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皇帝一脸的紧张与担忧,不禁溢出一声冷笑,微微扫过珞溪一眼之后,就转身出了大殿,只在走过皇帝身边的时候,沉声道:“你出来,母后有话问你!”鹰眸来回的巡视着珞溪,见她安然无恙,他才暗暗舒了口气,跟着太后的步子出了内殿。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珞溪才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翦瞳中黯然一片,心口狠狠地收紧。
太后立于鸾溪宫的庭院中,背对着殿门,殇曜桀出来时就看到她黯然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须臾,太后旋身,双目犀利的看着皇帝,沉凝的问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她?”
殇曜桀猛的蹙眉,垂在身侧的双拳兀自收紧,沉了片刻,他也不再隐瞒,坦然直视着太后说道:“初五是皓儿的满月喜宴,到时候朕会加封鸾妃为皇贵妃!”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让太后的一颗心直沉到谷底。
雍容的脸庞仿佛一瞬间苍老,太后满心失落,眼神黯然的看着皇帝,凄然道:“好啊!这就是本宫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社稷都可以不顾!”殇曜桀眉头紧蹙,薄唇紧抿成一线,慢慢的走到太后的面前,沉声道:“母后,您要明白,她只是朕的女人,是皓儿的母亲!”坚定地说完这后,殇曜桀便转过身子,一步步走回了鸾溪宫。
摇了摇头,太后含泪看着皇帝走远的身影,颓然道:“就是因为她是你的女人,是皓儿的母亲,所以本宫才不能容她!”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渍,太后旋身出了鸾溪宫。
站在鸾溪宫外,太后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容上是岁月沉淀的精明,转头对着身边的李嬷嬷说道:“咱们去天牢走一趟吧!”李嬷嬷一愣,没敢接话,只是恭敬地跟在太后的身边往天牢走去。
殇曜桀回到内殿时,就看到珞溪独自坐在一边,神情低迷。心头一阵刺疼,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将她拥入怀中。珞溪木讷的任他抱着,眼中空洞呆滞,大掌轻抬起她的下颚,殇曜桀低声道:“朵儿,母后的话你不要介意,她还在生气!”
殿内一片静谧,珞溪低垂着眸子,好久以后才轻轻的溢出声音:“你可以忘记吗?”殇曜桀全身一僵,脸色猛的一变,褐色的瞳仁中锋利无比,“朕说过,你和汝焉家无关,你只是你!”翦瞳中酸涩凄凄,珞溪强自忍住眼中的泪水,直起身子,背对着他。
“这样有用吗?可以自欺欺人多久?!”紧咬着下唇,珞溪一字一句的尖锐说道,丝毫也不给他留有喘息的机会。俊颜霎时一冷,殇曜桀板过她的肩膀,厉声吼道:“朕说可以就可以!”吼完这句话,他也神色狼狈的出了鸾溪宫。
“朵儿,你永远都是汝焉家的子孙,你的身体里永远都留着汝焉家的血液!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所以,你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你们之间,没有退路!”
“你在皇帝身边只会害了他!若是你的身份被人知晓,那么皇帝必会背负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不忠!不孝!”
这一句句话就如一把把的尖刀,狠狠地剜着她的心。慢慢的蹲下身子,用双臂将身体紧紧地裹住,珞溪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窜入,直通到她的四肢百骸,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连心都在冷颤,好像要结冰一样的彻骨寒冷。
四周一片漆黑,如意小心的走来掌灯。看到珞溪还蹲在角落里,心头一酸,虽然她不清楚最近发生了何事,但是每日看着珞溪这样憔悴的摸样,她心里也知晓一定是极为难办的事情。
刺眼的灯火让珞溪猛然回神,木讷的望着夜空,脑中倏然闪过什么,急忙问道:“如意,今日是初几?”如意不疑有他,乖巧的回道:“初一!”说话间就上前将珞溪扶了起来。
珞溪脸色微变,脑中记起上次去天牢时,霖冽曾经嘱咐过她,说是初一的子时,会有人在园中见她,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尽可去吩咐。想到此,珞溪渐渐稳下心思,不着痕迹的遣退了如意,等到时辰到了,就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园子。
谨慎的来到霖冽告知的地方,珞溪隐身在树后静等着来人。不多时候,就见一抹矫健的身影,飘忽而来。黑衣人四下里巡视,都没有见到要找的人,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慢慢的转过身体,他看清来人后,惊得瞪大了眼睛。
“公主!”黑衣人急忙下跪,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珞溪蹙眉看着他,眼中满是迷茫。须臾,黑衣人小心的打量着四周,见并无异状之后,才将黑色的面巾拉下。珞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欣喜的唤道:“尚将军,是你!”
