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卷 折红英 第一章 婚礼 (3)
饿了一天,傍晚时分在喜婆规劝下胡乱吃了点东西,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她的恐惧渐渐逼到胸口,几乎要把胸膛生生戳出个血淋淋的洞来。客人告辞的声音传到她耳中,那欢笑声如在天外,与她隔着茫茫一个尘世。当最后一个客人告辞,大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又重重落了门闩,她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的手心掐出几个深深的血痕。
看着对面碉楼上的红色灯火,她迟疑着站起来倚着绣楼的栏杆,问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吗?
可是,人生,从来身不由己。
当金继祖亲自来接她下去的时候,她脚步踉跄,几乎跌在楼梯上,金继祖回头瞧了她一眼,看着她眼中的泪光,眼前又出现白天她胸前的那片刺眼的白,踌躇着,他伸出手托在她腰上,手下柔软的线条灼得他心里一阵抽痛,他轻轻把她扶起来,提着灯笼把她送到一个大门口,匆忙叮嘱一声,“今晚好好招待程司令!”便转身离去。
她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一进门,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子恭恭敬敬把她引到灯火通明的新房,开了门把她让了进去,边说:“你先坐着等等!”
屋子里没有开灯,两支巨大的红烛正缓缓流泪,把烛底的鎏金铜座铺得满盘的红,把整个房间照得连暗黑的影都无从藏躲。记得喜婆说过要坐到床上等新郎,今天一团混乱,她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漫长夜晚。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到那粉彩瓷面的八仙桌边,靠着椅背坐了下来,才觉得自己疲惫到了极点,她闭上眼睛,该来的总会来,命运要这么安排,躲是躲不过去,既然自己嫁的是个傻子,以后好好对他,应该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知道了人心的险恶,傻子反倒能让人安心,至少,他不会存心陷害他人。
正在胡思乱想,门突然推开了,一人慢条斯里走进来.看着面前惊恐的眼睛,他嘴角有一抹笑意,“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么?”
她霍地站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大笑着,轻佻地把她的下巴托起,“难道你真想等那个傻子来跟你圆房,还是……你喜欢他吃你的奶……”
今天听到婚礼上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开心笑过了,想起那楚楚可怜的新娘,他心里那烦闷之气越来越盛,到了最后,他终于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今天晚上,要了她。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他一手绕到她脑后,把那芙蓉钗拔了下来,她的一头乌发如瀑垂下,有几缕散在胸前,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睁着,眼底一片惶然,如失怙的幼兽般,使本来就瘦削的小脸显得更加凄凉。
程行云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越来越窒闷,那股莫名的烦躁几乎堵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甚至想就此停手,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一时间,他的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心上多年的重担一点点卸落,当他几乎放弃的那瞬,她连连退后,踢到床榻直往床上跌去。
他猛然惊醒,捞起她的身体,伸手把盘扣一个个解开。他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她一阵晕眩,终于明白了金继祖的好好招待是什么意思,原来,衣食无忧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来。她紧紧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又润湿了柔软的枕头。
她的泪水好似重重敲击在他心上,他叹息着,“不要哭,我怎么老是见你在哭,笨女人,算了,我不强迫你,你来跟我说说话吧!”
她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拉起,红抹胸全部敞到外面。他只觉得眼前红的白的什么东西一晃,一眨眼,她已经把衣服裹紧,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看来我刚才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们还是继续好了。”他刚想把她的上衣褪去,她终于从纷乱中醒悟过来,尖叫一声,夺路而逃,他有些恼怒,一伸手就拦住她的去路,在她的软绵绵的拳头下把她打横抱起,扔到床上。她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地盯着他的眼睛,抱着身体抖个不停,他温柔地微笑着,把她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只觉得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屠夫的面前早已非活物,只能绝望地闭上眼,任由他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布料除去。看着那刺眼的白,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振奋不已,扑到她身上,留下一个个滚烫的吻,他的手全是厚厚的茧,走过她身体时磨得她隐隐作疼。
她的腰肢极纤细柔软,他一手搂住,轻轻摩挲着她平坦的腹,“你还是穿旗袍好看。”等她稍微松懈,他的手探向她下面,她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睛,夹紧了双腿,泪又涌了出来。他笑了笑,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垫到她的身下,她注视着他的动作,又开始挣扎起来,他的耐心似乎已被磨光了,飞快地掰开她的双腿,狠狠进入她的身体。
灰蒙蒙的光线刚把前院填满,金继祖就已和程行云坐到了摆着瓶镜的方桌旁,一人捧着杯茶各怀心事喝着,刘副官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坐在一旁,目光不停地在两人脸上搜寻。
程行云忽然微笑,“金老板,瞧我这记性,我还有事要说呢!”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条白色帕子,看到那上面一团暗红,刘副官和金继祖目瞪口呆,程行云把帕子扔到金继祖身上,“金老板,昨晚我试过了,你媳妇还真是个黄花闺女,你以后可以放心了!”
那白色从金继祖的黑色压花丝缎长袍滑落,一直落到那摊开的前摆,金继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抖索着把那帕子紧紧抓到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挤出一笑容,“那就谢谢程司令了,以后还请程司令多多关照!”
他一抬头,眼中一片死灰,“来人,叫少奶奶出来奉茶!”
