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宁高中与兆宁初中并无隶属关系,两者之间相隔一座小公园而已,用一则成语形容就是鸡犬相闻,嗯,对,鸡犬相闻。兆宁高中的院墙里传出的是庄子《逍遥游》,而初中的地盘飘出的是“Hi,I am Jack,what’s your name”,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于是高中生们瞬间拥有了磅礴的优越感。高一学生在学校里是不享有优越感的,因为在高二学生面前他们是学弟学妹,在高三学生面前他们更是小辈儿。这种虚名不去争也罢,说点看得见摸不着的吧,高一学弟在感情方面一直受到高年级学长的“欺压”,学姐们对他们不屑一顾,而同桌的小女生却乐于追随高年级的学长。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副写实的对联:上联是“爱国爱家爱师妹爱我所爱”,下联是“防火防盗防师兄防不胜防”。
高二年级有一个叫廖明勇的帅哥——当然,我不会承认他是帅哥——那厮居然看中冒盈盈了,义无反顾地发动追求攻势。章鱼当时就震惊了,跑过来揪住我的衣领连声问“怎么办”,仿佛他怀了我的孩子似的。我连抽带踹地甩开他,脑中的小宇宙立即转动起来,在长达十分钟的冥思苦想之后,我终于没有想到办法。
这种事情的核心人物当然是冒盈盈本人,她虽然早熟,但也是生理成熟,而她的心理状况还停滞在襁褓阶段。当她知道自己得到学长的青睐,小女生的爱慕虚荣立马表露无遗,只要她从教学楼前的空地走过,她必然会用余光观察阳台上的学长是否在偷窥她,谈论她。面对她日益明显的矫揉造作,章鱼痛心疾首,他远远地指着冒盈盈,说:“你看她那闷骚样儿,这可怎么得了啊!”
毫无疑问,无论他此时多么咬牙切齿,他还是十分疼爱冒盈盈的,绝不肯让她受委屈。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宁可落下残疾也不愿意衣衫不整。我决定不给予任何建议,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如果仅仅倚仗关系亲密就口无遮拦、推心置腹,那真是典型的自以为是——我爸的原话。我相信我爸的经验之谈是从腥风血雨里洗刷出来的,我绝不愿意从反面去验证那些真理,那是必然要吃亏的。
高一女生的脑袋构造还太简单,一封情书、一块手绢或者地摊上一块发光的玻璃片儿就能将她们勾走,不过这个局面即将结束,因为我们要升高二了。
我拍了拍章鱼的肩膀,说:“忍忍吧,等那个廖明勇到了高三,他就没工夫再盯你的妞了。”
章鱼悲愤欲绝,但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冒盈盈从楼梯间走上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如慢镜头般奔跑着喊着“章鱼哥”,周遭的气氛顿时僵冷了。章鱼此时眺望远方,假装对冒盈盈毫不在意,一分钟后我提醒道:“瞧你这姿态端得多正,人家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