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只留下女子一排排铿锵有力的印迹,伴随着她落寞的身影,深刻在苍茫大地之上。
日子过得很快,寒冬早就过去,大地处处绿意盎然。转眼过了三个多月,天气越来越暖和,看着满园的绿意,珞溪才悄然惊觉,春天都已走远,此时已经渐入盛夏。
推开窗格,看着园中茂密的枝叶,脑中思绪翻转。柔荑轻抚着已经隆起的腹部,珞溪温和的望着远方,神色祥和而宁静。
上次她险些小产,御医特贴吩咐要她卧床静养。皇帝听到后更是谨慎小心,愣是不让她下塌,竟然整整让她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后来御医说胎儿很好,又被珞溪缠了好久,皇帝才勉强应允她每日只能在鸾溪宫内走动,不许出宫一步。
如今腹中胎儿已有五个多月,珞溪低眸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唇畔勾起甜甜的笑来。男子的一双健臂自她的身后轻拥着她,俊颜低埋在她的颈间。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珞溪满足的一笑,放松身体将娇躯偎进她的怀里。男子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脸上都是满足的笑意,“想什么呢?”
稍稍侧目,珞溪回眸望着他含笑的脸庞,柔声道:“桀,我想出去走走。”薄唇一撇,男子浅笑出声,当初不让她出宫只是担心她的身子。但是每日回到这里,就能看到让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心里很是受用。日子久了,她若是不说,他都将这事给忘了。
薄唇舒缓的一笑,轻轻板过她的身子,手指抬起她的下颚,殇曜桀柔声问道:“是朕疏忽了!你想要去哪里?”珞溪淡笑的望着他,心中一片清明。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事,只是每每看到他处理完朝政就赶来鸾溪宫,心中暖暖的,甜甜的。所以一直也就依着他,不肯开口打破这种温馨的日子。
樱唇勾起一抹释怀的笑意,珞溪轻声道:“我好久都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了,如今我身子大好,是该去永宁宫的。”殇曜桀脸色微僵,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珞溪看出他的心思,急忙说道:“桀,上次的事情太后真是无心的!”
柔荑紧紧地攥着他的大掌,珞溪眼中闪着坚定,沉声道:“太后是你的母后,是你最亲的人。那她当然也是我的亲人啊!上次的事,我早就忘了!”健臂将她收进怀里,殇曜桀薄唇轻勾,心头被她的话熨的暖暖的,“朵儿,你真好!”温暖的日光撒进殿内,将紧紧相拥的两人包裹其中。
须臾,两人相携出了鸾溪宫,一同往永宁宫走去。
来到永宁宫时,太后才刚用过早膳不久,看着皇帝与珞溪前来,她的脸上立时涌现出笑意。进殿后,殇曜桀牵着珞溪坐在太后身边,神色祥和。
眼眸来来回回在珞溪身上搜寻了好几遍,见她脸色红润,腹部隆起,太后才展颜一笑。上次杖刑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所有的不快,尽在欢笑中消逝。
蓦地,太后眼波一转,急忙伸手将桌上的八宝食盒打开,手指着里面乌黑的梅子,柔声道:“这是今年新腌渍的梅子,你尝尝看,好吃吗?”说话间她已经将食盒推到珞溪的面前,眼中满是期盼。
珞溪温柔一笑,撇见皇帝也温和的看着她们二人。垂下眼眸,随手拿起一颗乌梅放进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传来,珞溪翦瞳一亮,再度拿起一颗放进口中,神情雀跃道:“嗯,好吃,真好吃!”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柔声道:“当初本宫怀着皇帝的时候,就是爱吃这种梅子。”
皇帝握着太后的手掌,鹰眸微闪,太后挑眉看看他,眼中满是慈爱。随后,太后看看身边的李嬷嬷,以眼神示意。李嬷嬷会意后,急忙下去将剩下的乌梅都包好,交给如意,让她给珞溪带回去。
不久,皇帝便带着珞溪出了永宁宫。太后含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头也是暖意融融,眼睛直直的望着珞溪隆起的腹部,久久的出神。李嬷嬷轻声走到太后身边,早就看出她眼中的深意,伸手将她扶回到了软椅上,才柔声道:“太后,您看鸾妃娘娘的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小皇子!”
