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寒沉吟半晌,云王那只老狐狸发现她比那只老虎更有价值,所以才会通知他找到紫极了,原来他的猜想是对的,一早就被打算相信那云王所说的只是顺道遇见她然后救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衣袖,上面果然是一道道红痕,他心疼的蹙眉:“回去以后叫若儿给你上药。”
她眯眼笑起来,回身圈住他的脖子道:“秦墨寒,你对我真的好好哦!”
他的眼内却又愧疚,在她额上映下一吻,低声道:“还不够好,若是真的对你好,就不该让你受伤,紫极,我要疼你一辈子。”
她还没说话,怀里的桑桑却露出小脑袋,抖抖耳朵道:“紫紫,答应,答应啊。”
飞雪此时也恰好嘶鸣一声,像是应和桑桑的话。
她却蹙眉打了桑桑一下,暗恼怎么忘记了这个会说话的小东西,私密的情话被个老虎听到,她禁不住又羞又气,闷声不吭了。
秦墨寒瞧着她的羞窘模样,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怕她恼羞成怒打他,肩膀抖动,可见忍笑忍的辛苦。
闷声走了一段路,她却低低说道:“我才五岁,对于我来说一辈子很长,中间会有很多变故,或许很多我都承受不了预见不了,你是我夫君,你说疼我我愿意相信,可是若是有一天,你要休了我,你负了我,我必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不是贤良女子,做不来三从四德,她只是敢爱敢恨的纳兰紫极。
秦墨寒低低一叹:“这一辈子,只有你休我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休你的,要不起你的恨,有你的爱就足够了。”
她低低一笑:“你也够傻的了。”
秦墨寒但笑不语,却在看清十几步之外的人后,迅速用墨色披风遮住她的脸,将她裹的密不透风,同时低声道:“有熟人,不要出来。”
那道中央,一人负手而立,一身华衣,眉眼邪魅,赫然就是当朝太子秦天磊。
纳兰紫极在披风缝隙里看着秦天磊站在那里,心里一颤,忍不住就往他怀里缩了缩。
秦天磊眼眸一转,已经看清马上的人,眼眸一眯,双手抱胸对着停在那里的人道:“有人跟本宫说紫极是被你带走的,本宫原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紫极真的是你带走的。”
秦墨寒微微蹙眉,却不想纳兰紫极被他发现是女子身份,只是淡淡道:“那人是骗你的,本王不曾做过,劫走紫极的另有其人。”
秦天磊一声嗤笑,挑眉道:“他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本宫的眼睛是瞎的么?”
秦墨寒轻轻抿嘴,却不欲告诉他在运往别馆发生的事情,只蹙眉道:“本王是去将紫极救了回来,并非是去太子府劫他。”
秦天磊蹙起双眉,眸底隐有怒火,看着他紧紧护着怀里的人,心头一阵愤懑,却寒声道:“太子宫里有你麾下江南毒门秘制的阎罗香,你找人焚香,然后乘机劫走紫极,你还当本宫是傻子么?等本宫找到那人,一定要重重治你的罪!”
“太子只管去查个明白,看看是何人要栽赃陷害本王也好。只是——你今日不能将紫极带走。”他早就明白,明处,太子一人在此拦路,目的只是为了他怀里的这个人。暗处,他看着人群中那些闪着精光的眼眸,思量着今日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秦天磊嘴角现出一抹笑意,燕王果然聪明,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此番前来,确实是想带走紫极,那个小小的人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趣,就不能随便逃走,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要定了!
无视周围围观窃语的人,不管知道他身份后那些惊愕的面孔,他只是看着白马上的男子,傲然道:“不能带走,本宫也要带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要的人,定要在他身边,如若不然,就是毁掉也不愿别人得到。
纳兰紫极见此情景心急的很,秋天一点都不热,她却出了一身的汗,闷在秦墨寒的墨色披风里听见秦天磊的话,她紧紧蹙眉,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东西,带来带去的做什么,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要不是我穿着这该死的女装,定要出去咬你一顿!”
秦墨寒听见她的小声嘀咕,忍笑忍的辛苦,眸中却很认真的看着秦天磊道:“紫极还小,他是燕王府贵客,太子也不能太蛮横了。”
秦天磊眸中一寒,刚要挥手叫人出来强夺,却有一名近侍出现,神色焦急的上前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他脸色一变,恨恨的看了秦墨寒一眼,却翻身上马,往皇城里去了。
纳兰紫极从披风中露出小脑袋,好奇道:“他怎么走了?”
