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特别看护
一整天太阳都没有破茧而出,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微微有点风,凉飕飕的,但也是夏日难得的清爽。晌午刚过,单冰就垂头丧气的推开门,出现在小卖部餐厅,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大忙人,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单冰刚进来,雠影艺就看见了她。
单冰点点头,头低得更低。
纪雯赶紧端来一杯凉水,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不要气馁。”
单冰轻轻一笑,重拾信心,“我不会气馁的,我小姨还需要我照顾呢。”
“这就对了。”仇影艺拍拍单冰的肩,道,“回来吧,我会重新替你安排工作时间,让你更方便照顾你小姨。”
单冰又是一笑,有点难为情,“你也知道,我小姨是高度瘫痪,怎么可以没人在身边呢,我根本没时间出去工作。”
“那你不是根本就找不到适合的工作?”
单冰瘪着嘴点点头,呡了一口水润润喉,这可是从早到现在喝的第一口水,“我不求有什么待遇,只求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在家做的散工,暂时维持生计就可以了。”
“何必那么辛苦,”许利突然插话道,“只要你开口,薜峰养你一辈子都愿意。”
一记白眼飞了过去,另一记白眼又飞了过去,三记白眼同时飞了过去,许利吐吐舌头,快速离去。
“切,傻瓜,”仇影印不悦的白了许利一眼,拍拍单冰的手,“她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许利只是开一个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好,今天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
“嗯,你们这里最贵的怎么样?”
“好,没问题。”仇影艺爽快道,赶紧吩咐纪雯写单。
单冰开心的笑起来,只要有她们,就算没太阳,她心中也有阳光。
……
单家。
因为单宇,胡净芝一连几天都不敢去上班,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刚走,单宇就会出事。佣人们也像她一样,紧绷着一根弦,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夫人,”黄安童递过一杯咖啡,突然来到胡净芝面前,“不要太担心,少爷会没事的。”
胡净芝抬起头,有些不悦,恨恨的瞪着黄安童,“谁说少爷有事。”
“能够让夫人如此不安除了少爷还有谁?”
胡净芝抿抿嘴,收起一脸的恶相,闭上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少爷现在仍在房间,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有佣人去看他一次,所以夫人,不要太担心。”
“唉,我能不担心吗,医生说单宇得了抑欲症,”胡净芝轻轻一笑,有些苦涩,“我真怕我离开半步,收到的就是单宇的噩耗。”
“夫人,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胡净芝又是一笑,除了苦涩,还有一丝哀伤,“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只要我在,单勋单宇就会没事,可我仍接到单勋的死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我就单宇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再离开了。”
“我会替夫人好好守住少爷的。”
胡净芝轻轻一笑,脸上升起母亲才有的慈祥,“你真贴心,当你的妈妈一定很幸福,如果单宇也像你一样省心就好了。”
“那是因为我和夫人之间没有秘密,所以会毫不设防的走得很近,可夫人和少爷之间,似乎隔着许多许多座大山。”
刚有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因为黄安童的话正是她与单宇的真实写照。虽然她很爱单宇,也坚信自己能做一个好妈妈,但她却不敢靠单宇太近。因为她害怕当心与心贴近时,内心掩藏的秘密会被对方发现。
胡净芝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黄安童。之所以选正在读酒店管理的黄安童当单家的管家,是因为胡净芝第一眼看到他在他身上看到儿子两个字。可现在的黄安童,却不止儿子这么简单,似乎知道很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佣人甲大叫着,着急的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黄安童道。
“我,我刚才肚子痛,晚了十几分钟去看少爷,结果少爷混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床上。”
“什么?”胡净芝刚站起身,两眼一抹黑,晕死过去。
……
医院。
胡净芝静静的站在走道的椅子上,双手握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黄安童安静的站在一旁,时不时会踱两下,也是一脸的着急。单宇想寻死,吃了很多安眠药,幸好发现及时才没酿成大错。想到单宇憔悴无力的样子,胡净芝连进病房的勇气都没有。
“夫人,进去看看吧,少爷应该已经醒了。”
胡净芝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要不,我进去看看。”说着,黄安童转身就要走进去。
“不要,”胡净芝赶紧抓住黄安童,手颤颤的,似乎犹豫不决,又似乎害怕到颤抖,“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黄安童回过头,甚是不解的看着胡净芝。
“你也知道我五年前失去一个儿子,其实我是差点失去两个儿子。”胡净芝站起身,喃喃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当单宇得知单勋的死讯后,得了抑欲症,因为选择性失忆才捡回了一条命。”
“选择性失忆?”
胡净芝点点头,继续道:“以前的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特别是有关单冰的,但对单冰的恨一点也没改变。我觉得他恨单冰很好,至少这样他们俩不会在一起,无意之中我也使他心中的那股恨有所扩大。现在单宇因为单冰又旧病复发,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将单冰找来化开单宇心中的那个结?”
“你觉得现在的少爷快乐吗?”
胡净芝抿抿嘴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爱得太痛,所以少爷选择遗忘,但并不是忘记了就不爱,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爱着单冰而已。说到底少爷的病一直都没好,只是用选择性失忆来掩盖这一点。夫人,请问你需要一个生病的少爷吗?”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我说不定会下地狱。”
黄安童心头一紧,下地狱,难道五年前糖水铺的那把火真是胡净芝放的?
