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丝萌生
“子琪姐姐！子琪姐姐！”还未踏进县衙的大门，门里便冲出五个小萝卜头一把抱住子琪的大腿。
“哇！怎么都出来了呢？”子琪抱起小四，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哇哇哇哇！”小四突然大哭起来，胖胖的手臂紧紧的圈住子琪的脖子。
“呜呜呜！”小一小二小三小花也跟着哭了。
“怎么了？”蒲芹跟上来，就见几个小萝卜头抱着子琪哭得昏天暗地。
“呜呜呜，先生，我我们也为子琪姐姐又丢下我们不管了。”小花一边哭一边解释，瘦弱的手臂却紧紧的抱着子琪的腰。
天！蒲芹一愣，眼角竟也跟着湿润着，恨不能也上前一把抱住子琪。
“不会了，子琪姐姐再也不会扔下你们的。”子琪红着眼睛保证。
“真的么？”小三从她的大腿上抬起头。
“真的，子琪姐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呀！”
“嗯！我们也不要离开子琪姐姐。”得到保证，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萝卜头转而笑逐颜开，拉着拽着子琪往县衙里走。
子琪抱着小四任孩子们来着自己进门，回首，蒲芹却依旧站在门外发呆。
“喂，蒲芹，你还不快点进来。”子琪停住脚步唤蒲芹，面上绯红。
蒲芹一愣，随即急急的摇摇头，“我不能进去，我会传染给孩子们的。”
“呵呵呵！”子琪轻笑出声，朝着他道：“不会啦！只要没有和病患做真正的肢体接触就不会传染的。你看我不是没事么？”
蒲芹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感觉头昏昏的，脚下不受控制的朝着她走去。
“小花，去叫蒲芹先生吃饭了。”子琪将最后一个饭碗盛好饭放倒桌子上，转身对小花道。
“是。”小花得令，高兴的跑去找蒲芹用饭。
半晌，小花拉着蒲芹的手来到饭厅。
“哇！哈哈哈哈！”大人小孩笑做一团。
“蒲蒲芹，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一身鸡毛呀！”子琪指着满身鸡毛的蒲芹笑道。
“噗噗！”蒲芹吐掉嘴里的一根鸡毛，“我去拔鸡毛给小三做毽子。”
“小三！”子琪转头瞧了早早就端坐在桌子旁的小三一眼。
“我想玩毽子。”小三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向子琪。
“你有没有告诉先生家里有现成的鸡毛。”子琪一边笑一边问，抬起手，拿掉蒲芹头顶插着的一根鸡毛。
“没有。”小三头低得更低了。
“小三？”蒲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小三耍着玩了。
“对不起，先生。”小三抬起头，强忍着笑意向蒲芹道歉。
“好了，吃饭吧！”蒲芹无奈的摸摸小三的脑袋，转身坐到椅子上。
“好，开饭了。”子琪笑着宣布，瞬间，几个孩子便端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是什么？”蒲芹夹起一块盘子里黑糊糊的东西问子琪。
“腌萝卜干，你尝一口，很脆的。”
“是么？”蒲芹狐疑的放进嘴里。
“噗噗！好咸呀！”蒲芹咸的直吐舌。
“呵呵！”子琪轻笑出声。
“先生，这个是要合着米饭一起吃的，想这样。”小花夹起一块腌萝卜放进碗里，合着米饭一起扒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子琪？”蒲芹回头看见子琪浑身抖动的埋首在饭碗里蒙扒饭。
“先生，快吃吧！后吃完的要收拾桌子呢？”小三一边低头猛吃一边好心的提醒蒲芹。
“哦。”
吃完晚饭，子琪先打发几个小萝卜头去睡觉，回来才发现蒲芹还坐在饭桌旁。
“怎么还不回去睡呢？”子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着蒲芹。
“你真的要跟我去云南吗？”蒲芹突然拉住她的手。
“为什么这么问。”子琪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假装忙碌的收拾桌子上不多的碗筷。
看着她抽回的手，蒲芹心中一阵失落，“我觉得你不应该跟我去冒险，更何况你也看到了，这几个小萝卜头根本离不开你。”
“不，我要去，孩子们可以托付给城里的人照顾，可是犀牛角必须要取回。”子琪看着他，眸子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蒲芹突然不想再劝阻她什么，只因那双眸子里的坚定太过坦白，无法叫人拒绝。
“好吧！”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找人来帮我照顾孩子们，后天我们就出发。”
“子琪，我。”蒲芹突然脸上一红，不知从何开口。
“怎么了？你怎么老扭扭捏捏的呢？”子琪不解的瞧着蒲芹。
“刚才，刚才我唐突了。”唰！俊脸红成猴子腚，蒲芹不自在的别开头不敢看她，
“刚才？”子琪一愣，想起刚刚他突兀的告白，脸上也是潮红一片，犹如烈火在烧。
“你要收回那些话么？”
“不！绝不！”蒲芹急急的回过头，薄薄的唇正好撞上子琪的唇。
唇瓣相连，谁也没有动作，只当那时间停止，贪恋的享受着片刻的温柔。
清晨