秦墨寒虽也疑惑,却笑道:“走了不更好么?他不会和我抢你了。”
后来才知道,之前燕王不肯参加太后亲自举办的菊花宴,太后也没了兴致,提前赶来京都的淮阳公主被太后下旨下嫁给了太子秦天磊,做了太子妃。
太子在婚后第二日扬言,与燕王兄弟情义已尽,从此相见如陌,却并未说明任何缘由,坊间传言,太子此番其实是为了燕王府一个叫紫极的小公子。
纳兰紫极五岁,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她让皇家的太子和王爷为她反目,流言四起,却没人出来澄清,她依旧在京都逍遥,做她的紫极公子。
传言说燕王极度宠她,就连太后传下旨意,要紫极公子入宫一见,都被燕王挡了下来。
纳兰紫极就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到七岁,温沉筠也一直教了她两年的风花雪月,可是,那个说要做她师傅的人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她慢慢从难过到失望再慢慢到无所谓,只因每夜都在一个温暖胸膛里入睡,慢慢的,就只记得秦墨寒的强势温柔宠溺了。
很快又是冬天,小书房里拢着火炉,她窝在宽大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书,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温沉筠就坐在不远处专属于他的位置上,沉静写字,不时却抬眸看她一眼。
一室的静默里,纳兰紫极忽而一笑,抬眸盯着他如玉的脸庞,笑问道:“温哥哥今日为何总是看紫极呢?”
温沉筠却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太子和燕王都送过紫极不少好东西吧?”
纳兰紫极一愣,他们两人虽然不和,但确实是对她很好,只要她喜欢什么,秦墨寒都会弄来送给她,要是秦天磊得知消息却送来比秦墨寒更要贵重一些的,纯粹斗气,她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温沉筠一看她一脸的笑意盈盈,就知道他猜对了,心里却莫名的不是滋味,陪着这个精灵古怪的学生两载,他已经习惯了在下朝之后往这个小书房里坐上一刻,听听她的欢声笑语,再回去那个以前不觉得冷清现在感觉有些孤清的相府去。
他轻轻抬眸,看着面前小小的人,这两年,她愈发的出尘俊逸,要不是明明知道紫极是个男子,他有时候真的都会觉得他是个女子,还这样小,可那一脸的绝世荣光却已经吸引的人移不开视线了。
他出神半晌,却从怀里拿出那块冷暖玉佩,走至她身边,温和一笑:“紫极,你这两年的生辰,沉筠都不曾送东西给你,如今就将这个玉佩转赠与你,也算补过生辰贺礼了……”
她虽然想要,却咬唇不接,只盯着他如墨的眼眸,轻声道:“为什么?”这是御赐的东西,哪能随便送人呢?
仿若看出她的心思,温沉筠温润一笑,眉眼弯弯:“不要紧,皇上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拿着吧,没事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么?”
她轻轻接过,数九寒天,那玉佩却还是温暖的很,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也和他一样泛着幽幽的荷香。
她低眸看着那块温润的玉佩,幽幽问道:“秦墨寒送我东西,是他不掩饰对我的喜欢,太子给我东西,一半因为不甘心不服气,一半也因为猎奇心理,我找你要了两年这玉佩,你怎么都不肯给我,为何今日这般轻易就给了我呢?紫极不明白。”
温沉筠盯着她,眸中闪闪烁烁,却答非所问道:“你可知道,太子成婚两年,却根本没有进过太子妃的房门么?”
纳兰紫极一愣,却漫不经心的笑说道:“这样的事,丞相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用的是丞相不是温哥哥,可见是疏远了。
温沉筠如墨的眸中怔忪了一下,却低低一叹:“这两年,你都很少出这燕王府,这虽已是宫闱之间公开的秘密,但又怎能传进你的耳朵里呢?”就算燕王知道,又怎会把这些闲话讲给她听呢?
她却是一笑,挑眉道:“他们的事又与紫极何干呢?”清清亮亮的眼眸望着温沉筠,眸中明明白白的写着疑惑。
温沉筠俯下身子,清眸望进她的眼里,抿嘴一笑,却坦然说道:“世人都说太子和燕王是为你反目,我心里一直都有疑惑,一直想亲口问你,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他们两个一个是我必须效命的皇室储君,一个是我的好兄弟,如今却变成这幅模样,沉筠心中不安,却实在是想知道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