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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挽发情

第 73 章 第七回 挽发情

“你说什么?”萤火一下子没有弄明白夕拾的意思。

“我说,我们就留在这里,造个屋子长久的在这居住下来,你说好不好呢?”

萤火搭在夕拾腰间的手不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衫,“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

“是啊,这里的景色如此美好,住在这里一定会很开心的,就我们两个人。”夕拾尖尖的下巴隔着衣衫摩挲着萤火的肩膀,虽然是孩子气的声调,却叫人感觉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还有很多要紧的事要做啊。

——比如要杀掉皇帝,花都行的目的。

萤火默不作声的心里泛着嘀咕,她总是想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一直自说自话,都这样的年纪了、都是这样身份的人了还如此想逞一时之快。

“燕儿,你不喜欢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太过突然,而你又不说明你原因,所以我不知所措。

——我是真心喜欢这里,而你是不是也是出于真心呢?

萤火扯开夕拾的衣衫,把他整个人往后拉了拉,他们对视而立,她要看着他的眼睛,看看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可是入眼的却是他嘴角的伤。

“这是怎么了?”指头轻轻点上去,指腹还能触摸到丝丝鲜血的痕迹。

夕拾捉住萤火的手,阻止她进一步的试探触碰,“噢,不小心磕到的。”眯着眼睛无邪地笑道。

萤火蹙起了眉头,这根本就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明明先前还是在这好好睡觉的,就算要磕伤碰伤也不能是嘴角这样的地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散去尘雾的眸子扑闪着,很是无辜的耸肩说道:“没有呢。”

“你说谎啊。”萤火双手攀上夕拾的肩头,两只手掐住夕拾的耳垂,逼迫着夕拾和自己对视,“你最好告诉我实话,不然……”萤火嘟起嘴,有点生气地警告着。

夕拾咧开嘴一笑,“好好好,告诉你实话。”

萤火满意的点点头,松了手,打算听夕拾说的所谓的‘实话’。

哪知夕拾一把掐上萤火粉嫩的脸蛋,扬眉邪笑道:“实话就是,燕儿你昨天吻我吻得太过用力,把我的嘴角都吻伤了。”说着还撅起嘴炫耀着嘴角的伤口,“你看,你看……”

腾地,一股火热窜上脸颊,绯云横飞,不说昨夜还好,一说起昨夜萤火就想打个地洞钻进去,那些火热的缠绵画面压制不住的在脑海里穿来穿去,好不容忘却的羞臊之情又因为这家伙得一席话给挑逗起来了,萤火气鼓了腮帮,阴沉着脸大概想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账家伙。

一枚碧玉簪在指尖流畅的玩转,萤火冷嗖嗖的一歪嘴角,“你小子是找死,哼。”说着,长针便要朝夕拾刺去,哪知夕拾提前反应,夺过萤火手指的碧玉簪,也流利的在指尖玩转起来,玩了几个来回,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燕儿,我给你挽发吧。”

堂堂逸王要给她一个平民女子挽发吗?

这是何等稀奇之事。

“你,你会?”

夕拾得意地点点头,指尖一转,示意萤火调转身子,他是真的要给她挽发。

萤火想笑又不太敢想,在夕拾还没触上她的头发之前,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因为她就听老爹说过,男人一般是不会给女人挽发的,尤其是有下人伺候的贵族子弟,而他老爹就是这些人的少有的例外,据说,在她母亲还健在的时候,老爹就经常给她母亲挽发。

那是何等之宠溺和爱惜啊,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虽然老爹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地卖米老头,可她也还是能想象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在晨曦微露的时候,在简陋的梳妆台前,父亲给母亲细心地挽发,梳着简单而又可爱的发髻,甜蜜而又温馨,曾几何时,她也幻想着将来能找到一个不顾及身份能为她挽发的男子为夫。

原来,幻想也终有成真的时候。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还是当朝嫡亲权贵的逸王爷。

萤火跪坐在地,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肩头,清风拂面,吹起一阵清香。

夕拾跪立在萤火身后,以手代梳,小心地捧起她柔软的发丝,五指插进发丝,由上而下的梳拢着头发,轻中带着点力度,很体贴也很温柔。

“力道够吗?”

“恩。”

他的温柔体贴尽情显露,萤火享受的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就任由着夕拾轻轻地揉着,轻轻地梳着发,她感觉到他的手好细,他的心也很平静,平静地让她十分眷恋和安心。

“母妃说,头发对女子来说很重要,头部也很脆弱和敏感,倘若掌握不好力度会让人很不舒服,所以要极尽温柔的对待呢。”

“母妃?”

“恩,我母妃。”

很多时候,萤火会忽略夕拾的身份,也经常会想不起来他是先帝的皇子,和当今皇帝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么,他的母妃必定是先皇的妃嫔。

“你的母妃是?”

“我母妃是先皇的贵妃。”

萤火若没记错,贵妃是屈居皇后之下,在后宫内身份第二尊贵之人,难怪作为先帝最小的儿子却能分封到最为富庶的江南之地,可见当时贵妃的受宠程度。

“那你母妃现在……?”