“子琪，子琪。”门外响起如雷的吼声，睡梦中的子琪迷蒙的揉了揉眼睛。
“谁呀？”
“我，齐天伟。”来人自动报上姓名，身后跟着一大串闹哄哄的百姓，蒲芹带着五个小萝卜头躲在人群后面。
“齐大哥？”子琪一听吓了好大一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穿上外衣。
“子琪呀，我对不起你呀，你怎么就走了呢？”又是石破天惊的一吼，随后便是杂乱无章的哭声。
“先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小四从蒲芹怀里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一群人围在子琪的门口放声大哭。
“因为他们喜欢子琪姐姐呀！”蒲芹一边哄着小四，一边拉着下三，小一和小二站在身后，小花有些害怕的拉着蒲芹的裤管。
“子琪呀！难道你真的死了么？我们对不起你呀！”
“呜呜呜呜呜。”
“吵死啦！”
吱嘎房门被从里面推开，子琪披着头发一脸愤然的站在众人面前。
“啊！”最前面的齐天伟吓得连连退后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卖猪肉大汉，大汉又撞到了升后的两个妇人，“啊！啊！”瞬时间哀叫声不绝于耳，一群人咕咚咕咚全摔倒在地。
“小花，小心。”蒲芹抱着小四闪躲一面倒的人群，随手拽过吓呆的小花。
“诈尸了！”有人高声大喊。
“呼啦呼啦！”人群一溜儿烟跑光了，只余下最前面吓呆了的齐天伟，和没来得及跑便被子琪一把抓住的锈桩老板娘寡妇李大姐。
“子子琪，你你不要害我呀！我呜呜呜呜。”寡妇李大姐吓得语无伦次，一把抓过一旁发呆的齐天伟塞到子琪面前，“是他，是他喊你的。”
“子子子子子。”齐天伟子了半天也没子出来，吓得双腿直打颤，差点尿裤子。
“子什么子？我还没死呢？”子琪不悦的瞪了一旁抱着小四看热闹的蒲芹一眼。
“没死么？”齐天伟和寡妇李大姐都是一愣。
“你才死了呢？死人有我这个体温么？”子琪瞪着齐天伟，抡起拳头揍上他的鼻子。
“哎哟！”齐天伟抱着鼻子哀嚎着，松开手，两管鼻血挂在脸上。
“是子琪，真的是子琪，子琪没死。”齐天伟顾不得疼痛，高兴的一把抱起一旁的李寡妇原地转了两圈。
“齐天伟，你个变态，快放开我。”李寡妇怒吼，两人均红了脸。
齐天伟猛然退了两步，转过头不敢瞧李寡妇。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们商量呢。”子琪一手一个将两人拉进房间，蒲芹敲了瞧，抱着小四也跟了进去。
“谁叫你们进来的？”子琪瞪了一眼蒲芹和几个小萝卜头。
“蒲芹先生！”
“小四要进来！”
“蒲芹先生！”
“蒲芹先生！”
“呜呜呜哇哇！”小四抱着蒲芹的脖子放声大哭。
“天。”子琪猛拍发胀的额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几个人噤声，面面相觑，而后愉快的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
“子琪，你真的活着么？”齐天伟还是有些不信的伸出手。
啪！子琪打掉伸到面前的黑手，“活着呢！现在有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我们么？”齐天伟和李寡妇面面相觑，有志一同的道。
“对，就是你们，我明天决定和蒲芹大夫去一趟云南寻药，寻得了这份药材就可以医治百姓了。”回头敲了蒲芹一眼，他同意的点点头。
“你不会走了不会来吧！”李寡妇接口道，引来无数冷眼。
“你个笨婆娘，子琪若是要走早就跟着大老爷走了，还会回来么？”齐天伟狠狠的瞪了李寡妇。
“也对呀！”李寡妇一想也对，不好意思的跟子琪道歉。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照顾孩子们，我会尽快回来的。”
齐天伟和李寡妇突然沉默了片刻。
“可是我家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他们呀！”李寡妇一脸为难的道。
“那没有问题，你可以搬到县衙来，县衙里还有些米，我这里还有些银两，足够挺到我回来。”子琪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交给李寡妇。
“那好吧！”李寡妇为难的答应下来，将银子收紧怀里。
“好，那我也搬来县衙。”齐天伟也同意了。
“哈哈哈哈！好好呀！”子琪和一旁的蒲芹笑作一团。
寡妇和壮汉呢？孤男寡女呀！
“死鬼，谁要和你住一起。”李寡妇抬脚踢了齐天伟一脚，转身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李大姐明天不要忘了搬过来呀！”子琪朝着李寡妇的俄背影喊道。
“听见了呀！讨厌。”
齐天伟见李寡妇跑了，自己也无趣的像子琪告别，并嘱咐子琪，“子琪，云南蛮夷多凶险，齐大哥不问你到底寻何物，相信你会回来的，不会弃北陵不顾的。”
“我会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请你不要将我的事儿告诉城里的百姓，若是真当我死了也无所谓。”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子琪当真有些支撑不住了，若是此去无果，那么，就当子琪死去也好。
