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紫极接过,看了一眼,若儿却在一旁惊叫道:“哎呀,这不是我在除夕那日在街上买的小泥人嘛!这针也是我顺手插的,怎么被人移了位置呢?这,这,王爷,这是一场误会啊!这可不是什么服蛊,这真的是若儿买的小泥人啊!”
那小泥人的面貌细看只与蒋照颜有八分相似,可是穿的衣服已不是当日若儿买回来穿的那一件了,很显然这泥人已经被人动过手脚,而且这人动机很明显,想害她纳兰紫极。
纳兰紫极细细的瞧着手里的泥人,再抬眸时,视线在那花匠老人脸上流连了一番,又落在蒋照颜脸上,她浅浅一笑,道:“难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其实你只要让他放弃我,你再慢慢的占据他的心,我自然就会离开,何必做的如此绝情呢?
蒋照颜愣愣的,眸中都是不解无辜:“公子说的什么话,照颜不明白啊!其实,王爷,照颜倒不觉得这是服蛊,大概真如若儿姑娘所说,这是一场误会吧!”
秦墨寒沉着脸,冷声道:“若儿,你所说的有何人能为你证明?若你能找得出除了紫极之外的第二个人证来,本王就相信你。”
若儿急的快哭出来了,当时夜深,又正值除夕,大家都在各处玩闹,怎么会有人注意她手里的泥人呢?王爷这是摆明了相信她家公子是害蒋照颜的人啊!她心里着急,咬唇道:“当时只有公子看到,再没有别人了……”
秦墨寒心中艰涩,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来,他扶起蒋照颜,静静站在那里看着纳兰紫极。
纳兰紫极低低一笑,垂下眸光:“其实,就算找到人证,证明不是我紫极做的,你们还是会有下一个计谋的吧?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我赶走,你们容不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赶离他身边的……蒋姑娘,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人帮你,我本来还在盘算怎么离开潮州,现在倒是不用理由了,我想,我应该是时候离开了……”
蒋照颜微微蹙眉,刚要启口说话,秦墨寒却抓住她的手,用眸光阻止她说话,蒋照颜一愣,只好缄默不语了。
纳兰紫极此刻细细的看他,他眸底的那些挣扎痛苦她都看到了,却假装没有看见,视线落在他和蒋照颜相牵的手上,眸中细细密密的心伤,却都是不能言说的苦痛。
“紫极,你既然自己要走,本王就不留你了,望你今后好自珍重,本王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反悔,希望你也遵守与本王的约定。”他还是不能留她,还是怕伤害她,不仅是身边的人,还有自己,心里的旧伤又被划上一刀,又想起从前自己答应过她的话,桩桩件件都在脑海里浮现,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细细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
他的身不由己,伤了自己,伤了离儿,也伤了他的紫极,他只好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努力变的强大,那时,才能好好的珍惜她,珍惜离儿,珍惜能够拥有的所有。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爱不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或许放手,才能在日后找回各自的幸福,才能真正做到相爱。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却是一疼,背转身子,不肯让他看到涌上来的眼泪,自己曾经明白在他身边要承受很多,却没想到当身处其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么的艰难,这么的难以继续,她只是个小女人,不愿意和别人去争什么,也不愿意去理解他眼中的复杂,但是,却绝对不能原谅他的放手,他的放弃,他的隐忍。
更不能原谅,他的那一丝丝不坚定。
他说他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反悔,什么事情呢?此刻已无力去想了。
他说他也希望自己遵守与他的约定,什么约定呢?此刻什么约定都忘记了,视线只定格在他牵着别人的手上。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了许多人眼里隐藏不住的笑意和得逞,不管此事是不是有这些人参与,她纳兰紫极都记住了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奉还!
