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在晕黄灯色下的身影和那一脸的温润笑意,心中忽而安定温暖,盈盈一笑,随即翩然去了。
看着她夜色下的笑颜温沉筠却略有一丝晃神,如玉的脸上还是浅浅笑意,眸底却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却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那个少年说谢他做他的先生,说谢他八年风月相伴,他看着这样的灿然笑颜,又想起初相见时,那个纯澈孩子的清透眼眸和笑意,恍然八年过去,那出尘背影和气质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难以磨灭,心中渐渐萌生绮念,若他不是男子,大概心中的莫名牵念就能慰藉了吧。
纳兰紫极自己一个人回了将军府,刚走进廊下,却看见若儿在她的房门前着急的踱来踱去,她心下诧异,忙疾步走过去,问道:“若儿,你怎么了?”
若儿一见他,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了些,忙将她拉进屋里,还把头伸出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进来把门掩好,对着纳兰紫极道:“公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纳兰紫极一愣:“你找我做什么?”她轻轻敛眉,才道,“我刚刚去见温哥哥了,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来。”
若儿一愣:“见温丞相?”她眉宇之间的焦灼之色仍旧未解,纳兰紫极看在眼里细细一想,却试探着问道:“你要说的是不是关于哥哥的事?”
若儿满脸惊异:“公子你怎么会知道的?”她皱眉想了一下,才又续道,“是……丞相告诉公子的吧?”见纳兰紫极点头,她才急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呢?——摄政王本来就和燕王作对,再说那摄政王手段狠辣,现在少主也在他的手里,只怕更是我们是鱼肉,他是刀俎了……”
纳兰紫极微微蹙眉:“若儿,我知道你担心你心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哥哥是毒门少主,天下间真正是他对手的人能有几个?就算叶霆武功盖世,也放不过哥哥的奇毒啊,他要是想逃出来其实一点都不难,关键是他也许就是想借此机会待在京都啊,要是他不这么想,燕王也会让他安心待在京都的……”
“真的吗?”若儿茫然不解,“少主难道另有打算?——怪不得这个消息不是少主给我的,而是王爷传给我的。”
纳兰紫极闻言心里一颤,却没有答言,良久之后,才似乎喃喃低语道:“他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他在京都的……他巴不得我永远离开月阑,远离月阑……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我回到月阑去……他在叶霆那儿,说不定能和叶簌簌重修旧好暗度陈仓,我去添什么乱呢?”
若儿不忍见她眸中一片凄然,替她脱下外袍,蹙眉道:“公子怎么这样说呢?少主他——”
“若儿,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睡觉吧,夜深了,有话明天再说吧。”她不想再说关于纳兰明玉的话于是出言打断若儿的话,脱了鞋子上了床榻,就翻身向里不再言语了。
若儿站在床边欲言又止,可看着她那副模样,终究还是转身吹熄了灯烛,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纳兰紫极还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却人猛然撞开了,那人直冲到塌前,猛摇纳兰紫极,口里还不住的喊着:“公子,公子!出事了,出事了,快起来啊!”
纳兰紫极一惊,本是睡眼惺忪,被那人这样一弄,瞌睡都吓跑了,忙坐起来,惊慌道:“怎,怎么了?——若儿,你,你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怎么脸色发白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儿一脸的惊慌失措,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忙道:“一大早上,我刚起来,就听见宫中有人来传圣旨给易将军,本来我以为没什么事儿的,可是我后来在廊下偷着一听,紫宸的皇上要攻打咱们月阑啦!还派易将军做了平月将军啊!”
“你说什么?!”纳兰紫极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身抓住若儿的肩膀,“你到底听清了没有啊?紫宸和月阑不是已经讲和了吗?怎么突然又要打仗?”
“我当然听清楚了!我虽然站的远,但是上面的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是要易将军攻打月阑!”若儿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的忿忿不平。
纳兰紫极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忙扯过塌前放着的衣裳着急忙慌的就往身上套,一下地就往外冲去,若儿在后面跟着追去,喊道:“公子,你,你干什么去?”
