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紫极一惊,从他怀里抽身出来,忙自己的两只手快速放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走近的两个婢女,问秦墨寒道:“你想干什么啊?”她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好看的指甲,很不舍得就这么绞了。
秦墨寒抿嘴,却不再管她,只盯着那两个止步不前的婢女道:“还在等着什么,快去给爷绞了。”
两个婢女互看一眼,都不敢耽搁,忙一人拿起一只手就绞去了纳兰紫极的指甲。
不过片刻的功夫,纳兰紫极就看到指甲上变的光秃秃的,她撇撇嘴,就听见秦墨寒道:“这下看你还怎么掐你自己的手心,你这丫头怎么也不肯让人省心,要是你再不老老实实的,爷就不带你去救上官千夜了。”
她一愣,忙道:“我老实我老实,我再也不胡乱瞎跑了,你带我去救他吧!”对那个温润的人已然尽心,心里虽然伤心难过,却不能不管其他人,所以,有些事还是要去做的。
秦墨寒满意一笑,这才道:“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就带你去看他,一切都按着你原来说的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她点头:“好,我也会准备的。”
是夜,她换了一身男装,跟着秦墨寒进了刑部死牢,还是一模一样的甬道,一模一样的长明灯,一模一样的黑暗,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十几天以前显得有精神,囚衣不再洁净,那和韩千叶一样的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痕,他闭着眼睛窝在乱草堆里,对外界的脚步声毫无反应。
秦墨寒让狱卒都出去了,他才笑着对纳兰紫极轻声道:“紫极,我先出去了,一刻钟之后我就进来了。”
她点头,看着他离开,等到牢中完全寂静下来的时候,她才放下手中拿着的装着饭菜的木篮,对着那闭目假寐的人低声道:“师傅,紫极来了。”
上官千夜睁眼,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眸光一亮,赫然坐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瞬间黯淡下来,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轻轻抿嘴,将那木篮塞进牢里:“皇上让我来看看你。”
上官千夜闻言,却自嘲一笑,将那木篮拉到自己身边,朝里面瞟了一眼:“如果不是皇上叫你来看我,你大概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吧!”
她微微蹙眉,想说不是,可为了之后的计划顺利进行,她只能忍受他这样的话语,好容易平定了情绪,她才又道:“这些吃的也是皇上赏下的,是皇上特意叫我拿来的,你趁热吃吧!”
上官千夜眸中布满冷意,看她的眼神再也没有温情存在了,有些痛心道:“看来我还真是错信了你,那天你走之后,我拼命说服自己要相信你,拼命告诫自己要信任你,我上官千夜一生极少信人,偏偏就信了你,没想到你——”
他似是说不下去了,视线落在木篮中那些吃的上面,眸色不辨,目光明明暗暗,眼光流转之间隐隐泄出一丝哀伤。
纳兰紫极知道此时是不能拖延的时候,当下将计就计道:“那就怪师傅你瞎了眼,错认了我这么一个徒弟,你作恶太多,助纣为虐,早该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怎么还能抱着这么无谓天真的想法等着得救呢?”她说道此处,声音骤然冷厉,“师傅,好歹也是皇上的赏赐,总不好就这样置之不理吧?我看师傅有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他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也不再争辩,只是觉得心中痛楚难当,又被她的话刺激了,竟生了一腔怨愤,赌气什么话都不再说了,拿起木篮之中的东西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囫囵吞枣的都吃光了。
纳兰紫极见他都吃完了,眉间就露出一丝喜意,倒专心等着药力发作。
“紫极,你为什么——为什么答应了我又不肯再救我呢?”他自知死期已到,有句话不问的话,死也不会瞑目的,踌躇半晌,终究还是问了出口来。
她垂了眼眸,额前碎发遮住眸中真实情绪:“我不想你死,可是皇命不可违,皇上要你死,我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闻言,却仰天长笑起来,却叫人听的平白心中萦绕不少怅然所失。
纳兰紫极敛眉静静站着,却听见牢里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一声肉体倒地的轰然声响之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虚空喃喃说道:“对不起,师傅,委屈你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秦墨寒就带着人进来了,他一见里面的情况,只扬声喊道:“来人哪!”