人心,有时候实在太过玄妙,那些人或许当日没有想到,当日对这个少年单纯的讨厌,和看着燕王将他赶走时那无意露出来的笑意,会给日后的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手却无意识的抚上胸口,她决然的走了,甚至都没有回头,他却只知道,她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心。
没有人来相送,冬雨绵绵,下的不大,却一直淅淅沥沥的,纳兰紫极等不到第二日,直接就回了被那些小厮翻的乱七八糟的紫极阁,眉间轻蹙,环视一周,眸中带着微微笑意,看着这个才来了不久的地方,良久之后,才低低的道:“若儿,收拾东西吧!我们,今夜就走。”
若儿低低应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了。
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轩昂的身影站在那里,他撑着一把纸伞,静静的看着她。
纳兰紫极看见府外门前有两匹快马,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笑意,并不看他,只是在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声道:“谢谢。”
衣袖连带着手却被人抓住,她回眸,望进一个如墨眼眸中,那眸中此刻星星点点,就听见他哑声问道:“紫极,不走好吗?我让人把照颜送回去了,你不走,好不好?”
她轻轻一笑,眸中泛起涟漪:“晚了,我并不想不明不白的待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坚定爱我,可以不再摇摆的时候再来找我吧!现在,你要做的是理清你的心思和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还有,别忘了你的大事。”
看着他失望的低眸,看着他微微蹙眉道:“你若远行,墨寒会担心的。”
她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拂掉他的手,很认真的道:“若儿是哥哥一手调教出来的,再说我也曾和上官千夜学过功夫,你不必担心,好了,不用送了,紫极与你就此别过吧!你多保重。”
一夹马肚子,带着斗笠的两个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痴立良久,还是撑伞不肯离去,肩头衣衫已被风雨湿透,却仿若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一旁暗影里有个身影出来,拿了一件外袍给秦墨寒披上,才道:“王爷,来日方长,不必再看了,日后潮州还要多多仰仗王爷,王爷也不要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秦墨寒恍若梦中惊醒一般:“啊,是,一航,你说的对,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走吧,我们进去。”
那个眉目清朗的叫卓一航的男子抿嘴一笑,就跟着秦墨寒进去了。
纳兰紫极生怕秦墨寒会反悔,会派人来把自己又追回去,所以一刻也不肯停留,定要一气驰出潮州才肯罢休,连日里阴雨绵绵的,对各处又不甚熟悉,她也不肯轻易在一处停留,人家从潮州到沥山脚下的凉州需要十几日的功夫,她却只要五六日就到了。
站在凉州城门外,若儿眉宇之间掩不住的疲惫,却看着出来的阳光道:“公子,我们到凉州啦!我们赶了一夜的路,你看,太阳都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凉州休息一下再走啊!若儿这几天好累啊!”
纳兰紫极看她的模样好笑道:“可以啊,反正我们离潮州已经很远了,我们就在凉州休息几日再走也不错啊!反正你认得路,我们也不急。”
若儿嘻嘻直笑,那模样看起来很是可爱,她们两人下了马,就直接在城中行走,这几日虽然奔波劳累,但是远离了那个让纳兰紫极觉得窒息的地方,不用看人家的脸色,不用担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酸痛,但是呼吸却是畅快的,一扫几日来的憋闷,心里很是轻松。
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潮州很是相似,可是这里和潮州还是不一样,没有那么阴湿的空气,也没有那么寒冷,大家脸上也是更为舒缓的笑意。
纳兰紫极正在各处张望,却听见若儿在一旁叫喊道:“哎呀,公子,你看那个姑娘,她是一头银发啊,好特别啊,好好看啊!”
纳兰紫极一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面调笑道:“你看你,少见多怪的,银发很奇怪么?真是,你要是想变成银发啊,我还不是可以——”说道此处,她的话忽然戛然而止,眼睛瞪的大大的,眸中全都是不可思议。
若儿半天都没有等到她话的下半截,心里着急,忙回眸来看,见纳兰紫极这副模样,心里纳闷,忙不解问道:“公子怎么了?难道你认识那姑娘吗?”
纳兰紫极慢慢摇头,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带着桑桑回了紫宸么?算起来现在都应该在紫宸境内了,怎么可能还在月阑,怎么可能出现在凉州呢?”
若儿还是不解,又转眸去看那不远处的银发姑娘,那姑娘恰好转眸,一张姣好的女子面容出现在她视线中,那少女只是随意四处看了看,就要转身离去,等她再回头看纳兰紫极时,却见她怔怔的,却忽而甩掉手中的缰绳,扒开人群追着那姑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