纳兰紫极一回头:“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若儿忙扯住她的衣袖,忍不住喊道:“公子你这样去,还不被人认出来了吗?”
她鬓发凌乱,衣裳带子乱系,一看就是个姑娘家的模样,她心里着急,却没办法就这么冲出去,只好老老实实的返回屋中,摆弄好了,一刻钟之后,纳兰紫极才出了门。
刚出廊下,却在后院的小径遇见了那个轩昂的男子,他依旧眼神明亮,一身墨衣,袍袖飞扬,就在小径上长身玉立,眸色不辨的静静凝视的她。
“你果然找我来了,看来你和月阑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啊?”他微微挑眉,眸中冷冽定定的看着走来的少年。
纳兰紫极微微一笑,在他面前站定:“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必和你绕圈子了,圣旨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你明知道我要来找你,你如何解释呢?”
易天阙却邪笑起来:“解释?我需要解释吗?这本就是月阑的错,我们紫宸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紫极弟,我劝你不要随便帮人出头,这里边儿的事儿你弄不清楚的多着呢!”
纳兰紫极咬唇,眯眼道:“你话里有话?那你给我说清楚,这里边儿的事儿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易天阙虽还是笑着,眸中却有一丝轻蔑:“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问我,是谁把我害成的吗?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他双眸微眯,挑眉道,“那人就是鼎剑阁的阁主,上官千夜。”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易天阙眸底隐有恨意:“怎么,你没有想到吧?”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嘴角挑起一丝邪意,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道:“紫极弟,我来告诉你,我朝圣上已经下旨,撕毁与月阑之前的协议,扣留使者,即日发兵月阑——要是你有兴趣的话,不如和本将军一块儿去啊?”
她此刻心里一团乱麻,这样接连的几个消息简直是平地一声雷,炸的她有点儿发懵,她蹙眉想了片刻,忽而想起她和桑桑还有蓝儿经过彭城的时候,她们那时候想拦下紫宸公主,却没想到快要得手的时候居然在城外遇见了上官千夜,她那时候就觉得奇怪,可是他说他是朝廷派来接紫宸公主的,她也没有在意,也就信了,此时细细想来,又和易天阙所说的连接起来,她才明白那上官千夜竟然就是害易天阙失忆的人,怪不得她们又走了一段路就恰好遇见了失忆的易天阙,可是,她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问题,于是蹙眉道:“他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下此毒手呢?”
易天阙斜睨着眼睛,嗤笑道:“你在京都再怎么说都是小有名气的紫极公子,难道就没听说过鼎剑阁是云王的门下吗?”
纳兰紫极一惊,倒退了一步,惊诧的盯着他的邪笑,心里忽而毛毛的:“你查到了些什么?”
易天阙微微眯眼:“你五岁那年就能让燕王和太子反目,还让丞相做了你的教书先生,自你出现之后,燕王身边的女子屈指可数,后来你跟着燕王回了潮州,却不知缘由的被赶了出来,这些,早就在外面传遍了,还需要我去查吗?”
纳兰紫极闻言,见他如此说起旧事,心中骤然不悦,眼见他句句调侃,口气恶劣道:“易天阙,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天阙瞟了她一眼,眯眼笑道:“我想说的是,”他眸中冷冽依然,“就算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我也是占着个理字的,就凭你一人,还没法改变要出兵的事实,皇上已经撕毁了和月阑的修和协议,就算那个温沉筠是你的教书先生,就算他是个丞相,只怕他也走不出这大都了。”
纳兰紫极听他言及温沉筠,深深蹙眉,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笑的自在惬意,“意思就是说我紫宸要攻打月阑了,扣下使者,即日就要出兵,紫极弟,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你可不要说我公报私仇啊!”
纳兰紫极气的眉毛都挑起来了,刚要说话,却听见旁边几声不同的喊叫:“什么?!”
二人听见声音转眸一看,俱是一愣,桑桑蓝儿还有若儿在身后站了一排,可脸色都不是很好,若儿气势汹汹的瞪着易天阙,但是蓝儿和桑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