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喝汤。”
“你知道我叫娉婷?”
“是呀,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朝阳一讶异,随即便浅笑着盯着那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可爱样儿的问着她的端木娉婷。曾记得娉婷曾在宫里痴傻过一阵子,那时,娉婷总会叫腾罗与尊为“皇皇”。
“娉婷,我是朝阳啊,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别怕,你好好的,幸好没伤到你。”
“朝阳?朝阳,你是朝阳?这不是阴间地狱?嘻嘻,我说嘛,这阴间怎么会有这样有着暖意的衣衫,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年轻的孟婆。朝阳姐姐,原来是你呀,瞧你把我吓的,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喝那个汤。好了,好了,我不用忘记我爹娘,也不用和他们阴阳相隔了。”
端木娉婷一时喜一时忧,那眉间浓浓的愁让朝阳看的都有些心疼,知道娉婷这轻快俏皮的话是在故作坚强,其实她已看到了娉婷眼底深处那离世厌世的凄楚。
“娉婷,不必压抑自己,你想哭就哭,想害怕的发抖就发抖,这里没有别人,这里不用你来伪装自己,娉婷,对自己要诚实,对自己要好一些。”
朝阳的一番话如纯香的茶,先是淡淡的香气,淡淡的茶味,再细细品下去,就会觉得人生如茶,人生如梦,这清茶清淡芳香,久久留香在齿间,这茶清淡喝下,那暖的又岂会是身,更暖的是那颗千疮百孔寒冷如冰的心。
端木娉婷双手紧紧地揪在自己的襟口,心跳声一下一下如雷敲响,砰砰然的越来越快,身子也如寒风中的秋叶颤粟着。一张唇紧紧地咬着,眼里那烫烫的泪水如山涧里的小溪不停地流了下来。
“呜呜,哇哇。”
压抑的太久,亲人面前不敢说,亲人面前不敢哭,亲人面前不敢怨,亲人面前不敢轻生。是啊,哭出来会舒服些,能暂时的发泄着借此来忘掉些什么。
抱着怀里哭的肝肠寸断的端木娉婷,朝阳的眼中也红了起来,轻拍着她的背,暗叹世事的无常,怀中这个娇弱遵贵的女子,经历的是她都不敢面对的事,可娉婷居然还能这么坚强地能哭能笑。
“娉婷,别哭了,成儿一定是知道你来了,所以才会哭闹的,你是不是听了他的哭声才跑过来拦马车的?”
端木娉婷哭的太久了,怕她伤到身子,朝阳立刻转移着她的注意力,提到成儿,说来也怪,在腾罗与尊命令的属下再一次挥刀向端木娉婷砍过去时,是成儿救了娉婷。那时的成儿停了哭,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在她的怀里扭着,而她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了车外,撩起了车帘望向外面。
刀光乍现,地上的人就要身首异处,看清她的一张脸时,朝阳慌乱中大喊着“住手。”刀硬生生地停在端木娉婷的脖间,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的哭声?孩子,是孩子。”
“娉婷别急,我去抱他过来。”
朝阳作势要起来,那帐篷的门却被掀了开来,腾罗与尊怀抱着两个娃儿走了进来,高大的男人抱着两个小娃儿,任由一个在怀里闹着,另一个安静地瞅着端木娉婷这边。
“宝贝,我的宝贝孩儿。”
多久没有见过了,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孩子,这还是她在午夜梦回不停流泪的孩子。端木娉婷挣扎着走下地去,沙哑的噪子只呼唤着她心中的宝贝。
“这是我儿子。”
腾罗与尊闪身躲开向成儿伸出双臂扑过来的端木娉婷,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就站在了朝他走过来的朝阳身旁。
“不,我也生了个孩子,我的孩子,他……”他是男是女,他长的什么样,她不知道,她当时累得昏睡了过去,她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阿罗,把成儿给娉婷抱抱。”朝阳满怨地从腾罗与尊接过成儿,走到了还将双手伸在半空中僵在当地的端木娉婷身边。
“娉婷,你抱抱他吧,他见了你,认识你,他不哭,他对你笑。”朝阳将成儿递到娉婷的手中,明显感觉到娉婷在碰触到成儿的一刹那那明显的颤意。
泪眼朦胧地看着已长大了不少的孩子,端木娉婷苦笑着突然地想到,她从未给孩子起过名字,许是因为对夜无痕的恨,她怕她的孩子会冠上他的姓,于是,她一直都只叫孩子“宝贝”,朝阳嘴里唤着的“成儿”,那亲切的乳名,那是她一个做娘亲的,不曾有过的喜悦呼唤。
“不,他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端木娉婷突然暴喝起来,失控地一把推开朝阳,让朝阳踉跄着差点儿摔倒,要不是腾罗与尊飞快地将朝阳扶住,那成儿也会从朝阳的怀里摔了出去。
“该死。”
腾罗与尊凤眸圆睁,作势就要冲向端木娉婷,却被回过神的朝阳迅速地死死地拉住了胳膊。
眼前的男人怀抱着一个小娃儿,小娃儿好奇地转动着眼珠看着她,而那个男人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炔哥哥,你骂我?”
