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离烟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红木托盘,先是走到太后身边,稍稍低下身子,将托盘摆到太后的面前。太后看看,随即对着她点头一笑,离烟会意后,托着盘子走到皇后的身边,俯身低语道:“这是离烟的一片心意,还请皇后娘娘收下。”
皇后猛的站起身体,望着盘中的金钗,脸上扬起笑意。谨慎的取了一支,柔声道:“多谢郡主,本宫收下了。”抬手将金钗别上发髻,顺势将她自己手上的一个玉镯子取下,套进了离烟的手腕中。止住她挣扎的动作,皇后笑着说道:“这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郡主一定要收下。”
离烟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回眸见太后点头含笑,也就没有再推辞。将托盘拿到梅妃面前时,肖雨薇稍有蹙眉,眼神扫过她,自然地说道:“多谢郡主好意,只是本宫一向不喜欢金饰!”离烟原本含笑的唇瓣一僵,低垂的眸子中染着犀利,握着托盘的手指狠狠地收紧。
太后夹菜的手一顿,脸色瞬时转冷。皇帝微微蹙眉,见太后的脸色兀自阴沉下来,眼眸向着萧雨薇望去,见她神色如常,薄唇紧抿,只得出言道:“雨薇,离儿的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萧雨薇见皇帝神情微恙,才再度望向离烟,随手取了一支金钗,轻声道:“多谢郡主。”离烟听到皇帝的话后,脸色瞬时阴鸷起来,刻意掩下失落,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微微挑眉,见太后神情不悦,离烟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温柔。
日子过得很快,天气越来越暖和。珞溪晨起后,倚窗而望,看着外面一片鸟语花香,唇畔也跟着生笑。细数着自从入宫到今日,也有两个多月,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思随着那朵朵浮云飘荡而出。
好久,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眼神扫过窗沿下的那盆兰花时,翦瞳微闪,身子也缓缓地蹲了下去。望着原本残破的叶片,如今已经长好,只是叶片的边缘还留有一个浅浅的印迹,碧绿色的叶片上泛着乌亮的光泽。
柔荑轻轻的附上,用手帕将上面的灰尘一点点的抹去。渐渐地,一双褐色的瞳仁不期然的闪进她的脑海里,那日种花的一幕幕翻滚而来,想起他那刻专注又柔和的神情,樱唇缓缓地溢出一抹浅笑。
倏地,珞溪的脑中又闪现出大婚那一晚的种种,想起他冷然的眼眸,冰冷的话语,才刚雀跃的神情猛的转冷,嘴角的笑意也慢慢的收拢。
垂下双手,缓缓地起身,珞溪敛下心思,出了寝殿。来到御花园时,正好与梅妃不期而遇。想起上次她仗义出言,珞溪心生感激,便加快步子赶了上去。
萧雨薇见到来人是她,只是淡淡扫过,放缓了脚下的步子。珞溪赶到她的身边,行礼后柔声道:“珞溪多谢梅妃那日相帮。”
萧雨薇转过身子,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见她眼中清澈见底,神情不卑不亢,缓缓一笑,“本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珞溪仰头直视着她,柔声道:“在这皇宫内院之中,梅妃娘娘还能如此率真,珞溪心中不胜感激。”
萧雨薇勾唇一笑,神情却有些凄然,低声说道:“是么?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这么想的!”水瞳望着远方,她悠然开口,“本宫自幼就是这个脾气,虽然知道有时应该阿谀奉承,有时要装作不知,但是每次就是忍不住要说破!”菱唇溢出一声浅笑,“本宫这性子怕是一生都会如此!”
