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果然是人以群分啊,就连您的未婚妻都能未卜先知。敢问大师您未婚妻芳名?”
“任公子,别再这么说了,我已经不再是大师的未婚妻了。您这么说,恐怕会影响大师的清誉。我叫邢欢,与大师曾经的确有婚约,可成亲当日,大师突然发现佛祖更需要他,不告而别,出家了。经过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不能和佛祖抢人。既然爱他,就该默默追随他。所以,此番前来,只是想同大师把尘缘了断,就当……就当我死了,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过些时日我也要出家了,要陪他一起侍奉佛祖普度众生。”
如同上次一样,她只要嘴一张,有头有尾有经过的故事便能信手拈来,不需要构思,不需要酝酿,表情生动又到位,就像只是在还原事实真相般。这样的能力,让悟色叹为观止。
由此可见,也许她没拜堂的未婚夫要比他死去的未婚妻更多。
“我就知道我们是心领神会的知己,你懂我的。”成亲当日跑去出家?你下次可以尝试把我说得更贱一点!
“嗯,我懂。”不用我说了,你本人就已经贱出一座里程碑了。
流窜在他们俩心底的潜台词,外人看不懂。作为旁观者的那位任公子,只在两人眉来眼去中好像看出了情深意切、生死相随。很显然,这段人世中罕见的真情让他动容了,“好感人的一段缘分,好动人的感情。可是大师,昨日种种已于昨日逝,我们谈谈眼下的事,好吗?我真的会破财,真的有血光之灾?”
“任公子,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多说……”没等悟色进入状态,邢欢就迫不及待地抢白道。
“没关系,大师和这位未来的师太如果不嫌弃,可否赏脸移步跟在下回府详谈?”任公子匆忙打断她的话,不让他们有借口逃开的机会。
“既然这位施主这么说了,那我们随你走一回吧。”悟色拉着邢欢往前走。
邢欢郑重地点头,迅速尾随,挨近悟色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张嘴,“骗到的银子五五分成。”
“三七。”
“五五。”她语气坚定绝不二价。
“四六?”他嘴角抽搐,寻找转圜余地。
“啊,任公子,我突然想起来……”
“五五!”悟色清晰感觉到心在抽痛的滋味,捂着胸口,压低嗓音无奈应允。
任万银,年方二十一,尚未娶妻,是家中独子,刚继承家业不到一年,是京城著名富商。任家祖传秘制的“老干爹”辣椒酱名扬天下,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传言他劫贫济富、恃强凌弱、欺男霸女、贪图美色、无恶不作,把二世祖的各种缺点集于一身,并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更著名的是任万银的抠门技能,铁公鸡身上还能剥点铁锈下来,他比铁公鸡更甚。
这是那位施主的背景资料。沿路,悟色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告诉给她。
“有没有搞错,这么抠门怎么骗啊?”邢欢不需要用这种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来寻找成就感,她只在乎最后结果。
“我就不信他油盐不进。决定了,美人计!你上!我垫后。”他目光坚定,心中充满壮志雄心。
“开玩笑!我成亲了,是有夫之妇……”
她贞烈的辩解之词还没讲完,一盆水迎面泼来,成功地让邢欢噤了声。
四周,忽然静了。被抢了水盆的丫鬟木讷地立在原地搞不清状况,前头领路的任万银停住脚步好奇地回眸,就连来往的下人们也都下意识地僵住。
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扫向邢欢。她颤抖地呆立着,水滴沿着她的发梢不断往下滴落。很快,她脚边的地已经湿透了。半晌后,邢欢微仰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众人才回过神。
“大师,您这是……”任万银诧异地看着还被悟色端在手里的罪证——一只空了的铜盆。很难理解这对志向远大的前任未婚夫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不耻下问。
“施主别见怪,这是我们外乡的习俗,泼水代表尊敬,我尊敬她,所以忍不住就泼了。您这儿可有衣裳给她换?别让她着凉了。”
“有有有。”任万银用力点头,表示理解。好在,他还记得当务之急是让邢欢换下那身湿衣裳,赶紧冲着一旁干愣着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给这位姑娘找件衣裳,就送到这间客房吧……呃,对了,不用太好的,她很朴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