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中过了两个来月平静的生活,夜婷每日足不出户,既使明朗笙告诉她要劳逸结合,以便将来好生产,可夜婷也只在殿中来回的走动,不曾出过这听雨殿一步,一是防备那些妃子们,二是防着夜无痕突然又会给她制造个什么意外。
让明朗笙负责她的用药和膳食,是夜婷出于对明朗笙的信认,毕竟在那些日子明朗笙照顾疯颠的她,让她医好了失心症,这份恩情是她夜婷要还的,而明朗笙对她的承诺也是让夜婷信认的一个理由,他以前就说过要保护她,那她就寻求他的保护,让他在这宫中暂保她和孩子的安全。
两个月来,肚中的孩子不曾给她带来任何不适,就是偶尔的呕吐让夜婷会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其余时间里,夜婷多时都会怀疑这个孩子是否是真的存在,直到夜无痕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个月来腾罗与尊不曾踏足这听雨殿,只是吩咐了宫女、太监们照顾着夜婷,从他们口中得知是蜀昭国和南越皇朝的关系紧张,已有大战一场的可能,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夜婷忧心万分,她深知舅舅在南越皇朝朝中的重要,也知道舅舅和母亲的亲厚,还有父亲,只要父亲和皇上对舅舅的死有着一丁点的怒意,他们都会发兵来向蜀昭国讨个公道。
而这战事一起,首当其冲的元帅一职必会是身经百战的爹爹端木昊天,想到爹爹会离自己近了些,夜婷常常会倚窗流泪欣喜,可又想到舅舅的命就葬送在这里,怕爹爹不察这蜀昭国的暗箭,会同舅舅一样,如此一来,夜婷这些日子夜不能眠,也正是这样,当夜无痕这一晚突然出现在她的床前时,她立刻就警醒了。
深冬时节,已快要进入春天,这年过的并不热闹,原因无它,皆是因为两国战事要起,百姓苦于逃避着征兵和赋税,而朝中也因腾罗与尊的命令,皆在筹备物资、钱财来打造兵器,扩充兵力,故而春节几乎是在冷清的红灯笼中就草草地过去了。
雕花木榻之上,夜婷猛然地睁开眼睛,看到屋中留着一盏烛火在发出羸弱的光晕中,夜无痕站在她的床前,他背对着光亮,而她在床上的身影则全部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夜婷摒气凝神地死瞅着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夜无痕。在腹中的孩子已孕育了近三个月后,她害怕他会被夜无痕扼杀在未出世之前。
身上已汗湿了一大片,屋里的炭火盆子其实早已熄灭了,但夜婷还是觉得她热的难受,夜无痕那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她,让她如置身在火炉中烧烘一样,让她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夜无痕望着夜婷,见她眼里有着一丝叫做害怕的火焰在跳动,但天生的傲骨让她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肯向后退怯一步。
两个多月了,他不曾忘记那一天她手抚腹部时喃喃的话语“我真的有喜了?”
两个多月了,他受师傅的命令,打点着举事的准备,不曾在蜀都呆上一天。而腾罗与尊那个男人,则已在着手准备战事的同时,也已开始削他的权,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他夜无痕还活着,他会把夜婷从腾罗与尊的后宫中给揪出来,把她囚禁在他打造的牢笼中去。
没有动她的孩子,是在那天见过明朗笙和明朗笙打过一架后,明朗笙说了关于她在宫中疯颠的事,说了她在那些日子是多么的可怜,于是,他忍了这口气,这一忍就忍了两个月。
刚到蜀都,他就急着来宫中见她,从倩儿那里没有得到什么她的消息,是她太聪明,知道他派了倩儿来是为了什么,而她居然一点都不手软地就将倩儿给发配到了浣衣院里,这样的夜婷是他熟知的那个有胆色有手段的夜婷。
长久的沉默对视之后,夜婷的眼睛已快要撑不住的开始要颤动时,夜无痕低下身子,一把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躺在了她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要出声时用话堵住了她的嘴。
“想想他。”
只三个字,便让夜婷不敢再动,不挣扎,不喊叫,被夜无痕抱在怀中一起躺着,身体僵硬着,双手因方才一直紧抓着被子而有些麻木,此刻双手下意识地保护在她的肚子上,那份害怕真的只是为了想想肚中的孩子,而在这时,那腹部隐隐的一点点跳动,不知是她的感觉出了幻觉,还是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居然她觉得那里在隐隐地动,这让夜婷第一次真实地确切地感受到了,腹中的生命真实存在着。
屋外脚步凌乱,似是有许多人正往这里来。殿外的宫女掌灯相问时,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殿外不大不小的传了进来。
“皇上御驾亲征,属下特来接娘娘到阵前与皇上一聚。”
御驾亲征?
