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院有点乱。
今天是大放风的日子。如前所说,乌龙院虽说病人超不过十个,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在房间里关着,可人这东西吧不比植物,老不动单正常人都能关出问题来,就别说是精神病了,所以每周周末那一天,院里允许这群精神病集体出动,爱干嘛干嘛,只要不出人命可劲撒欢都行。
作为乌龙院唯一的男护士,我最烦这一天。精神病们玩儿,那我就得在旁边寸步不离地看着,啥事儿都做不成。
本来么,这一两天我就被黄世仁一通乱搞弄得神经衰弱,瞅着那群疯子鬼哭狼嚎地被放出来,我心里这个谎呀。
院里别人不管这事儿,炮哥他们趁着这功夫早下班泡妞去了,安姐去了美容院,王花花把那些疯子们赶到我跟前将哨子扔给我。
“花花,今儿有什么项目?”我问道。
王花花嫣然一笑:“天气热,我跟安姐商量了下,让他们玩玩水。”
“玩水?”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成,我弄桶肥皂水让这帮家伙吹泡泡得了。”
王花花一脚踢了过来:“想什么呢!?游泳!”
游泳?我这才想起来,上个月院里专门弄了游泳池,一年的预算都花进去了。这事儿和病人没关系,主要是以王花花为首的一帮人惦念着找点乐子。
“范小建,我告诉你,你可把人看好了,淹死个阿猫阿狗的,你吃不了兜着走。”王花花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扭着水蛇腰走了。
“游泳!游泳!”那帮疯子们高举起双手欢呼起来。
“排好队!排好队!谁不排队,罚到楼顶唱歌!”我吹了吹哨子,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帮疯子才歪歪扭扭拍好了队。
这帮人,有抠鼻孔的,有咿咿呀呀唱《小龙人》的,有靠在一起亲嘴的,乱成一团。
平时看管都费劲,这要是下水,还真说不准会有啥事儿。我看了看院子,八八正在捣鼓我那辆二手自行车呢,闯子蹲在树下逗一群蚂蚁玩。
“八八,闯子,过来!”我招了招手。
闯子一声不吭地随叫随到,朱元璋则十分不情愿地滑过来。
“弄什么?”朱元璋恋恋不舍地看着那自行车。
“你们两个帮我个忙,看着这帮人。”我笑笑。
朱元璋倒是干脆,手儿一伸:“有好处没?”
“啥好处?”
朱元璋瞪眼道:“当然是银子啦,没银子不干!”
我立马就傻了:“八八,你跟我还要银子呀?”
朱元璋下巴一昂:“我认你谁呀!让我干活,那就得给银子。”
我嘴歪眼斜,没好气道:“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来这个!?再说,你要银子干什么,这里头你也花不出去。”
朱元璋一副无赖样:“你管呢!我数着玩,不行呀?”
“死远点!没义气的东西。”我觉得不能惯他这毛病,对闯子道:“把衣服给他们发了。”
要说还是闯子听话,二话没说,转身把新添置的泳衣抱出来。
院子里疯子们纷纷脱衣服,叽叽喳喳换泳衣。
我自己也换了,给闯子挑了一套。
“这干啥呢?”朱元璋看着我们这么一捣鼓,来兴趣了。
“数你的银子玩去。”我没好气地转过身,吹着哨子,和闯子领着一帮疯子进了游泳馆。
要说乌龙院这游泳馆,奇大无比,刚刚装修好,虽算不上富丽堂皇,可也整洁美观,一溜儿十几个泳道,水倍儿清,疯子们看到这么一大片水,嗷嗷直叫,抱着泳圈扑通扑通往里栽,欢腾得很。
闯子没见过这阵势,蹲在池子边嘿嘿傻笑。
“给,拿着。”我选了个红色泳镜,递给了闯子。
闯子一愣。
“泳镜这是,戴上。”我示范了一下。
闯子摸过去套了,一拍手:“贼你妈,美的很哩!”