高高的芙蓉树下,粉的花朵朝天绽放,在大大的树叶间如华盖般眩目迷人,叶芙蓉定定站立,微笑着眯缝了眼睛迎向从树间透下的光线,光线有着金丝般的质地,缠绕在她纤秾合度的红色缎面旗袍上,使她整个人流光溢彩,似有万种风情。
突然间,狂风乍起,天地顿时黯淡,飞砂走石间,一人扑向她,大呼着,“我要吃奶!”她悚然一惊,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榻边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头低低的,几乎磕到床榻上,“少奶奶,老爷吩咐小的叫您去敬茶!”
抹了一把冷汗,她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丫头又说:“少奶奶,我叫小蓝,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她正呆楞着,小蓝抬头看了看她,把长辫子一甩,起身绞了毛巾递过来,她总算回过神来,“小蓝,你先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好!”
小蓝高高兴兴应了声,转身走到门外。她挣扎着起来,走到支着洋铁脸盆的红木雕花架子边,就着温热的水把全身细细擦了遍,穿好抹胸和裤衩,她发现床边放着一个铜制鎏金衣箱,箱体上一圈龙形浮雕,龙珠并非普遍的怒目圆睁,有着三分喜气,使整个造型变得婉转柔和。她轻轻打开衣箱,金家果然待她不错,里面的衣服都是新制,缎的绸的丝绒的都有,她随手翻了翻,竟从里面翻出一件荷色暗花和一件素底蓝花的薄绸旗袍,不禁心头一动,母亲从江南而来,最爱这摇曳生姿的旗袍,平日里也为她做了许多,谁知大娘对这妖娆的姿态恨到极点,母亲一死,把所有的旗袍都剪个粉碎,只剩下一件红嫁衣,因为怕嫁她时还得贴件嫁衣。
她踌躇一会,把那件荷色的拿出来,衣服烫得很平整,那软软的质地握在手中有些惆怅的感觉,她飞快地换上,把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髻,才娉娉婷婷走出来。
小蓝眼前一亮,“少奶奶,您可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人呢!”
她苦笑连连,跟着小蓝走到前面的正厅,金继祖和程行云靠着张花梨木方桌正在喝茶,桌子上仍是贴满红色的花瓶和镜子,刘副官坐到旁边的客座上,也在端着杯子拨动茶叶。
看着她从院子走来,大家手中的杯都停在半空,管家大声道:“新媳妇给公公敬茶!”
当她的目光和程行云的遇上,她猛然想起昨晚的经历,心跳得完全没了章法。小蓝端了盘子,上面有两个茶杯,她正不知如何是好,金继祖喝道:“还愣着干嘛,先给程司令敬茶!”
她浑身一震,朝他盈盈跪倒,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把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司令请喝茶!”
看着她远远走来,那不堪盈手一握的腰肢在窄小的旗袍中更显楚楚动人,程行云心中翻腾如浪,及至她到了近前,他瞥见她脸颊的一丝羞色,浑身竟不由得又烧灼起来。她的蔻丹仍红得如血,把纤细的手指更衬得青葱如玉,手腕皓如霜雪,她全身除了头上的芙蓉钗,竟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因了素面朝天,她的脸更显苍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的阴影里扑闪着,低眉顺眼地等待他的回应。
能低头的女子,才更显得温柔,更让人怜惜。
直到她举得手开始微微颤抖时,他才接过茶,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进托盘,她收起托盘,看见里面的红包,鼻子一酸,一颗泪迅速掉在上面,把那红色润开一团。听到金继祖的一声咳嗽,她猛地醒悟过来,低声道:“谢司令!”
当她把托盘高举到金继祖面前,金继祖倒没耽搁,取了茶放了个红包进去,说了声,“等下跟管家去偏院见你婆婆和姨娘!”
她连忙谢过,把托盘交到小蓝手中,站在一旁静静垂手立着,金继祖瞥了她一眼,“以后好好照看家宝,我们金家不会亏待你!”
她低头应了声,刘副官一直盯着面前的女子,见她的脸色愈加惨白,真如刚制成的白纸般,有着触目惊心的凄然。他心有不忍,瞥见程行云嘴角的残酷笑容,不禁打了个寒噤,小声道:“程司令,我们该去驻军总部办交接了!”
程行云应了一声,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转头对金继祖道:“你好生照看这个女人,我以后有空再过来瞧瞧!”
金继祖连连称是,忙起身送客,当他们的身影在大门口消失,金继祖冷冷喝了声,“关门,落闩!”
看门的长工连忙把门关上,金继祖袖子一拂,把茶杯、花瓶和镜子全部扫到地上,口中不停咒骂着,“王八羔子,真是欺人太甚……”
他劈头把几乎揉进掌心的白色帕子砸到她头上,那红色如刺入她心里的一把锥子,疼得她落下泪来,他一巴掌打去,“贱货,你还有脸哭!”她被打得连退两步,软倒在地,靠着椅子脚掩面哭泣。他怒火冲天,一脚朝她踹去,“你给我起来敬茶去,你以为有了他撑腰就了不起了吗,我可告诉你,你嫁到金家就是我们金家的人,我要你生才能生,要你死你就没有活路!”
她被踢得连声哀叫,蜷着身子又生生受了他几脚,管家见势不对,连忙打圆场,“老爷,新媳妇该去敬茶了,姨娘她们都等急了!”
他悻悻收了脚,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推到早呆在一旁的小蓝面前,“管家,小蓝,你们先把她带到偏院敬茶,以后给我看紧点,不准她踏出那个院子半步!”
当他们三人急匆匆往后面走,金继祖加了一句,“把家宝也给我锁到院子里,让他早点给我弄个孙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