的不学无术这个档次,降为游手好闲这个档次。
“就是他。”苏灿用嘴去叼老太太用牙签送到嘴边的苹果块,“对了,妈,你们身体这段时间还好吧?上周是你们的体检日,体检出来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没?”
老太太搂着孙子外孙子,眯着眼睛,笑得不见了眼,“都好都好。往几年你爸血脂有些高,现在血脂都正常水平了。”抓过苏灿的手来,在苏灿的手背上拍了拍,“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是那死老头子……”
苏灿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她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不是爸,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刘建国那么个东西忤逆你们。你们都是为我好,眼光也比我好。”
老太太一听,心里先是对自家闺女的懂事儿,小小的安慰了那么一下。随后就品出其他的味道来,一下子就炸了,跳了起来,“他刘建国欺负你了?”再一回想苏灿方才接电话时的话语,顿时就怒了,“刘建国欺负你了?苏博,你怎么照顾的你妹妹!?我现在就去找刘家那两个老东西,问问他们怎么教育的儿子!我闺女这么好,娶着我闺女,他家烧八辈子高香了!居然还敢欺负我闺女!”
“妈,别生气。您缓缓!”苏灿一看,赶紧伸手环抱着自家母亲,同于晓玲温言劝了良久,这才让老太太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我打算和刘建国离婚。我想要刘思和他断绝关系。”
“什么?”老太太原本情绪好容易平缓下来,被苏灿这话给惊到,又站了起来,“你要和他离婚?闺女啊,这离婚可不是小事。思思还这么小,不能让他没有爸爸啊。”老太太观念里,离婚这事儿,绝对是十恶不赦的事儿。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一类观点,绝对是老太太这辈人心头最正确的。
于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老太太劝解的话刚出口,顿了顿,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方向,更怒了,撩袖子怒道,“他刘建国对你动手啦!?”
老太太想到哪儿去了?苏博满脑子黑线。想了想刘建国那弱鸡小身板儿,再看了看身材匀称,但从小拿军体拳做晨练体操的妹妹,给自家媳妇儿丢了俩眼神儿,假咳一声,起身,一手扯一小豆丁,往阳台走去。
老太太正要说话,一旁于晓玲拿起桌上的果盘,把果盘递给一旁的帮佣阿姨,“他这是嫌这里闷了。阿姨您跟着他,帮我看着两个小的。他这人兴致来了,什么都会给忘了。”
苏博背着手走出了客厅,屁股后面跟着俩小的和端着盘子的帮佣阿姨,老太太非常满意自家儿子有眼色的举动。她刚才都忘了还有外人在。就是没有外人,毕竟有些话题,同女儿可以讲,但是若儿子在的话,说起来就有些不合时宜。所以,见儿子一走,老太太拉住苏灿的手,声儿压得很低,“到底怎么回事?他家两个老东西又让你补贴他们那些二杆子儿女了?还是刘家想安插人进你的公司?用不着离婚。谁家没个讨人嫌的亲戚?你守好自己的东西就可以了。他家那些没啥眼力价儿,随便给些啥小东西,打发掉也就是了。”
“妈~”苏灿打住老太太下面的话,“其实不是他家的事。这么多年吧,我也算看清楚了。刘建国那人根本就是看上我的钱,看上我身后的大哥,根本就没看重我这个人。我算什么,就只是他的一个踏脚石而已。您看着,如果他有一天有钱或者是巴结上和我爸同级别的人,第一件事绝对是踹掉我。”
“不能啊闺女。你有什么不好的?他刘建国这么看?不是你唬我的吧?”老太太有些不信,“我看那小伙子,除了家里面不行,其他的都还可以啊?长得好,人又有上进心,而且就算踹了你,他还能找到比你更好的?是你多想了吧?”
苏灿紧咬下唇,脸色难看。她要怎么解释?直接说,她两年后会去世,刘建国会和保姆勾搭在一起?还是说,她死后保姆会把刘思给养废,未来她家的保姆会念着她的遗产,陷害她的儿子?
