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肆意邪佞的嘴脸,珞溪心头却是阵阵酸涩,无法反驳她的话。随即,云渭尘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后,便起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后,珞溪才颓然的跌坐在一旁。将双腿蜷起,两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身子,翦瞳直直的凝着夜空的皓月,心里久久也不能平静。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那晚在月下之时,他是那样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脚上的水渍,动作轻柔辗转。那一刻,她紧闭的已久的心门缓缓地注入一股股热浪,任由自己沉溺在他给的柔情之中。
“朵儿,这个名字只能属于朕!”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边,珞溪将自己圈的更紧,双手用力的扣在一起,直到关节处泛白。
是啊,她是在害怕,害怕他也会推开她的手!
一种从来也不曾有过的恐惧与无助紧紧地包裹着她,眼眶渐渐酸涩起来。举目望着皎洁的夜空,珞溪黯然的喃喃道:“桀……”
男子墨发披散,身子半靠着软椅,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封信函。那封信函,早已褶皱不堪。一手轻抚着额头,殇曜桀眉头高高的揪起,双目死死地盯着远方。
夜风缓缓地吹进,将男子的墨发吹起,柔柔的月光照在男子坚毅的脸庞上,此刻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修长的手指,握紧后又颓然的松开,如此动作,反反复复。
旖旎中那一抹黯然的身影,巍峨不动,直到水天连接之处,泛起火红的光圈。随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男子褐色的瞳仁中精光乍现。紧攥在手中的信函,被他大力一拧,瞬时破碎,抛向不远的角落里。
而另一处的女子也是独自垂坐到天明,直到朝阳升起,才起身将桌上的红烛捻灭。心心相惜的两人,均是一夜无眠。不一样的身处,却是同样的相思!
待到正午过后,珞溪一个人坐在寝室内,不由自主的来回踱步。柔荑紧紧地攥着,手心中滑腻一片。不时的望着外面的天色,直到天际渐渐地昏暗下来,提着一天一夜的心反倒舒缓下来。
暗暗深吸一口气,珞溪凝重的告慰自己,该来的总归要来!
如今江南的百姓有难,他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弃百姓于不顾?所以,珞溪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无乱他决定如何,都不能责怪他,也不要责怪他!
不久,低沉的脚步声传来,珞溪敏锐的察觉到,身体微微一颤,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颤抖。云渭尘信步而来,俊颜上噙着一抹不羁的笑意。
踏进寝室,他冷眼望向珞溪微微苍白的小脸,犀利的说道:“时辰就快到了。咱们出去看看,看他究竟如何抉择?”
珞溪紧紧地咬着下唇,没有言语,看着他邪恶的嘴脸,此时只感觉阵阵厌恶。云渭尘看出她的不屑,却心情大好的没有发怒,志在必得的语气中满是笃定:“走吧!”
翦瞳中瞬时染上犀利,珞溪冷冷的望着他,径自大步出了寝室,往庭院中走去。云渭尘微微一笑,随即跟在她的身后,带着她往庄外走去。
幽暗的大殿之内,李肃阴沉着脸色,听着管家的禀报:“老爷,绝尘阁的人,收了咱们的银子,可是到今日也不见有所动静!”
咻的直起身子,李肃紧紧蹙眉,冷冷的开口:“咱们不能只靠他们,也要自己动手。”顿了下,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管家脸上一喜,点头应道:“老爷放心,咱们的人跟着他们去取粮草。只要看准机会,就会下手的!”原本紧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阴霾,“很好!这次一定不能失手!”