“我会的。”齐天伟的大眼睛闪了闪，隐隐有泪光晕在眼眶，“我走了。”说罢！掩饰般冲出县衙。
目送了齐天伟，在回首，五双可怜兮兮的泪眼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哎呦！你们干什么呀！子琪姐姐不会逃跑的。”低头，五只小手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和胳膊。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子琪姐姐不要我们了。”小四不依的猛摇着子琪的胳膊。
“蒲芹。”子琪唤了一旁的蒲芹。
“什么？”
“你出去，早饭去祠堂找太医老先生解决，我要和这几个小毛头勾通一下。”
“好。”蒲芹怕怕的敲了五个爱哭鬼一眼，心底很是同情子琪，“我正好要和老先生讨论一下药方，先走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几个小萝卜头，哄着他们睡觉了，子琪疲惫的揉揉额头，抬眼妄想窗外的天空，满天的星子悠闲的与淡淡的月光嬉戏。
好累呀！忙了一天，不知道蒲芹怎样？
想起那个傻傻的大夫，子琪不由得轻笑，转身从衣柜了取出衣衫搭理行囊。
几件薄衫，一件厚厚的披风，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子琪一一的放进天蓝色的包袱里。
推开房门，子琪却有些却步，抬起的脚好半晌才踏踏实实的落下，迈着无比坚定的步伐朝着蒲芹的房间走去。
定在他门前，看见里面人影晃动，摇曳的烛火许是被窗外的风吹得左右摇晃，刚直的身影也跟着七扭八歪，像似小时候娘故事里的鬼怪。
“扣扣！”请请叩响房门，子琪轻唤，“蒲芹。”
“子琪么？”蒲芹推开门，见子琪一身男子的装扮站在门前，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蓝色包裹。
“我们今晚就得走。”子琪道，退着蒲芹闪身进屋内。
蒲芹愣然的瞧着子琪，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
“快呀！快收拾东西，我们要趁黑天走，不然明天城里的百姓都知晓了，恐怕不好走了。”
齐天伟是有名的大嘴巴，不用天明，城里的百姓便会全知道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要出城，必是不能理解的横加阻拦。
蒲芹思索了片刻，觉得子琪说的也有道理，匆匆的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将空空的药篓子重新背上。
子琪将包袱甩手扔进蒲芹背后的药篓子，轻轻的合上房门，转身对蒲芹道：“走。”
二人出了县衙，没敢走正门，还是来到昨个儿钻的狗洞前。
“子琪？”蒲芹小小声的道，无力的看着面前的狗洞，俊脸一阵燥热，手掌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臀部的柔棉触感。
“放心，这回不会卡住了，我把狗洞掏开了。”
子琪笑着钻进狗洞，果然，扩大的狗洞没有卡住她，她爬在对面朝着蒲芹伸出手。
心中似有小小的失望，蒲芹先将身后的药箩筐递进狗洞，然后自己再爬进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无人行走，子琪拉着蒲芹匆匆的来到城门前。
“子琪，就这样走好么？都没有和李谦老先生道别。”蒲芹顿住脚步，看着子琪在城门前不知道在掏什么。
“为何要告别？老先生不是知道你要去云南么？”终于掏出城门的钥匙，子琪松口气的回头敲了蒲芹一眼。
蒲芹被瞧得不甚自在，看她用钥匙打开城门的大锁，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想起前天早晨吃的一嘴的黄沙。
子琪好笑的看着退后的蒲芹，伸手推开紧闭的城门。
瞬间，尘土飞扬，子琪用袖子护主口鼻，同时退了两步站到蒲芹身旁。
城门开启的瞬间，站在一起的两个们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先迈出那一步，默默的看着城门外堆砌如山的尸堆，空气中漂荡着久久散不去的腐败的臭气。
冷风吹起衣衫，那衣袂飘飘，有沉重无比的东西死死的压着两个人的胸口。
“子琪，这一步迈开，今后便不是你我的生命了。”蒲芹转头神情凝重的看着子琪，发觉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是呀！我们要与老天博命呢？”
“怕么？”蒲芹突然牵起子琪的手，紧紧的握着。
子琪不语，低头，在微微的月光下看清他修长的手紧紧的纠缠着她的，暖暖的体温从相触的皮肤传递到心头，抵御了冷冷袭来的冷风。
“不怕。”仰望天空，月亮依旧是那么遥远的挂在天边，子琪相信，今天她所作的一切娘亲在天上都会看得见，也必然会为她感到骄傲。
“走吧！”牵起彼此的手，临别前最后怀视一眼死气沉沉的北陵城，蒲芹率先迈出第一步。
“走吧！”轻声扬起，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隐没在微微开启的城门背后。
吱嘎吱嘎城门紧紧的闭合着，关起了北陵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