“可是你的心会得到宽恕,少爷会比以前更爱你。”
胡净芝轻轻一笑,有些欣慰,“如果你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我是你儿子的朋友也不错。黄安童轻轻一笑,向胡净芝鞠了一个躬,“夫人,我能联系那位单冰小姐吗?”
“不用,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胡净芝笑了笑,起身走进病房,神情比之前轻松许多。
……
胡净芝刚走,黄安童就高兴的掏出手机,“噮,薜峰,是我黄安童。”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
“如果胡净芝要求单冰到单家来照顾单宇,请她一定要答应。”
“为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只要她答应就可以了。”
“我傻呀,让单冰到单家去受苦,不干!”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更何况单冰现在急需一份工作,不是吗?”
“可是单冰自己的决定我们怎么能替她做?”
“你多劝劝她,她会答应的。”
“可是……”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挂了。”
黄安童挂掉电话,更得意的笑起来,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
一连几天,单宇都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不吃也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胡净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说不出指责的话。当她以老公为重时,老公跟着初恋女友跑了;当她以儿子为重时,儿子却纷纷爱上情敌的女儿。是老天爷的捉弄,还是命运的惩罚?如果是前者,这个玩笑也开大了点,如果是后者,它所涉及的范围也太宽了点。因为她不但失去了老公,还失去了一个儿子,虽然拥有庞大的家业,但她的心却是空荡荡的。
“吃饭了!”病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声,没什么特别却非同寻常。
胡净芝回过头,整个人都呆住了,第一次见到她没有发脾气。
单宇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单冰拎着饭盒走进病房,一边将它打开,一边道:“你妈妈要我来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单宇一怔,看了胡净芝一眼,“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单冰抿抿嘴,端起饭菜来到单宇跟前,“我收了你妈妈的钱,以后每天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直到你康复为止。”
单宇扬起嘴角冷冷一笑,板起脸不悦的推开单冰的手,“你走,我这里不需要你。”
“可是我需要你,”单冰将菜饭再次拿到单宇面前,理直气壮道,“我小姨现在没人照顾,我要照顾她,可我又不得不出去打工。你妈妈已经答应我,除了会付我工钱外,在照顾你的同时我还可以照顾她,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当初你为了钱可以躲我五年,现在你为了钱又可以来到我身边,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用来赚钱的工具吗?”单宇扬手,毫不客气的将饭菜打翻在地,“你滚,你滚!”
“没用的,我说过我不会走的。”单冰蹲下身捡起饭盒,“我先回去替你做饭,等一下会有工人过来打扫的。”说罢,单冰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妈,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看到我死,你是不是想看到我死!”单宇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将所有的怒都爆发在这一刻。
“你不是很恨她吗,将她留在身边慢慢折磨不是很好?”
“可是我不想见到她!”单宇扯掉手腕上的针,要自行离开医院。
“单宇,单宇!”胡净芝赶紧拦住单宇,同时也很高兴,因为这几天单宇一直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了单冰一面立马活蹦乱跳,“单宇,你不要这样。”
“我不要见到她,我不要见到她,”单宇深吸一口气,连连后退几步,扶着阳台,“见到她的脸,我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见到她的脸,我就知道自己还爱她,可是我不要,我不要爱她,我不要见到她!”因为她是我姐姐。
“因为你忘不了她,因为你对她还有眷恋,当习惯成自然你就不会再心动,不会再喜欢她。”胡净芝上前几步,搂住单宇的脖子,“其实你已经不爱她了,只不过因为许久没见还留有一点点喜欢的感觉,只要你经常见到她,天天见到她,那种感觉就会消失。”
“真的?”
胡净芝点点头,将单宇抱得更紧。
……
咖啡厅。
昏暗的光亮,悠扬的音乐,整个咖啡厅充满浓浓的暖意。那股暖,似乎能让冰冻的心在瞬间融化。晚上七点,单冰准时出现在咖啡厅,抬头就看到了窗边的胡净芝,她永远都坐在最显眼的地方。
“你找我有什么事?”单冰刚坐下,就一脸不悦的问道。
胡净芝优雅的端起一杯咖啡,轻轻啜了一小口,不慌不忙地回道:“有一笔生意想跟你做。”
“无奸不商,对你来说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吧,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胡净芝眉毛一挑,很高兴单冰问这句话,因为有欲望就有所求,有所求生意就更好谈,“听说你正在四处找工作,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份,同时也能替你照顾你小姨,怎么样?”
“什么工作?”
“当我儿子的贴身看护。”
单冰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胡净芝会让自己接近单宇,“你有什么条件?”
“在单宇面前支字不能提当年的事。”
单冰冷冷一笑,有嘲笑的意味。
“其实让单宇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只会让他更痛苦而已。只要单宇开心,我们不是皆大欢喜。”
“你以为这样做你就是个好妈妈吗,发生过的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吗?”
胡净芝抿抿嘴,青筋直跳,虽说很想发脾气,但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火,“费话少讲,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要单宇不提当年的事,我绝对不会主动提起。”
“好!”胡净芝爽快道,但转念一想,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狐疑的看着单冰,“你为什么都不惊讶,好像已经预先知道似的?”
“那你是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单冰打趣看着胡净芝,明亮的双眸本该清澈见底,却蒙上了一层神秘。单冰嘴角的笑,似乎也带着另外一层含意。
胡净芝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扔到单冰面前,“这是合同,你签了它,明天就可以开工。”
单冰拿起合同,看都没看就直接在上面眉飞色舞的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