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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偷得浮生一月闲

第 60 章 偷得浮生一月闲

于是乎,那一年冬天,空空山除了照例下大雪外,还夹杂着大米、胡萝卜、白萝卜、油菜(天知道王若钦是从那里弄来的!)、几枚鸡蛋(其中一个还是双黄的——被鸡蛋砸中的赤槿证实),二瓶酱油、半瓶醋、外加一斤多雪梨(落到地上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脆——梨)。

这可苦了在空空山地界奔波行走的弟子们,这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砸到他们身上,他们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上,或者干脆把厨房的锅盖当帽子戴。一时怨声载道,王疯子依旧我行我素,他虽不成气候,没有什么威望,但毕竟是三大长老之一,无人敢过问此事,后来有个除妖师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在慎思峰的最高处挂起一个酒肆般的幌子,上书六个红色大字——禁止乱扔垃圾!

那日从邪梦中醒来后,息昔就一直头痛不止,身体忽冷忽热,昏昏沉沉、号称自己“略通”医术的王若钦诊断说是受了风寒,开了几贴药,还帮她向巫山鸣告假——慎思峰的学规严格,只要还能站起来走路,所有的学徒除妖师必须每日完成各项法术修行,雨雪无阻,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息昔若强打精神,跑跳其实都不成问题,离这个标准相差甚远,也不知王若钦给巫山鸣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又一次倚老卖老、死缠烂打,反正最后居然给了她一个月的休假!

息昔得到这个消息后兴奋不已,病情立刻好了大半,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是奢望,更何况偷了足足一个月!她再三追问王若钦缘由,每每都被他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一日阿罗实在抵不过王若钦“楚楚可怜”的眼神,留他吃了顿晚饭,他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酒后吐真言,告知请假实情——那晚若不是看在师娘份上,息昔几乎要气得拍案而起,“欺师灭祖”了。

原来王若钦对巫山鸣是这样说的:怎么和你解释呢?女大不中留啊!我徒弟息昔正值青春年华,花样的年华、这几天来,总有些事情她不愿再提、有个人她不想再见了,因为那个人对不起她,也因为她自己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也许息昔想过要留下那个孩子,但又不敢——或者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觉得不值,唉,也许是天意吧,她昨晚在雪地里滑了一跤,结果——咳咳不说也罢,说起来我这把年纪都觉得伤心可怜,我这个徒儿是个缺心眼的好姑娘。也很有除妖师天分,不过她现在身体虚弱,也没有勇气亲自来告假,只得求我这个做师傅来试试,山鸣你尽管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给她一个月休假罢。

“你——你——你!”息昔气得哑口无言。

“乖徒儿,不要急。”王疯子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梨花酿,“我不这么说,巫山鸣这个刻板的家伙能给你一个月长假么?再说了,那些你未婚有孕的胡话绝对不会被他人所知,除非巫山鸣抖出来,我活了一百多年,他是我见过的口风最严的人。”

“即使巫山鸣不说,可是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么?”阿罗的反问再次挑起息昔疑虑。

“连空空山的蚂蚁都知道我是个疯子,疯子的话谁信?哈哈!”王若钦一饮而尽,刹那间,眼神掠过一丝息昔从来没有见过的清明!

这绝对不是一个疯子的眼神,息昔死死盯着王若钦,若有所思,疯子的话谁信?难道他一直在装疯不成?醉酒的人只会说自己没醉,真正的疯子会说自己没疯。

“爷爷,姐姐,你看妈妈给我做的新衣好不好看?”猫儿早就吃饱了饭,围着火盆跳着她自编的舞蹈,红彤彤的新衣裙裹着圆滚滚的身体,黑色的猫耳朵从头发里探出来,兴奋的发抖。

猫儿叫阿罗母亲,却一直叫王若钦是爷爷,也许是看他沟壑重重的脸和花白须发吧,王若钦很自然的接受了爷爷的称呼。

“好看,当然好看,猫儿跳的是什么舞?爷爷和你一起跳吧。”王若钦乘机脱身,借着醉意跳起了最近风行的胡旋舞,他在原地像只陀螺般旋转,速度快的息昔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没想到老师会有这么一手。”息昔看的头晕,他还在旋转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他知道的东西多着呢。”阿罗意味深长的看了息昔一眼。

息昔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刚才那一瞬觉得阿罗有一种令人窒息、勾魂摄魄的美丽,就像当年她第一次看到阎小玉的感觉?

息昔定了定神,再次看去,眼前的阿罗又变成平淡无奇的少妇模样,也许是自己有些醉意的缘故吧。

翌日,正值十五大集,阿罗清早起来提着一竹篮绣帕去凤凰街摆摊,拜托“病假”在身的息昔照看猫儿,息昔表面热情,内心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她极少和孩子打交道,在她看来,六七岁的孩子和作恶的妖族一样——都需要严正以待,稍有不慎,便会出乱子。

猫儿很喜欢和息昔在一起,每日姐姐前姐姐后叫的甜似蜜,天天往息昔屋子里跑,缠着她玩各种幼稚的游戏,息昔是那种可以躺着就觉得不会坐着的闲人,加上她一直纠结在那晚的梦境中,实在没功夫奉陪孩子,于是使出了撒手锏——给猫儿装一盘吃食,让她自己自娱自乐。

猫儿抱着零嘴就乐颠颠的跑了,所以息昔觉得,猫儿与其说喜欢自己,不如说是喜欢上了她房里的蜜饯干果。

很快,谢行远寄送的食物就见底了,息昔很惊讶猫儿的胃口,暗叹道:这个小女孩明明长着猫的耳朵,却有老虎的食量!

午睡醒来,息昔发现本该蹲在角落敲核桃的猫儿跑到院子的花圃中去了,冬雪开始慢慢融化,露出黑褐色的土地来,像是洗尽铅华的妇人。

“猫儿,外面很冷,你蹲在这里干什么。”息昔对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吹了吹气,“快回去吧,姐姐给你找了块麦芽糖——很大的一块哦。”

“嗯,我在挖东西,妈妈说就埋在地底下。”猫儿头也不回的答道,双手拿着一件锈迹斑斑的铁器,继续进行着浩大的挖掘工程。、

“哦——在挖什么东西——啊!”息昔看清了猫儿手里的工具,顿时在冷风中凌乱了,这不就是她的紫电剑吗?她费尽心机的藏在地板下面,怎么被猫儿找到了?还把它当铲子来挖泥巴?!

“我在挖父亲这个东西,昨晚我问妈妈,父亲去那里了,她说就埋在地底下,我想有个父亲,就找了个铲子过来挖啰。”

听闻此言,息昔心里坠坠的,觉得猫儿可怜,将责备她的心思抛到脑后了,她摸了摸猫儿厚重的头发,“猫儿,你父亲是人,不是个东西。”

手指碰到她可爱到爆的猫耳朵,息昔又觉得不对,她的父亲是妖族,所以更正道:“其实你父亲既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他可能是猫妖一族哦。”

息昔连蒙带哄,好不容易用一把花铲将紫电剑从猫儿手中“赎”回来了。她没有阻止猫儿挖掘父亲,小孩子么,留给她一些希望总是好的,总不能说你父亲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