珞溪浅浅而笑,柔和的望着她,沉声道:“梅妃娘娘能够率性而活,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萧雨薇敛下思绪,望着她一闪而逝的黯然,眉头轻轻的蹙起,想起宫中对她的传言,眼中渐渐地柔和起来。
不多时,珞溪便和她分别,和如意正想回到凝香宫,却在半路遇到了来此游园赏花的太后和其他嫔妃。珞溪本想闪避,可是见太后远远地便看到自己,只得欺身上前。
走到太后身边,珞溪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一袭枚红色的宫装,神采奕奕,离烟温顺的挽着她的胳膊,“起来吧!”太后依旧如常,神情温和。
拍拍身边的离烟,太后笑着说道:“离儿,这是新进宫不久的珞昭仪。”离烟乖巧的一笑,适时的走到珞溪的身边,盈盈一拜道:“离烟参见珞昭仪。”
珞溪微微颔首,也对着她稍稍还礼。皇宫中这几日都在盛传这位新来的郡主,虽然不曾见面,却在心里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四目相对,两人均有惊讶。珞溪见她摸样清秀,只是那一双水瞳却是望不见底,看着她假意含笑的神情,珞溪面上没有丝毫表露,也回给她一抹淡笑。
离烟在触上珞溪的那一霎,心里一个激灵。她的美不似梅妃那般娇美,而是清丽中还带着些许的倔强。看着她淡笑的神情,清澈的翦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起。
杵在一旁的皇后,小心的观察着她们二人的神情。当她看到离烟眼中那一抹嫉恨时,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冷笑。
珞溪环视四周,见到淑妃时,两人都淡淡一笑。再往旁边望去,只见肖舒纭站在皇后身边,珞溪抿唇一笑,望着她时脸上丝毫也没有什么起伏。,反倒是肖舒纭狠狠地瞪了珞溪一眼才别来视线。太后望着满园的春意,心情大好,珞溪也不敢多言,只得耐着性子跟在后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都有些乏了,来到一处凉亭时,奴才们早就备好了茶点。才刚坐下,皇后便亲自端着茶碗,递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刚要接过去,她却微微蹙眉,不悦的说道:“怎么是凉茶呢?!”伺候在一旁的嬷嬷心里一惊,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知错,这就去换。”随后麻利的起身,吩咐宫女去换。
不多时,一名摸样清秀的宫女端着托盘,疾步而来。临到太后面前时,脚下一绊,身子前倾,手里的茶碗直接飞了出去,正巧落在太后的衣衫上,瞬时沁湿了一大片。
皇后咻的起身,掏出手帕想给太后擦拭,却被离烟抢先一步。离烟一脸的焦急,蹲下身子,边擦拭边问道:“太后,您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那名宫女被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身体也跟着微微发颤。珞溪见此情景,也不敢擅自开口,只得静观其变。
皇后的脸色兀自转冷,语气犀利道:“大胆奴才,做事毛手毛脚,本宫平日是怎么教训你们的?!”顿了下,她接着说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那宫女浑身一颤,匍匐着跪倒在她的脚下,央求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求求您,饶了奴婢这次吧!”狠狠地将她揣倒在一旁,皇后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太后淡扫了那宫女一眼,舒了口气,神情倒是没有那么愠怒。珞溪小心的望着太后的脸色,见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为那宫女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太后刚要开口说话,不想那宫女却抢先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是睿王爷的人,求您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皇后暗暗吃惊,不自觉的瞥向太后。
珞溪听到那名宫女的话后,眉头高高的揪起,眼中的忽的闪过什么。转头望着太后时,果然见她脸色阴鸷起来。
皇后见太后沉了脸色,也不敢擅自接话,起身退到了一边。太后一掌狠狠地拍下,所有人都是一僵。慢慢的起身,走到那名宫女的面前,太后冷冽的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胡言乱语!本宫本想饶过你的,现在看来,是非要给你点教训了!”
那宫女一下子惨白了脸色,瞪大眼睛瞅着太后,全身都瑟瑟发抖。犀利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太后沉声道:“来人,依照宫规,杖刑三十。”
须臾,执事的太监便将她拽到长凳上,绑住她的手脚,板子重重的打在她的身上。
“啊,啊……”凄厉的叫声回响在四周,原本素净的衣衫上,渐渐地染出猩红。珞溪微微阖目,心里虽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板子拍打在身体上,发出闷闷地响声,混合着呜咽的求救声,让人的心也跟着发颤。太后坐在一旁,犀利的望着,眼神丝毫也没有异样。白净的衣衫被鲜红的血渍染出片片红晕,凄厉的喊声越见压低,直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剩下来的,只有一下一下的拍打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执事太监才跪倒说道:“回太后,三十杖刑已满。”太后将手里的茶碗缓缓地放下,挑眉看了那宫女一眼,狠戾的说道:“本宫只是小惩大诫,以后再敢胡说,小心你的脑袋!”将茶碗狠狠地砸下,太后厌恶的看了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