“要不,让你哥找刘建国,好好的说说他,改了就成。总不能让刘思没有了父亲。”老太太观念很保守,坚定认为离婚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虽然见自家闺女脸色难看,但还是规劝道。
“妈,您不用说了。这婚,我是离定了。”想着思思会在她死后所遭遇的一切,苏灿便觉着恨得心肝都疼起来,咬牙倔强的说道。
见老太太还要说什么话,苏灿转移话题,“对了,妈,明天陪我一起去体检吧。我一直忙着,都有三年没有做过详细的体检。”她正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去军区医院中好好做个体检,看看她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会在两年后去世。
“体检?你身体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的?你这孩子,不早说。哪儿不舒服?”老太太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急了,抓着苏灿的手,眼睛忙着上下打量自家闺女,想要看出些异样出来。
苏灿正要说什么,却被阳台传来的“爷爷!爷爷!”的欢呼声打断,看了过去。
这阳台是小别墅的一个小露台。可以看到车子经过。阳台上的小豆丁叫着爷爷,估计是看见苏老爷子的车子,苏家大哥告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这才兴高采烈的直接嚷嚷了出来。
大哥这样做,是为了告诉她爸回家了,给她提个醒儿吧?苏灿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手心全是汗水,心跳微微的加快,有些不知所措。
“你爸回来了。”老太太站了起来,一边用笑容安抚苏灿,一边往门口走去,不一会儿玄关处便传来开门声以及轻微的说话声音。
苏老爷子一进门,便听自家老伴儿说姑娘回家了。眼睛露出喜色,脸上却拉不下脸的戴上黑脸,正要大嗓门儿的嚷嚷,那不孝女回来干嘛。却被老伴儿一巴掌捂住了下面的话,便听老伴儿说闺女要和刘建国离婚,明天还要去体检,担心闺女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顿时好脸面的气话就说不出来了,两步走进客厅,一扫客厅,正好看到正坐沙发上的闺女。
苏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是遗传至苏老爷子。话说当年年轻时,苏老爷子就因为这双漂亮的丹凤眼,没少被那些少女少献殷勤。
一眼睑有些松弛,眼角满是鱼尾纹的丹凤眼正正对上年轻的、满是忐忑的丹凤眼的视线。年老的丹凤眼中坚硬融化,柔和满满的溢了出来。
苏老爷子视线下移,注意到自家闺女大拇指摩挲食指关节的小动作。从小主意大的闺女一露怯,便会做这样的小动作。做错了什么事儿,需要认错的时候,闺女也会有这样的小动作。藤椅上卷发时髦女的形象渐渐和扎着羊角小辫,倔强不认错,最后了解到自己确实犯错,忐忑的用大拇指摩挲食指关节,期期艾艾跑来认错的小影子渐渐重合。
“爸,我错了。对不起。”苏灿站了起来,眼睛有些湿润,垂头掩下微红的眼,声若蚊的说道。
‘爸,我错了。对不起。’小影子垂头丧气,就连直直的羊角小辫儿都给了人一种没精打采,就要下垂的感觉。
看到渐渐重合的影子,苏老爷子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不由自主便说出了心底的话,“你说你气性怎么就那么大?整整十年都不回家。”
“爸……”苏灿完全没想到一向嘴硬好面子的父亲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声音就有些不成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要和刘建国离婚?离了好,离了好啊。那人我当年也见过,满眼的野心掩都掩不住,不是个屈居人下的。你条件好,性子倔。”苏老爷子感叹的说道。年龄越大,对很多事情的态度也就有了变化。加上他现在的位置高,很多东西都需要妥协和衡量。自然性子被磨得平和许多。
既然自家闺女都已经回来,而且认了错,苏老爷子也没有像老太太害怕的那样抓着自家姑娘的错处不放。前年苏老太爷的去世,更是让苏老爷子想通。他现在已经五十多了,他不想在病床前或去世后才同自家姑娘修复关系。
老太太是个传统的人,一直以老爷子为主。一听老爷子说离婚好,顿时回想起老爷子说过的话来,“你爸说过,他就怕你会被刘建国恨上,暗地里对你使手段。你一脑袋扎进去,肯定没什么防备,说不得就被暗算了。”态度改得那叫一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