尚忠连连点头,忙的应是。见到故人,珞溪也是满心欢喜,随后尚忠就将这几年的事情大略的和珞溪说了一遍,却让她的娇颜越来越黯然。原来,哥哥还有一群死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他们个个身手敏捷,如今竟然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若是真的要……
秀眉紧紧地蹙起,珞溪心中一阵阵紧缩,一直犹豫不决的心好像瞬间就下了决定,她悠然转身,对着黑衣人说道:“尚将军,哥哥说,让你们都听从我的安排!”尚忠恭敬地俯身,连连应道:“是,臣一切都听从公主安排!”
翦瞳凝着晴朗的明月,珞溪忽而一笑,坚定地在他耳边轻语。稍后,黑衣人频频点头,一一遵嘱珞溪的指示,闪身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珞溪眼中的坚定也越见沉凝,步子稳健的拉开,她一步步往前走着,就在长廊的转弯处,翦瞳猛的一闪,珞溪心中一动。此事若想成功,必然还需要一人相助!
踌躇了下,珞溪摒弃脸上的自责,终是迈步朝着昭阳殿走去。
昭阳殿内,珞溪看着身旁的男子,犹豫好久,才轻声道:“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是……”
“我都知道了!”殇曜扬一脸的平静,似笑非笑的看着珞溪。翦瞳微微闪动,珞溪心中略有惊讶,随后也就明白。樱唇淡然一笑,珞溪也不再躲闪,直直的看着他,“曜扬,我有事想求你!”
男子一袭绛紫色的锦袍,丰神俊朗,凤目轻眯,他将脸上的玩笑逐渐收起,墨瞳中坚定深沉的望着珞溪,柔声道:“好!我帮你!”
珞溪稍稍蹙眉,心中百转千回,不自觉的问道:“你都不问我是何事吗?”薄唇缓缓地勾起,殇曜扬忽然将身子背对着她,沉声道:“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帮!”樱唇半启,珞溪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有些后悔来找他,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好掩下心底的挣扎,将事情全盘托出……
翌日一早,珞溪晨起后就拿着做好的衣衫来到御书房外,高卫见她前来,略有失色,随即还是恭敬地请安:“奴才参见鸾妃娘娘!”
珞溪淡淡一笑,翦瞳看看里面,柔声道:“皇上在么?”高卫微微颔首,立时跑进殿中请示。很快他就一路小跑着出来,躬身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听到他这么说,珞溪才松了口气。幸好,他还肯见自己!
进到御书房内,珞溪神情温和的看着皇帝,柔声道:“我想去看看哥哥!”殇曜桀扫了她一眼,慢慢的从銮椅上走下来,轻声道:“怎么又去,前几日不是刚去过吗?”
珞溪脸色一僵,心虚的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包裹,才沉凝道:“天气冷了,我给哥哥做了棉衣,想给他送去。”鹰眸看着她怀中的那个小包袱,眼底已有不悦。怎么又给他做了,上次不是做过一件了吗?
翦瞳凝着他的鹰眸,见他看着包裹愣愣的发呆,又看他脸色僵硬的杵在一边,心中忽然意识到什么,樱唇淡淡的勾起。看着他眼中那隐隐闪现的希翼,珞溪顿时觉得心中有愧。是啊!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一件衣衫呢!想到此,心中便暗暗有了定夺。
须臾,殇曜桀一脸的酸气,冷冷的低喃了一句话:“好吧!早去早回!”珞溪展颜一笑,颔首出了御书房,往天牢奔去。
来到天牢时,守卫依旧恭敬地将她请了进去,珞溪笑着支开他们,就将棉袍给霖冽穿上。翦瞳四下游移,见没有外人时,珞溪才压低声音道:“哥,我带你出去,咱们离开吧!”
霖冽猛的一愣,脸色沉凝,好久才轻身问道:“你决定了吗?”珞溪为他整理衣衫的手一顿,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汹涌的挣扎,沉声道:“决定了!”顿了下,珞溪抬起翦瞳,直望进他的眼底,重重的说道:“哥,为了我,你放下以前的事吧!我们远走天涯,重新开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