“是,小人明白。”管家诚然说道。李肃微微颔首,便挥手遣退了他。管家压低着身子退了出去,就在他旋身之际,本来怯弱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狰狞的笑意,眼底涌起一道狠戾的暗芒。
来到山庄外面,周围都是茂密的山林,高高低低的山丘将这座典雅的山庄围拢起来,很是隐秘。珞溪淡淡打量着四周的地势,心中若有所思。
倏地,远方传来马蹄的踩踏声,才刚舒缓下来的身子猛地一僵。螓首,珞溪直直的盯着远方的星火点点。云渭尘看到远处而来的马队,唇畔弯起深深地弧度。
这场赌局,他肯定是赢家。
云渭尘大步上前,走到珞溪的身后。薄唇紧贴在她的耳际,缓缓地低语:“珞溪,你给我好好地看清楚!”缓缓地对上远处而来的人马,珞溪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地收紧,直到尖利的指甲深陷进皮肉之中,泛起点点腥红。
待到钟延走到他们面前时,那双如水的翦瞳不受控制的往他身后看去,在见到他身后空无一人之时,紧绷的神色忽然柔和下来,唇瓣缓缓地溢出一抹绝美的笑意。云渭尘凝着她唇瓣的弧度,墨瞳半眯着,深邃的瞳仁中看不去喜怒。
钟延见到珞溪之后,几步上前,躬身问道:“娘娘,您没事吧?”淡然一笑,珞溪柔声道:“没事!”钟延见她双目暗淡,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只得在心里暗自叹息。
缓和了下,他便走到云渭尘的身边,沉声道:“皇上派我来取走粮草。”云渭尘细细的打量着钟延,薄唇缓缓地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故意放缓语气问道:“你们的皇帝除了要你取走粮草,还有什么其他的话么?”听到他的话后,钟延微微蹙眉,眼神瞥向珞溪。
珞溪刻意的低垂下眸子,脸上强自镇定,但是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早已湿滑一片。钟延犀利的望着云渭尘,坚定地说道:“没有其他!”
珞溪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如跌入冰坛,彻骨的寒意霎时涌向四肢百骸。云渭尘满意的见到珞溪惨白的脸色,贝齿紧咬着下唇。
随即,他转身对着身边的魏仲道:“仲叔,把粮草给他们!”魏仲微微颔首,便指派人手将粮食抬了出来。
珞溪冷眼看着,心中早就冰凉一片。虽然早已告诫自己无数次,当但亲眼所见他的抉择时,心还是会狠狠地抽疼,心口处好像被一把钝刀来回的磨蹭着,鲜血淋漓。
钟延将粮草装好以后,稍稍瞥向珞溪,见她神情木然,摇了摇头便驱车离开。
云渭尘慢慢的走到珞溪身侧,目光远望着那渐远的人马,得意的说道:“看清了吗?!这就是他的抉择!”珞溪收起心底抽疼的失落,狠戾的望着他,“云渭尘,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墨瞳一黯,云渭尘顿时沉了脸色,大掌紧紧地攥着珞溪的手腕,阴狠的说道:“这由不得你!”说完后便使力的将她拽进怀里,往内院走去。
一路拖拖拽拽,云渭尘拉扯着珞溪往大厅走去。珞溪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抵不过他的力气,手腕处被拉扯的生疼。
昏黄的烛火摇曳,诺大的厅堂之中,男子负手而立,几许垂下的墨发随着晚风轻轻浮动,直挺的背脊被昏黄的烛火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他缓缓地转过身子,锐利的眼眸中深邃如谭,薄唇勾起一抹戏虐的笑意。
拉扯之中的两人看清男子的容貌后,皆是一震,怔仲的杵在原地,忘了动作。
大殿之内,高悬的烛火时而浮动,男子负手而立,细细的打量着四周的摆设,神态慵懒不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慢慢的掉转过身子,双目灼灼的望向来人。
内敛的褐色瞳仁深邃如谭,直直的望着他心神牵绊的女子。珞溪怔仲在原地,愣愣的凝着他,耳边响起捣鼓般的心跳声,双脚似是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面前的男子,亦如她初见他时的张狂,只是,此时她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薄唇缓缓地勾起一弯弧度,殇曜桀神情温柔祥和,一步步朝着珞溪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时,他才停下脚步,丝毫没有理会杵在一边的云渭尘,自顾的伸出手掌,柔声道:“朵儿,过来!”
朵儿!
云渭尘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紧握着珞溪手腕的手指颓然的松开,墨瞳中猛的闪过什么,脸色越加阴鸷起来。
须臾,珞溪才回过神来,湿滑的掌心中冰凉一片。她颤颤巍巍的对着殇曜桀伸出柔荑,男子展颜一笑,大掌往前一伸,急速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中。触手的温度寒冷如冰,紧攥在大掌中的小手甚至还轻轻颤抖。心,被她此刻的孱弱深深地触动着,拨弄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温热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起来,轻轻一拉,就将她揽到自己的身边。珞溪竭力的抑制住心中的翻涌,小手紧紧地回握着他的厚实的手掌,纤细的手指缠绕过他指间,十指紧扣。她的唇畔缓缓地溢出一抹淡笑,甜腻到了心坎里。
云渭尘冷眼看着他们,脸色阴鸷的说道:“看来,你不守信用?”殇曜桀挑眉看看他,戏虐的开口:“信用?!朕当然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