我看了下,还别说,这泳镜戴上了,正好遮住他那独眼,让闯子瞬间变得骚情了不少。
“下吧。”我朝游泳池努了努嘴。
闯子嘴儿一张:“哈(下)哪?”
“下水呀!”我道:“你不玩?”
看着游泳池,闯子脸色煞白,脑瓜摇得拨浪鼓一般:“饿不气(去),饿包(不要)游水。”
这货感情还是个旱鸭子呀。不会游好,正好帮着我看人。
“你不下去也成,替我看人,谁下水不出来你就吹哨子。”我把哨子挂闯子脖子上,闯子吹了吹,嘿嘿傻笑,很是喜欢。
我怕他闷着,把墙上电视开了,正好放动物世界的专辑《海洋》,里头好多鲨鱼长着血盆大口游来游去,闯子蹲在泳池旁边昂着脑袋看。
“这不就是洗澡么。”我在旁边做热身运动,朱元璋贼头贼脑地过来。
“你进来干吗?”
朱元璋:“我也要玩!”
我:“想玩行呀,给银子。”
朱元璋面带不悦之色:“不要这样,一家人,要什么银子呀。”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朱元璋干脆不理我,走到旁边三下两下脱得赤条条,换了一件黑色的小泳裤,把他那巴西球衣塞给闯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二货样子,冲我拍了拍他那白花花的小肚腩:“我就要玩!”
尼玛!这货简直太无赖了!
我咬牙切齿地道:“你会游泳么!?”
八八牛叉哄哄道:“你说呢!我生下来就能蹲水里俩时辰不露头!打集庆(就是南京)的时候,我是总指挥,鄱阳湖那会,陈友谅那小舅羔子被我在水里闷得八九万似的!”
言罢,这货兀自咣当一声炮弹一般跳水里头,水花溅起有两米多高,昂着下巴霹雳啪啪狗刨一通,整个游泳池天翻地覆好似生了海啸,原先玩的疯子们一个个人仰马翻。
耍了一圈,这货爬上来,一抹下巴,冲我道:“咋样?牛逼不?”
我靠!奇葩呀!
我正要把他那狗屁泳姿批得狗血淋头,却见八八这货双目圆整看着我身后,与此同时,池子里那帮疯子们一个个也齐齐望过来,嗷嗷乱叫,气氛热烈。
一转头,我鼻血没喷出来:却见王花花这小****,穿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扭着屁股走过来,那白白的长腿儿,那翘翘的粉臀儿,那尖尖的奶峰儿……
我发誓,乌龙院共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王花湖这般打扮。
这一刻,看着这个女人,我没来由地……硬了。
王花花很享受男人们的目光,来到泳池边,一个抄水,鱼儿一般地进了池子,露头游到跟前,冲我和八八嫣然一笑,小理发店站街女一般挥挥手:“来呀,帅哥,来玩呀!”
尼玛!我赶紧捂住裤裆!
在我身边的朱元璋则十分麻利地转过了身,我瞄了一眼,发现这货下面也支起了高高的帐篷。
“八八,你****的,咱们定下的那规矩最后一条怎么说的!?”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侵犯了!
娘的,那可是我的女人!
八八哭丧着脸:“这食色性也,我也不能控制不是么?”
“下来玩呀,赶紧的你们!”王花花在池子里喊得欢。
“咋整呀?咋整呀!?”八八低声道。
看得出来,这货十分想下去陪王花花玩,可只要他一转身,我敢肯定王花花要是看到他那支起的帐篷,保准一脚踢得他鸡飞蛋打。
“我他娘还想知道咋整呢!?”我哭笑不得。
这时候,一旁昂头看大白鲨的闯子走了过来,看了看王花花,又看了看我和朱元璋高高支起的“帐篷”,嘿嘿乐了。
正在我和八八都被闯子笑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却见闯子潇洒转身三百六十度,一个侧踢咣地一脚把八八踹了下去。
然后,闯子拍了拍手,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奉为神语的话来。
闯子说:“个瓜皮!你翻面仰上气(去),装鲨鱼不奏(就)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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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其实,鲨鱼也挺幸福的。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