太后挑眉看看她,没有言语,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出了永宁宫不久,珞溪便将皇帝遣走,说是她要逛逛园子。皇帝见她气色红润,天气又好,也就依了她,只是嘱咐她万事小心。
来到御花园中看着百花齐放,珞溪也是笑意连连。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笛声,让她整个人一僵。眼眸微闪,珞溪将如意支走,便随着声音往院内走去。
来到院内,珞溪寻寻觅觅好久,才看到树下吹奏笛子的男子。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珞溪凝着他的背影,眼前不断的闪现出一些画面,只是依旧模糊的看不清。但是耳边倏然响起的男子温润声音,让她心中一动,大步上前。
珞溪大步走到他的身前,完全忘了其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掌,沉声问道:“你是谁?”霖冽放下手中的笛子,双目直直的看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要如何开口。珞溪注意到他拿在手中的玉笛,竟然与他送给自己的那支玉笛是极为相似,抬起他手中的玉笛,珞溪蹙眉望着他,厉声问道:“你以前认识我,是不是?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霖冽依旧直直的凝着她,剑眉越蹙越紧,珞溪见他好久也没有开口,心中甚是急迫,口不择言道:“你不说是不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撂下这句话,她急忙转身,却不想动作太快,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朝着前面跌去。
珞溪心里一慌,双手急忙护住腹部,就在她要跌倒之际,男子温热的大掌将她拦腰扶住,那掌心的温暖亦如她梦中的那般温和。珞溪稳住身子,眼眶却湿润起来,看着他刚毅的脸庞,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和你好亲近,好亲近?”
大掌拂开她散下的碎发,霖冽喉头滚动,忍下心里的激动,还是没有开口。珞溪一脸的失望,眼中闪着泪花,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翦瞳黯然的看了他一眼后,娇小的身躯慢慢的转身,耷拉着脑袋,一步步走开。
霖冽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也湿红一片,心中压抑的情感终是爆发而出,“朵儿!”他的轻唤,让珞溪往前的步子一滞,呆傻的愣在原地。
须臾,珞溪才木讷的转过身子,双目直直的看着他,紧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襟。
朵儿!这个名字,除了她,也就只有殇曜桀才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唤出了这个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珞溪一颗心紧张的似要跳出喉咙,思虑了好久,她还是坚定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霖冽凄然一笑,墨瞳中幽深晦涩,许久,才缓缓地开口:“朵儿,我是哥哥!”
“哥哥?!”珞溪双目一缩,怔仲的杵在原地,惊愣的看着他,久久无法回神,口中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字。
御花园中的一处凉亭,霖冽负手而立,双目望着远方久久不语。珞溪坐在长廊上,脑中还在寻思着他刚才说过的话,敛下思绪,她疑惑的问道:“你真的是我哥哥?”听到她的问话,霖冽才慢慢转回身子,笑着看了她一眼,坐到她的身边,坚定地点点头。
珞溪见他神色凛然,也不好再问,只是心中还是无法相信。墨瞳看着她眼中不安,霖冽微微一笑,并没有发怒,大掌伸进衣衫的前襟处,缓缓地掏出两块汉白玉的玉牌。他拿在手中静握了一会儿,便将两块玉牌都递到珞溪的眼前。
踌躇了下,珞溪还是伸出双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那两块玉牌。翦瞳低垂,珞溪摊开手掌,看着上面两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汉白玉的玉牌呈圆形,四周都是镂空的雕花,两块玉牌都是一摸一样的,中间部位的白玉上面赫然雕刻都着四个字。珞溪先看了靠近左边的那块,上面写着:“汝焉霖冽。”而后眼波一转,在看看靠近右边的那块玉牌,上面竟然刻着:“汝焉朵儿!”
珞溪猛的一惊,咻的抬眸,直直的望着他,沉声念道:“汝、焉、朵、儿!”霖冽展颜一笑,温柔的凝着珞溪,柔声道:“对,汝焉朵儿!这是你的本名。”翦瞳再度回到手中的那块玉牌上面,她整个人都沉思起来。
“这次相信了吗?我没有骗你!”霖冽诚恳的说着,眼中聚起深深地疼惜。珞溪听到他的话,脸色霎时不自然起来,将手中的玉牌紧紧地攥在掌心,哽咽着声音唤道:“哥,哥哥!”
墨瞳深深地望着她,修长的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霖冽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柔声说道:“朵儿不哭,有哥哥在你身边。哥哥不会再丢下你了!”用力吸吸鼻子,珞溪将眼中的泪水拭去,急忙抬眸问道:“哥,我们为什么会分开,我又怎么会失忆?咱们的家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