“娉婷,你冷静些。”朝阳看到娉婷眼神渐渐地涣散起来,担忧地轻呼着娉婷的名字。
“你?炔哥哥,她很配你,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呵呵,是我傻,你们都成亲了,有孩子是应该的。”
摇晃了几下身子,端木娉婷转过身去,背对着一脸疑惑的腾罗与尊和朝阳,一步一颤地往帐篷外走去,喃喃自语的口中,轻飘飘的话传进腾罗与尊和朝阳的耳中。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的。”
“阿罗,你快去追她,我怕她会出事。”
“先****自己的心,方才有没有扭到脚?”
“哎呀,你去追她呀,瞧她那伤心的眼神,她真的会想不开的。我是母亲,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已经被你和夜无痕当面夺了她的孩子给伤了一次,这一次,你又伤了她,她承受不了了。”
“担心什么?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哎呀呀,好啦,别瞪我,我叫人去带信给夜无痕,让他去收拾他的这一个烂摊子。”
“风姑娘,你回来了?你去哪里呀?”
瓦卡欣喜地迎向被他称为风姑娘的端木娉婷,不料她似是没瞧见他的,闪开他一直向前走,任他怎么叫也不回头一下。
“瓦卡兄弟。”
“噫,柳兄弟,你也来了。”
回身瞧见曾在他家里住过一阵的柳炔出现在他的面前,瓦卡高兴地奔过去和柳炔来了个拥抱。
“他们是你的朋友?”
“嗯,我们来找娘子。”
“啊?你们都来找娘子,是不是看上我们这草原上的姑娘了,要我来给兄弟你们介绍几个吗?”
“不是,是我们的娘子走失了,我们来找,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子,应该是分开来过这里的,一个你见过的,就是上次和我一起被你救了的薇儿。”
“见过,她刚来过,问我有没有见过仙女,我说仙女刚走,她就去追了。”
“娉婷在哪里?她往哪里走了?”夜无痕不等瓦卡说完,上前一把揪住了瓦卡的衣领,那愤怒的眼神让瓦卡这草原上的汉子也哆嗦了一下。
“你竟敢揪我的衣领,你知道草原上的男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欺辱的吗?我要和你决斗,来,我要和你摔跤。”瓦卡也愤怒了,挣开夜无痕的手,撸起了袖子来就要向夜无痕冲过去。
“瓦卡兄弟,你别生气,我这朋友性急了些,瓦卡兄弟,你快带我们去追她们,否则,我怕她们要轻生的呀。”
“轻生?是要自杀吗?”
“是。”
“为什么?你妻子似乎不是个想不开的人呀。”
“是他妻子要轻生,我妻子去劝她,我怕她也会……”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柳炔拉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瓦卡直奔马圈里的骏马。
“瓦卡兄弟,快,救人如救火,请你带我们去找她们。”
“好吧,我带路,小子,等找回人了,我一定要和你决斗。”
夜无痕微一颔首,算是答应了瓦卡所下的战书。
一行人骑了快马,向着瓦卡指着的方向奔驰而去,久久的,只闻那青青草芽上传来马蹄声声的回响之声。风呼呼的带着浓郁的草香味飘飘荡荡在马蹄踩踏之处,不一会儿就整个弥漫起来。
火红的太阳此时已褪去了一层炙热的光晕,徒留眩目的微姿之势将整个草原笼照在日暮之中。
“停,前面是沼泽。”
本是领路人的瓦卡在看清了前面的地势之后,及时的收慢了放马奔腾的速度,可他大声的呼叫并没有阻止住焦心似焚的夜无痕和柳炔,还有那些随着前面的主子向前奔驰着的忠心侍卫和家仆。
“在前面,快看,她们在前面。”柳炔高声呼喝起来。
瓦卡没能阻止得住他们,也只好抽打着马儿追了过去。
“娉婷。”夜无痕欣喜地喊着,原来她还好好的,她还平安。
幸好他来得及,对翟曲歌下落的追踪居然会探出娉婷曾与他一起投宿在客栈,如果不是明朗笙劝他不能再苦苦相逼娉婷,他也不会想着第二天再去找她,结果,她又一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