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电影停拍。
我胆战心惊地拉着这一帮人躲在小屋里,闭门不出。
电视上,帝都电视台相当热闹。
一漂亮女主持人义愤填膺地播报:“近期,帝都响应构建和谐社会的号召,贯彻学习中央精神,各项事业形势大好。在此良好局势下,昨夜,体育馆门前发生了一起赤裸裸的砸抢事件,几个犯罪分子竟趁着夜幕的掩护对一处自动取款机动手……”
正在算账的八八一听这个,来精神了:“****!够嚣张呀!这隔我那会,绝对扒皮充草!”
雍正心虚无比,低声对我道:“不会说我们的吧?”
我:“你觉得呢?”
“包(别)社咧!看电视!”闯子一拍桌子,大家立马不说话了。
女主持人:“警方赶到现场,犯罪分子已逃之夭夭……”
雍正一捂胸口:“你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看到了呢。”
女主持人:“银行的监控拍到了这群犯罪分子的作案现场,以下是当时的具体情况……”
我一手捂脸:“完了,哥几个,咱投案自首,弄个从轻发落吧。”
雍正:“监控是个什么东西?”
闯子扇了一巴掌,指了指电视。
电视上放出监控画面,十分清楚地看到我们几个人先是站在街上,王麻子取钱,然后二子等人萎缩地围着取款机打转,最后三个****的上下其手扯开了那取款机。
“噫!那不是我么!?”雍正大叫道。
闯子嘿嘿乐,指着地点是:“饿!饿!”
我两把捂脸:“完了!还让人看个现行!这日子没法过了!”
八八这回算是明白了,拍落我的手:“嚎丧呢!这黑乎乎的,根本看不见你们脸。”
“真的?”我赶紧松开手,仔细一瞄:谢天谢地,幸亏天黑人丑,及时护住了脸。
接下来几个二货就欢腾了。
雍正:“你看我那捅的姿势,那手法,我告诉你,这个专业的,换成人,绝对奇爽无比!”
闯子:“咧(走)远点!铁柜柜明明饿撕开滴么!”
八八吵扭头在一边找韩剧碟片的二子喊:“二子,来看看呀!”
二子一摆手:“人家不要了啦!有啥好看的,费了那半天工夫,里面一张钱都没有!丢人。”
八八捏了捏下巴,搂着闯子和雍正,嘀咕:“你们不够义气,这样的事儿叫上我!前街有好几个这样的铁柜子呢,晚上咱们……嗯……”
我一脚踹了过去:“你们不把我送进号子里不安心是吧?”
八八揉着下巴,无耻道:“我们蒙面不就成了么!?”
电视上,女主持人痛心疾首地做最后的总结报道:“这起案件,暴露了犯罪分子赤裸裸的嚣张气焰!警方表示一定会重拳打击,务必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据悉,当时一位路人和这帮犯罪分子碰了一面,据他的描述,这伙人其他的印象不深刻,但其中一人让这位路人印象很深,此人气质猥琐,容貌极其丑陋,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调查中,望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接下来播报民生新闻,我市一打工女路边产四胞胎,孩子父亲半月不露面……”
众人齐齐看向我。
我:“看什么看!这事儿可不是我做的!”
雍正:“想什么呢!就你你也没这么大的能力!”
八八道:“建哥,你被人看到了,你摊大事儿了。”
我:“别吓唬我。”
二子终于找到了个满意的碟片,塞影碟机里放了,一边看一边说:“我估计是那个卖煎饼盒子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呀!凭毛说人家认出我来了呀!?你们都有份的。”
一帮人齐齐看着我,露出萎缩的笑。
雍正:“建哥,咱们这里除了你,气质猥琐容貌丑陋的还能有第二个人么?”
……
这起闹得帝都震动无比的砸抢取款机要案,闹腾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不了了之。原因有二。第一,打那天起,我和八八就没出乌龙院大门一步(虽然我也觉得那个路人说得有可能是我,但八八某种程度上也符合这条件。至于二子、雍正他们,驴日的照样晚上大摇大摆去摆摊。)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听说警察抓了好多人去公安局让目击者辨认皆不是,引起这帮人极大的不满,声言警察这是侮辱了他们的长相,并且集体联名向上头申诉,搞得公安局灰头土脸十分吃瘪。
总之,这事儿算是有惊无险被我躲过去了。
也就在这件事不了了之的时候,我们的电影,《蓝色热气球》在经过了十七天的拍摄,花费了9256块7毛5的巨资之后,顺利地拍摄完成了最后一个镜头,完美杀青。
这一天,乌龙院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乌龙院以宣传干事王花花为代表的领导与剧组进行了热烈的交谈,对剧组成员进行了亲切地慰问,对剧组克服困难取得优异成绩给与了充分的肯定。
王花花最后表示,这部电影是乌龙院集体智慧的结晶,和乌龙院各级领导的关怀和支持是分不开的,希望剧组再接再厉,为乌龙院的发展、丰富帝都人民群众文化生活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之后,王花花把我拉到办公室里与我做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王花花说:“刚接到通知,由于要赶报市文明成果汇报,大赛委员会决定大赛后天正是进行。”
“啥!?”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急了。
后天!?开玩笑!这电影虽然拍完了,可还有后期剪辑呢!怎么可能么!?
王花花看着我那样子,抱歉道:“时间的确有点紧张……”
我:“何止是紧张!最后完全不可能么!今天算上,还有一天一夜,剪辑哪有这么快!”
王花花敲敲桌子:“克服么!说什么也得完成了,不然可就功亏一篑白花钱了。”
一句话戳我软肋上。
王花花这还没完,又说了一句更打击我的话:“我从委员会得知,其他医院绝大部分的电影都已经完成了,很多单位一个星期就拍好了。”
“人家请的是专业人员,财大气粗,咱们能比么。”我撅嘴道。
王花花笑:“反正你想办法吧。”
刚才还是欢天喜地,转眼屎尿齐下。
我唉声叹气出来把事儿给大家一说,大伙儿全都急了。
“赶紧剪呀!”八八一拍大腿,回头冲院子里一帮撒尿和泥玩的疯子喊:“谁有剪刀!拿给我!”
雍正摇头:“交给闯子,他刀法好,菜刀比剪刀好使!”
听闻此言,我是默默无语两眼泪。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你死我活的抗争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
抹干眼泪,站起来我就给胡淑芬打电话。
我:“师父,你徒弟碰到事儿了,你得帮我剪!”
“孙子儿,你也有今天!”电话那头传来胡淑芬哈哈大笑,“剪就不必了。我这就磨刀过去,你师父别的不会,可也在肉联厂干过,绰号胡一刀,绝对刀起鸡落,干干净净,你放心,绝不会给你增添任何多余痛苦,随割随走,保证手术后正常工作不留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