夜婷身子一颤,躲不掉、避不开的战争还是来了。
柳炔与父亲禀报了自己应岳母的请求,要亲往蜀昭国找寻岳父的下落,柳逸也不反对,天下第一庄中的事务自有他来打理,嘱咐了儿子要小心外,柳逸又让柳炔还是先把与端木娉婷和南宫薇两个人安顿好,以免再生出些什么事来。
“爹爹放心吧,孩儿与娉婷已见了面,她当着她父母的面已把事情说清楚了,孩儿和她没有什么,孩儿的妻子只会是薇儿一人。”
“哦?何时说清楚的?难道是前日你和端木昊天那一架打之后?”
见柳炔点了点头,柳逸不免有些可气,这端木昊天与他年轻时就是一对恩怨颇深的冤家对头,不想到了儿子这一辈,一个端木娉婷又会搅得儿子和南宫薇好事不成。他们这两家,还真是纠缠了三代人了,到底是谁欠了谁,又是谁负了谁啊?唉,剪不断,理还乱。
“炔儿,我看你这个小娘子不是真生气,她啊……”柳逸毕竟是过来人,对于那日儿媳妇南宫薇生日宴上所有人看到柳炔和端木娉婷拥吻的那一幕会引来南宫薇以此为由而要求退了婚的事,他旁观者清,儿媳妇那点花花肠子也只有这个儿子会一时上了当。
都说用情至深而深陷其中不知其意,柳炔就是对南宫薇太用情,所以不知道南宫薇会是这次事件中的主谋,柳逸却是看的清楚,儿媳妇在打着主意要离开他们家,也在极力地撮合着儿子和娉婷,希望他这个一世聪明的笨儿子会早早明白过来,不要反被这南宫薇给制住了。
“爹,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薇儿她打算在尼庵里住一辈子吗?”
柳炔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忧心之色,自打那日撞到他和娉婷拥吻的画面,南宫薇吵着闹着要与他和离,成全他和娉婷,前些日子更是直接住到了尼庵之中,叫他很是伤脑筋,上次她逃婚就是在尼庵里找到她的,这次她又去了尼庵,他还真怕她一个想不开而出家当了尼姑,那他可要谁来当他的小娇妻呀。
“爹,我这就去接她,告诉她岳父的事,想她必会回来,如不想住这里,让她去陪陪岳母也好,省得岳母成日思念岳父而神伤忧心。”
“嗯,这样也好,速去速回,我让管家去为你准备去蜀昭国的行装。”
“谢谢爹,我一定会把薇儿接回来的。”
柳炔不知道,在他去接薇儿回家的时候,南越皇朝和蜀昭国之间已箭拨弩张,风云突变之战事一触即发。
风萧萧,火焰焰,整装待发的兵将们列队出发,而教场上高举着一个个火把将整个场地映照的灯火通明。
腾罗与尊一身盔甲穿在身上,骑上高头大马,志气高扬地往城外奔驰而行。身后是宫中妃子及朝中大臣来送行的队伍,夜婷一身暖裘隐在人群之中,临时前腾罗与尊故意将她置身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让人把她接到这阵前来,拉她上马抱在怀间,与她检阅了士兵的队伍,似是给了她无上的荣耀,也是将她禁锢在了后宫之中,以这种方式,来确定着她是他女人的身份。
于是乎,她成了那跪在地上却隐不去嫉恨的后宫妃嫔们的眼中盯,她也成了朝中重臣们议论指点的祸国红颜。更感觉到了腾罗与尊作戏给大家看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个人,而是为了那个与她一起从床上起来,此刻却不在朝臣之中而隐在不知何处的夜无痕。
夜婷知道,强势的皇帝总是不会喜欢强势的臣子,而腾罗与尊自与她见面后,没有一次不是借她来打击着夜无痕,这两个人之间,夜婷搞不懂,既然腾罗与尊是皇上,他完全可以找个机会除掉夜无痕,可他一直没有动作,而夜无痕更是有些可疑,按理来说,他是腾罗与尊一手提拨起来的重臣,而且腾罗与尊封了他爵位,又给了他实际的权力,他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他为何又会与腾罗与尊明争暗斗,一点都不感激和尊重腾罗与尊。