梳发的手指略略僵住了一会,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力度,“我母妃已经仙游了。”嗓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他一贯的作风。

萤火只记得以前醒夜说过她母亲离世了,被分封至花都之地,想也知道,必定是她母亲不受宠,而且传说醒夜的母亲是青楼女子,身份低微有那样的下场自不用说;可夕拾的母妃是贵妃,怎么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是病逝的吗?”萤火这才发现,其实她对他的过去,几乎不知晓。

指尖的力度依旧是那样的柔软,柔得有些伤感,似他此刻的嗓音,“世人都说贵妃和先帝感情笃深,先帝驾崩贵妃以身作陪,于是世人皆称赞道:‘好一个刚烈痴情的女子啊……’”夕拾失笑的肩膀微微颤抖,由此带动指尖出现细微的波动,敏感的发梢把这些细小的举动一并传给了萤火。

“刚烈痴情的女子吗?”

“呵呵呵……”夕拾挑起一缕发轻轻挽了起来盘在脑侧,“燕儿,你相信吗?”

“……”

“我母妃是如何死的,我比谁都清楚。”一缕发挽好,接着挽下一缕,“我宁愿母妃得不到那些称赞,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称赞我更希望母妃活着。”夕拾顿了顿,萤火竟发现他有些哽咽,“活着的话,即使要隔很久时间才能见上一面,我也情愿等待。”

那些流言蜚语,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那些东西她总认为和他是挂不上钩的。

犹记当初,在写月楼听老者说书的时候,只道他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王爷呢,之前的细节并未听得多仔细,现在想来甚为后悔,为何当初不认真听听有关他的事呢。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说起和他母妃相关的事情,好在,他和她说起了。

“那么……”忽然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对话浮现了出来。

——还要替本王杀人。

——杀谁?

——本王要你杀皇上。

第一次,说要杀皇帝的时候,他是带着玩笑的口吻说着的,那时候,她并未信以为真,直到第二次。

——王爷,你上次说的让我帮你杀人,当我问你要杀谁的时候,你说了杀皇帝,其实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话。

——你说的没错,本王是要杀掉皇帝。

——那就杀吧。

——帮我。

——好。

他的请求,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的回答,她一直无法忘怀。

一直以来,原来一直以来,他要的并不是权势,他追逐的并非是那一把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和她一样,为了报仇,为了替至亲之人报仇。

倘若比较起来,她还算幸运的,她的仇人都是凡夫俗子,以一个杀手的身份去报这份仇,总有一天是能成功的;但是他呢,他的仇人是皇帝,若要报仇便是要颠覆整个天下,这不仅仅是需要勇气和决心,还要有超越皇权的力量,三者缺一,这份仇恨便永世不得报。

这些年,背负着这样一种愁绪,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呢?

就在那一座空空如也的王府庭院中喝着难以下咽的药汤,然后一边训练着手下的暗卫,以一人之姿睥睨整个天下吗?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一个人独自扛着吗?多年来,难道他的心都是一座寂静的荒城,没有人走进,亦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吗?

不需要任何人,不理会任何人,只想着报仇,只想着战胜目标人物,他的这份体会,她竟现在才了解到,原来,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心思就已然被他察觉了,所以才会是她,才选择了她,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夕拾。

——慕容燕,你真是个笨蛋呢。

夕拾熟练的挽好了第二个发髻,然后把手中的碧玉簪插到发髻上,碧色的玉簪、墨色的发髻,在阳光下形成一种失真的画面,夕拾摸着发髻,拍拍萤火的肩膀,“好了。”

纠缠的思绪暂时烟消云散,萤火开心地摸上脑际,只觉得两个圆形的发髻缠绕在一起,就像个同心结一样,而那枚碧玉簪则是连接圆心的纽带,很好的固定住了两个圆髻。

“这发髻叫什么名字?”

“同心髻,以前母妃最喜欢的样式。”

萤火摸着发髻,起身原地转悠了几圈,拉开裙摆,笑问道:“好看吗?”

夕拾看到萤火快乐的像个孩子,在他面前不断转着圈,安静而甜美地站在阳光下笑着,碧玉簪闪着柔和的光芒,笑意凝在嘴边,这幅画面让夕拾喜欢不已。

“很好看。”

几米光线穿透抖落着的裙摆,萤火如一个火红的仙子翩翩而舞,踏着欢快的步伐朝夕拾而来,热情而温柔地环上他的颈脖,梨涡浅显就映在他瞳孔的最深处,她笑开了,美得不像话。

依偎在他的怀抱,她柔声的告诉他:“我们现在还不能留在这里。”

“恩?”

一双灵动的眼睛,安静地凝着他,摒弃了一切妄念,“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在自在州江船上,月色酒醉下你抱着我让我帮你的话。”夕拾怔住不语,曾经的醉言他并不以为她当真了,原来并非是独自当真而已,夕拾眼睛突然一亮,他突然很期待萤火接下来的话。

而萤火望着他亮起来的眼眸,竟做了一个很丑的鬼脸,吐吐舌头吻上他受伤的嘴角,久久不离开,贴着他的唇瓣,吐气幽兰,“以后,吻你的时候,我会记得轻一些的,呵呵……”随后,娇嫩的唇瓣划来了悠扬的弧度,“我答应过帮你的,就一定会帮你的。尽心尽力的帮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只会杀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