狱卒和牢头立刻赶了进来,一见牢中是如此模样,脸色立刻就吓的发白了,纳兰紫极看了他们一眼,秦墨寒却看着他们冷声道:“皇上叫本侯来看看上官千夜顺便送他上路,因为皇上不愿此事张扬出去,所以他的尸首也要交给本侯处理,你们去把他的尸首搬到本侯带来的棺木里去。”
两个狱卒一听,不敢怠慢,也不敢多过问,死牢里住着的都是皇上知道的重大犯人,皇上亲自过问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所以他们也不敢多言,连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其中有个狱卒不放心,还悄悄将手探到上官千夜鼻端,一试,果然没有呼吸,就放了心,按照秦墨寒的吩咐做了。
纳兰紫极跟着秦墨寒出来,看着拖棺木的马车远去,听见秦墨寒故意大声吩咐:“记着,给爷将这棺材丢到北郊的乱葬岗去!”
纳兰紫极坐上马车之后,悄悄撩开车帘,眼看着那两个狱卒进了牢中,她才敢说道:“真的要放到乱葬岗去吗?”
秦墨寒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的人只会在乱葬岗那里绕个圈子,他们会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什么地方?”纳兰紫极挑眉问道。
“我以前在城郊买了一处庄园,那里很隐蔽,很少人知道的,会很安全的。”秦墨寒解释道,他忽然想起一事,所以又蹙眉问道:“你的那药这么快就发作了吗?”
她敛眉,神色有些复杂:“没有这么快,我只是在饭菜里加了一点蒙汗药,所以他才会这样。”
秦墨寒却好奇问道:“那你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你保证他不会死,可是我刚才看见那狱卒偷偷去试他的鼻息,还满意的笑。”
纳兰紫极微微一笑:“是我们毒门特有的药,只有哥哥才有,这一颗还是哥哥给我的,是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可以让人和死了一个样,过了十二个时辰就会重新醒过来。”
见秦墨寒听的目光闪亮,她却又加了一句:“只是,我也只有这一颗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知道还有另外两颗的存在,因为记得哥哥说过,这种药,还是不要多吃,不要公开的好。
纳兰明玉很快就从江南回来了,一回来就赶来看纳兰紫极,刚出了纳兰府大门,却有几个宫装打扮的宫人迎面走来,他便站在那里,蹙眉看着几人走进。
“纳兰公子,皇上特地吩咐奴才们请您进宫一趟。”带头的宫人微微躬身,如实说道。
纳兰明玉淡淡敛眉,清冷眸中一片冷冽:“前头带路吧!”
一路跟着宫人进了皇城,见到皇上之后,纳兰明玉行礼:“草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天磊微微抬眸看了阶下的他一眼,一手挥退值守的宫人,才道:“明玉,朕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一个人。”
纳兰明玉虽是刚到京都,但是也听到了不少传言,心中已经猜到皇上用意,却不便先说,只是用清透目光静静看着秦天磊:“草民不敢,皇上有事吩咐,草民万死不辞。”
秦天磊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不明光芒:“不忙,朕有话要先问你,”他看着阶下男子,自己却在玉阶之上慢慢走来走去,不过两三步之后,他才重又转身,道,“紫极的伤好了吗?”
纳兰明玉闻言,目光一跳,脸上却犹自镇定,答道:“谢皇上关心,紫极的伤好多了。”
秦天磊暗暗放了心,口中却道:“朕想你已经知道紫极受伤的实情了,朕也不瞒你,伤了她的人必死无疑,可是,她跟朕说在临死之前她想见一个人,朕与她做了数年夫妻,看在这数年情分上,朕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纳兰明玉,朕让你去见她,但是,今日之后,你必须忘了今天在寝殿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纳兰明玉眸光一闪,果然被他猜中了,他心知皇上让他去看叶簌簌分明就是越矩,心中暗叹皇上仁厚,口中却道:“草民领旨。”
秦天磊微微一笑,又从龙案上拿过一个青瓷蓝瓶,走过来在纳兰明玉面前站定,淡声道:“你拿好,一会儿话说完了,你就给她服下吧。”
纳兰明玉心中一惊,伸手接过,却脱口道:“这是?”
“这是朕给她的恩赐,让她去的体面些,你告诉她,朕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让她痛快些去吧!——她跟朕说她只愿意死在你手里,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秦天磊静静瞧着面前男子的神色,见他看着手中瓷瓶的清冷眸中出现一丝不忍,又冷声提醒道,“你不忍心下手了吗?你别忘了,你妹妹纳兰紫极差点死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