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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上行

第 24 章 第一回 江上行

时值夏末初秋,按照萤火的记忆,京都这时候的天已经又凉爽又干燥了,可这江南的天气就和小美人的脸一样,一会儿笑意涟涟一会儿又泪珠垂睫的,这不她找个空地躺下才眯了一会眼就被一阵雷声给吵醒了。

嘀嗒嘀嗒。

淅淅沥沥的雨点接二连三的打在脸上、身上。

萤火极不耐烦的睁眼想要指天咒骂一下江南的鬼天气,刚睁眼,入眼的不是滚滚乌云,而是一把浅黄的油纸伞,撑伞的是一个穿黑靴黑衣围黑巾的男子,眼睛以下全蒙在黑面巾中,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还摆出一副讨债的眼神,就好像萤火欠他几百万两一样。

“啧……”萤火扭过头不去看那张阴森恐怖的脸,那脸一点也不比乌云滚滚的天气好多少。

“王妃,下雨了。”嗓音没有半点温度。

萤火翻了个身,就是不理会说话之人。

“船板上凉。”

“我喜欢。”

“公子会责罚。”

“滚。”

“公子会责罚。”

“都说了叫你滚了,淋雨躺船板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公子会责罚。”

“啧……”萤火实在受不了这人的不带半点温度的说话语调,忍不住从船板上窜跳了起来,踮着脚指着说话人的鼻头,厉声道:“屡教不改,出门在外王爷知道改口叫公子了,可怎么还叫我王妃?你说这不是一下子就露陷了,难怪你家公子要责罚你……”

一口气教训完,萤火直盯着他看,只见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她刚才的话是对石头说的一样,话已至此,萤火也只得猛摇头叹气,这病秧子调教出来的暗卫还真是木头桩子一根,除了忠心卖命其他都不会,还亏她曾经挺欣赏他的,想当初她单枪匹马夜探逸王府之时,就是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家伙坏了她的好事,也总想着有事没事找这家伙切磋下武艺,可此人一开口,萤火总有一种想劈死他的冲动。

“哎,暗卫隐,这名字还真不是白叫的。”

萤火负手哀叹,摇头叹气的往船舱里走,叫做暗卫隐的家伙则打伞紧跟着萤火的步伐,走路间萤火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脚步声甚至是呼吸声,这情景要是搁荒郊野地,她一定会觉得是一个鬼魂在她身边游荡着伺候她,这不,才进船舱,一个鬼魂游走了,又来了两。

“王妃。”

“王妃。”

一男一女恭敬的朝萤火行李,二人皆是黑色劲装,干净利落的马尾辫束在脑后,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飘在外,男的浓眉宽脸一看就是个忠厚脸,女的杏眼小圆脸,姿色尚可不过可惜是个冷冰冰毫无表情的暗卫,这二人是逸王暗卫‘冷锋小刀落月诗’中的‘小刀’和‘诗’。

“诗,王爷醒了吗?”

“禀王妃,醒了。”

萤火朝二人挥挥手,二人失礼后即刻消失在船舱内。

一艘二层的大船,五个暗卫两个主子外带一个船夫,摆摆手之间暗卫就消失的不见踪影,尽管船很大,萤火还是忍不住好奇他们究竟是藏身在哪里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歪着脑袋思索了半天也没个好结果,无奈叹气道:“罢了罢了……”

虽然不用想这些无谓的问题,但是萤火算是发现了,自从上船的半个多月来,她几乎是在唉声叹气之中度过的,为她是什么原因,毫无疑问,这些肯定和那病猫王爷脱不了关系。

有人说,逸王不是中了菫的寒冰掌吗?菫都说逸王翘辫子了,说萤火可以回暗花流领赏了,可她作甚还在船上对着逸王的暗卫叫苦叹气呢?

说起这茬,萤火可要大呼没天理了。

想当初,那逸王替她挡下菫的一掌,鲜血狂吐手脚冰冷的倒地不起,是人都会觉得这逸王必挂无疑,可偏偏,这萤火在哭也哭了,嚎也嚎了,还悔青肠子的说要乖乖留在他身边要以慰他在天之灵之际,这逸王又咳嗽咳过气来了。

你若说这是巧合这是奇迹,这是上天垂怜,那么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还记得大还丹吗?

逸王在中了萤火一掌之后连服三颗大还丹,这次活了也罢,毕竟是世上少有的仙丹妙药;可再中了菫一掌,又没了大还丹,这还不必死无疑。

于是,这样认为的人又错了,听说过世上有一种叫做软猬甲的宝衣没有?

听说穿上它可以刀枪不入、防毒护体。那晚,逸王就穿了此宝衣,所以中了菫的寒冰掌,依旧能留下命来。

你若再要问,何以天下的宝物都被逸王囊括了,而且总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关于这一点,萤火也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思来想去,萤火只想到一点,那就是自己当时太心软,以为病猫王爷当真为自己挺身而出,不仅被感动了还以长留其身边为代价求他别死。

可事实是什么呢?

那病猫王爷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留在他身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阴谋设伏不说甚至还豁出去命了,要是为了心爱之人这样也还算值当,可为了个冒牌王妃兼带杀手的萤火使用这样的招数,着实令人费解,费解啊……

好了,救命之恩,加之自己主动请缨,这下萤火就再难脱身了。所以,也无怪萤火每次想起这些,就恨得牙痒痒悔得肠子青。

“这该死的骗子。”半个多月来,这是萤火咬牙切齿最多的一句话。

走过一楼船舱行至二楼厢房,一眼望去,就见两个生得同一张脸的暗卫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一动不动和王府门口守门的石狮子一样,要是和诗小弟一般面无表情也罢,可偏偏这两位还面带凶相,见了只想退避三舍。

虽然萤火很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这二位双生子暗卫却是逸王的得力干将,凡出门在外必寸步不离,二人是冷锋小刀落月诗中的‘冷锋’和‘落月’,不过一样的脸叫萤火根本分不清谁是冷锋谁是落月,若二人同时在场,萤火只凭感觉叫,点着谁就是谁。不过,两个名字中被点中的机会却是一边倒的。

“落月,开门。”

右边的那位侧过身,轻声地给萤火推开厢房的门,开门关门,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房间内的格局和朝露园的差不多,多书柜、多书籍,另外一样,就是某个人很喜欢的贵妃椅也搬来了船上,现在某个人正邪魅横生的躺在上面,枕着兽皮盖着蚕丝被,闭目慵懒的侧躺着,长睫微颤,苍白的面色、唇色泄露了他的虚弱,可也正是这份苍白柔化了他的阳刚气,使得原本就英俊的模样更加出尘清洁,清如澄水,洁如皎月,只是那样安静地躺着,就足以叫人怦然心动!

“本王总是听到你叫‘落月’,这是何故?”嗓音低哑而清冷。

萤火有些看失了神,在夕拾出声后很久才反应过来。

“因为暗花流村子门口的狗也叫落月,我叫着顺口。”

“哈哈哈……咳咳……”

夕拾没想到,萤火竟拿他暗卫的代号当狗名叫,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才要笑开就被控制不住的咳嗽声给打扰了雅兴。

咳嗽着,单薄的身子在被子下剧烈的颤抖,好看的眉头也蹙紧了,本来一肚子怨怒的萤火却在见到夕拾残败样子的时候,那些脾气怨怒就会没来由的收敛了起来,萤火蹙着眉走上前,蹲在贵妃椅旁边,很轻柔地给夕拾拍着背,“药喝了吗?”

“嗯。”

“你呀,都不知道逞强做什么。”萤火还是在怪夕拾,无端端冲出来替她挡一掌做什么,就算她自己受了菫一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事,现在搞得她离开不得,还得好生伺候他,“我总觉得你脑子烧坏了。”说着,冰冷的手摸上夕拾的脑门。

“很冰。”

“你也知道很冰?”

萤火暗暗发笑,却遭到了夕拾的白眼,如沾尘雾的眼眸向上一翻,躺正了身子不去看萤火嘲笑的嘴脸,翻身间,被子落了一半到地上,夕拾也不管不顾,眨着眼睛在等待着什么。

萤火扯扯嘴角,心想,还真是个喜欢闹别扭的家伙,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就耍脾气。

“你再着凉,等到寒气侵入心脉,就算有暗卫轮流给你输送内力,你也会至寒而死。”说着,萤火捡起被子给夕拾盖好,掖好被角,萤火索性趴在椅沿,扑闪着大眼紧盯夕拾,似感到了萤火责备的目光,夕拾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谁责备也不知错的态度。

半晌,见夕拾不语,萤火笑着说,似自言又似问夕拾,“为什么那么想留我在身边?难道仅仅为了要我假扮王妃一事?如果是这件事,我答应了你就会假扮到底的。如果不是,那……”手支上脑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好兴致,“难道是觉得我一人能抵得过你手下那些个暗卫?”

萤火才要乐,就听夕拾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不是。”

稍稍泄气之后,音调拖得老长又问道:“那是什么?”

“……”

夕拾的答案没出口,倒是又翻了个身,背过身对着萤火,翻身间被子又散了,萤火再次给夕拾掖好被子,掖得一点风都钻不见去。

一样的格局一样的人,萤火差点误以为这里是逸王府的朝露园。但一旦沉静下来之后,萤火还是能感觉到船行驶时候轻晃的幅度,以及船行的潺潺水声,此时她才慢慢想起,他们此次出门的目的。

夕拾中了菫的寒冰掌,虽说有软猬甲护体,但是常年的病弱身体,让那股寒气很容易沁浸筋脉,中掌之后,内伤因为大还丹的关系无大碍,但是清除寒气除了浑厚的阳刚内力疏导还必须一味奇药做内服辅助,此药名为:天香引,是苗疆圣地雷山特产的一种奇花,属墨兰类,是用含有硫磺的山泉水浇灌养成,会发出一种异香,捣碎以文火熬取汁液,服饮可治寒症。

苗疆在花都辖内,此次,他们便是乘船沿江而下,目的地是花都自在州这一通商口岸。至于下船之后的行程,夕拾还没有向萤火透露,但是萤火记得泉的药典上记载,天香引的价值尤胜天山雪莲,所以萤火担心这一行不会轻易就达成目的,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夕拾才亲自出行的。

“咳咳……”

静默间,断续的咳嗽声会偶尔来骚扰萤火的思绪。

咳嗽之后,衰弱的声音出口一瞬便轻飘的散落在空气中。

“此行去花都,你似乎很不喜欢。”

萤火微怔。

这个问题根本无须考虑,花都之于她,何止是不喜欢这样简单。

她的四个仇人全部出自于此。

七年来无数次踏进过花都,而每次都会因为害怕见到那个人而放弃行程。

这次,余下的两个仇人,大概也可以一并解决了。

“准确来说,是因为不喜欢……云州……吗?”夕拾的口吻小心中夹杂着谨慎。

萤火蓦然片刻,“我……”

砰。

一声巨响传来。

碰撞声传来之际,船身也开始剧烈晃动。萤火的身子也随着船体的倾斜而倾倒在夕拾的贵妃椅上,萤火本能的抱紧了夕拾,隔着被子护着夕拾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怕。”

船体急晃几下之后,门外传来不知是落月还是冷锋的声音,“公子,有贼人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